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仍不敢松懈,往畅春园多跑了几回,没想到却是无功而返、空跑几日,到后来康熙甚至发了令,“雍亲王政事繁忙,万岁爷就暂时不见您了,您请回吧。”
啊,这,连见驾都不让见了,这是铁了心要放权啊!
胤禛恍恍惚惚了好几日,也不敢对着旁人说起,只在自己的长子跟前念叨了几句,“弘晖,你说皇阿玛如何想的?秘密立储是这么立的吗?”
弘晖笑而不语,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皇玛法约莫是做了类似预知的噩梦,梦中十有八九看到了前世那九龙夺嫡的惨状,至于阿玛登基之后的事,应该没有梦到。
“你皇玛法有五日不见阿玛了,倒是还放你进去,你要不问问,他究竟打的什么盘算?不,你还是别问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阿玛,不要着急,皇玛法如何安排您就如何做,左右他又不会害您?”
这事是这么一回事吗?万一这一遭是考察呢?若是他轻忽了、得意忘形了,皇阿玛会不会耿耿于怀?皇位会不会再有变动?
事到临头,胤禛免不了患得患失,毕竟胜利在望,禁不住任何打击!
眼见如何劝解都不管用,弘晖直接放手不管,反正事实会告诉阿玛,皇玛法是真心想放权了。
而后直到十二月二十,康熙都没再出过畅春园,也没再处理过政事,就只下了一道封赏爵位的圣旨。
至于哪些个皇子雀屏中选?这回就只有皇长子胤禔、理贝勒胤礽、十三贝子胤祥和十四贝子胤禵四人有幸得了封赏,其中胤禔被晋为直贝勒,胤礽被晋为理郡王,十三贝子胤祥被晋为多罗贝勒,封号怡,十四贝子胤禵也被晋为多罗贝勒,封号为显。
至于旁的皇子阿哥,康熙有意等新君继位再施恩!
……
十二月二十一,畅春园。
“都准备妥了嘛?”康熙接过药碗,皱了皱眉头,憋着气一饮而尽。
李德全仍不敢相信:“万岁爷,万事都已准备妥当,只是真的要如此吗?”
“李德全,你逾矩了!”
“奴才该死,还请万岁爷治罪……”
康熙本就没想计较:“行了,朕饶你一回!你跟着朕有几十年了,虽然长了不少见识,但在这事上有疑问也属常理,朕可以告诉你,朕这回是真心的。等开了春,朕就带着你住到汤山行宫去,朕还想好好调养调养,多活个一年半载。”
李德全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蹒跚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年纪也不小了。
“万岁爷您去哪里,奴才就跟到哪里,生前死后,奴才都只伺候您一个!”
“朕知道你忠心,等朕去后,你就去景陵替朕守陵,待哪日你寿数过尽,朕特许你葬到景陵边上,离朕近些、到地下再继续伺候朕。”
放在当今世道,这已然是极大的荣耀,至于千古都难有的陪葬帝陵,李德全深知轮不到他身上,所以他真的心满意足了!
“奴才叩谢皇恩。”
“好了,先下去吧,告诉底下人,闭口不言,朕不想叫这事传出去!”
“嗻。”
二人一时议罢,于正月初一当日给满朝文武和众皇子皇孙来了个措手不及!
“朕这一生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而今海内升平,朕已然知足!太宗享年五十岁,先帝早逝,只有二十四岁的寿数,朕却活到了七十岁,就算哪日寿终离去,朕也是含笑而逝。只是朕如今身子不好,不能操劳国事,为大清稳定传承着想,就尽快立了新君吧。”
当即就有人出面反对:“万岁爷,禅位之事还望慎重啊,国有二君,终究有些隐患……”
康熙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朕心意已定,李德全,去取朕拟写的传位圣旨来。马齐、张廷玉,尔等随宗室诸王亲去取‘正大光明’匾额后的匣子来,朕虽有意禅位,但也要按规矩来,以为后世做好榜样!”
众人面面相觑,一众视线尽皆放在雍亲王胤禛身上,除了他,新君人选还能有谁?
少顷,两道圣旨都被取了来,李德全更是当众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果然如此!一国之事尽托其人之手,新君怎会是旁人?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胤禛忙不迭跪倒在地,再三恳请皇阿玛收回成命,“皇阿玛,这使不得,您好生休养上几月,等身子好转……”
“老四,朕决心已定,不必再劝!”康熙慢慢站起身来,挥一挥衣袖,“这大清江山,朕就交托到你手中了,只望你克勤克谨,为万民苍生尽职尽责,为大清基业添砖加瓦,你的心性和本事朕是放心的。”
“皇阿玛,儿臣历练不足,还需多历练几年,还请您收回成命。”
康熙雷厉风行的说道:“弘晖,将你阿玛扶起来,这般优柔寡断作甚?朕已让钦天监择了吉日,定于二月初八行禅位大典,龙袍也于年前抓紧绣制,其余诸事尔等尽快照办。”
众人无法,只能一齐应了一个“是”。
而后的家宴,诸人尽皆食不知味,一会往雍亲王处张望一眼,一会又往当今身上瞧上一瞧,他们如何都想不通,万岁爷何以这般轻易就放权、立新君的?
历史上禅位的君主少之又少,不是应该父死子继吗?万岁爷这又是哪一出?
偏偏万岁爷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来的,这不是叫他们没法妄自猜测吗?因为这很明显是万岁爷的自作主张,走了大运的雍亲王本人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更叫诸人难受的是,上位的新君不符合他们的期待,冷酷无情的雍亲王一看就不会是个仁君,且当今寿数至少也是古稀,雍亲王看着也不像是个短命的,日后的日子可要难了。
虽然现下已然不太好过了,政事上吹毛求疵,性情上刻薄急躁,讨好那是难上加难!
哎!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