萧澈微微蹙眉扶好沈昭,柔声道,“你先休息,我去看看。”
沈昭堪堪正了正身子,她虽然晕,但抵挡不住内心的好奇,脱口而出道,“我随你一同去。”
“你可以吗?”
萧澈瞥了眼沈昭,看她不像是很清醒的样子。
“行。”
沈昭却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萧澈便也随她去了。
咸芳庭于王府东南角上,离沈昭住的芍药阁不远。
二人到时,火已经浇灭了,但屋子上方还残留了些黑烟。
房檐上瓦片焦黑,白墙早已灰黑的不成样子。
院中的花草也被来来回回急忙灭火的奴才们踩的不成样子。
可以说是一片狼藉。
沈昭探着头,愣愣的看了一圈,问道,“怎么烧起来的啊,烧的这么惨。”
几个奴才婢女低着头站在一旁只是沉默。
看样子也不知道。
“呜呜……”
“呜呜……”
似有女子的呜咽声。
沈昭连忙去寻。
环视一圈,才在一处角落,看到一裹着袄子靠在婢女身边的女子。
那女子半低着头抽泣着,鼻头红红的,我见犹怜。
沈昭看的心疼,恨不得上前好好安慰她一番。
步子刚抬起,却被萧澈拉住。
她抬头看了眼萧澈面无表情的脸,不禁暗想,这景安王真是冷面无情,那女子都哭成这样了,他怎么一点心疼之意都没。
她晕乎乎的抓着萧澈的胳膊,喃喃道,“她看着好可怜,王爷你也不安慰安慰她。”
萧澈皱眉,按住了沈昭。
他的眸子瞥向焦黑的屋子。
没多会,那屋子里便窜出两个人来。
其中一人递上来半支红烛。
另一人低声在萧澈耳边说了些什么。
沈昭迷迷糊糊听得只言片语,可脑中怎么都连不成句子来。
正当她费劲去想时,角落的女子已靠着婢女站起身来,向他们这边走来。
“王爷……”
“王爷……你可算来了,有人要害妾身。”
她走的一跛一跛,一头青丝散着,哭的梨花带雨,但依稀能看见脸上还带着脂粉,唇上涂的正是近日京中时兴的豆沙红。
身上堪堪披着的袄子,在走动中滑落,沈昭这才看清,那女子衣衫整齐,只微微沾了点灰。
这个时辰,还不睡吗?
沈昭脑中不禁冒出这个想法。
还不等她再想下去,那女子又凄凄惨惨的喊道,“王爷,你要为我做主啊!”
她扑向萧澈,萧澈眉头一紧,微微侧身。
那女子眼中闪过诧异,显然是没想到萧澈会躲开,但已来不及,她猝不及防的扑到沈昭身上。
沈昭本就头晕,那女子身上又不知扑了什么香,熏的她有些失神,身子不稳,堪堪向后几步。
她伸手胡乱的在空中抓了两下,想找个什么东西稳住身子,却突然靠入一宽厚结实的怀中。
是萧澈不知何时挡在了她身后。
突然刮起了风,树叶沙沙作响。
沈昭只觉得酒劲上头,有些后悔跟了出来。
头顶突然传来声响。
不同于在房中时的温厚,多了些威严的意味。
“宋初荷……”
那女子听到自己的名字,眼中散出光来,她抹去脸庞的泪,道,“王爷知道妾身。”
萧澈没理会她的话,只是问道,“你说有人要害你,你可知是何人?”
宋初荷眸光闪了闪,低了低头,小声道,“不知道。”
“哦?”
“不知道?”
萧澈挑眉,反笑道,“那你为何说有人要害你,万一是风吹落了灯烛,不小心起了火……”
“不会的!”
宋初荷急急道,“妾身睡的早,院中的烛火早便熄了。”
“那你可有什么线索。”
萧澈定定的看着她。
“妾身不知……”
她的眼瞥向沈昭,眼光柔和,却字字珠玑,“许是今日迎沈侧妃入府,府中人多手杂,不小心才出了这般事端,妾身是一时吓着了。”
她说的小心翼翼,字里行间却意指沈昭不详,刚入府,府中便出了大乱子。
莫名被提到,本氤氲着要闭眼的沈昭突然一机灵。
她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蹦出许多话来,但头却沉沉的坠着,张不开嘴来。
身后那人却是冷冷出声,“拙劣!”
萧澈冷笑,看着宋初荷,实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他才回京都没几日,便闹成这样,今日是一处庭院,明日怕不是要火烧景安王府了。
如此愚蠢的把戏,这王府真是不成规矩。
这府中太后送来的吵吵嚷嚷的女人太多了,闹的他心烦。
他将手中的半截红烛扔在宋初荷面前。
冷声道,“那你说说这半截红烛为何会出现在你床前的木踏上。”
宋初荷神色一变,慌忙道,“妾身不知啊,许是……”
“许是起火时,烛台上的红烛滑落下来。”
“那你再说说,一个睡了的人为何衣衫整齐,脸上还涂着香粉。”
“我……”
“我……”
宋初荷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的手微微发颤,慌乱的在脸上胡乱摸了两把,却蹭的满手脂粉。
她本只想着能好看些在王爷面前留下个柔弱美人的好印象,却忘了此时已经“歇下”的自己不该是如此形象,更不知其实越素净越狼狈才越发惹人怜爱。
她张了张嘴,还带着被看穿的窘迫,却实在是哑口无言。
她跪倒在地,挫败的抬头,“王爷,妾身知错了。”
“妾身,知错了……”
看着萧澈似是带了利刃般的眸子,宋初荷的声音越来越小,狡辩的念头刚起便熄灭了。
她低下头去,不敢看萧澈,身子微微瑟缩。
“既然你知错了,那明日你便自请离府吧。”
萧澈话音冰凉。
宋初荷身躯一震,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王爷这是要休了妾身?”
“王爷!”
“我是太后赐婚于王爷的,就为了这么个女人,您要违逆太后吗?”
她满眼的泪,目色赤红,连带着头脑都有些不清醒。
全然没注意萧澈越发难看的神情。
自顾自的喊道,“王爷,我是有错,那王爷就对吗?”
“后宅中这么多女人,王爷您都冷着,偏偏带回这么一个……”
她面露不屑的瞥了一眼沈昭,扯了扯嘴角接着道,“都说您与太后亲厚,真的如此吗,不过是阳奉阴违,虚与委蛇……”
沈昭虽说昏昏沉沉,但听着这话也只觉背上一寒。
她回眸看了一眼萧澈,他面上不知何时带上了笑,但眸光冷冽如寒霜,笑的人心里发毛,只听他阴恻恻的开口,“来人呐,宋夫人得了失心疯,把她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