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年十月,圣上有旨,特命抚远大将军皇十四子胤禵来京相见,至于甘州军务,暂交由抚远大将军副将淳郡王胤裪主理。
为迎接平定西藏叛乱、大胜准葛尔军的功臣,礼部忙了个不亦乐乎,京郊那甚至提前搭好了台子,就等着胤禵等人回京后先行办了凯旋之礼。
弘晖身为礼部主事之人,这件大事就被交由他主办。
“让礼官都准备起来,凯旋之乐也要提前演练,万万出不得岔子!”
忙忙碌碌了一个月,直到十一月中旬,胤禵快马加鞭传来消息,说是再有一日就能抵达京中。
此消息一出,康熙放声大笑,笑过之后才不紧不慢的再次吩咐道:“着诸王、贝勒、二品以上大臣替朕相迎,礼部众主事操办凯旋事宜。”
翌日一早,刚过卯时,一众人等就已等候在京郊。
弘晖不时吩咐侍卫前去打探:“再去探探,抚远大将军一行走到何处?”
“是。”这侍卫骑上骏马,一溜烟消失在尘沙里。
十月的京师,黄沙漫天是常有的事,弘晖躬立在前的时候还听到了几声咳嗽声,那咳嗽声还若隐若现、时有时无的。
“这路是得修了。”他自言自语了一句。
胤禛搁他旁边站着,一时也没听清,不由投注了一个疑问的眼神,“什么?”
弘晖想了想,也没刻意瞒着,小声回了一句:“京郊的路该修了,只是如何修省钱又省事,儿子还未琢磨出来。”
那后世漫山遍野、坚固平坦的路到底是如何修出来的?越往这里面钻研,就越是稀里糊涂。
原是因为这个?胤禛还当是什么呢!不过弘晖和老九都忙乎了三五年了,也没弄出什么成果来,倒是弄出了一大堆与其不相关的小玩意来,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别着急,老祖宗千余年都没将这路搞明白,你们就忙了三五年就想大功告成,那是奢望……”
“哎~!四哥,你这话弟弟可不爱听,遇事怎能总往那坏处想?”胤禟竖着耳朵,将他们的话收入耳底,却到底忍不住出来反驳,“心诚则灵,成日念叨着‘这事做不成’、‘都几年了,此事必会以失败告终’、‘不如趁早放弃,免得耽误功夫’,真怕老天爷也被念叨怕了,不肯叫我等马到成功。”
胤禛瞪了他一眼,嗯,还是看不顺眼!
“胡扯,这跟老天爷有什么关系?莫不是从根子就错了,才这么许久都没什么成效?”
“四哥懂什么?跟你说不通,弟弟还是跟你儿子说吧!”对西洋科学一知半解甚至还存了一丝偏见的人,如何懂他们叔侄二人?
“……”胤禛憋屈的咽下到了嘴边的话,那双丹凤眼就像一把刀子直往胤禟身上刺。
胤禟回过神来,胤禟心生悔意,胤禟选择无视。
反正他待老四的态度一贯如此,就算老四日后有机会坐上皇位,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更何况还有弘晖这个亲侄儿在,他就是破罐子破摔了又怎样?
胤禟自觉底气足得很!
“噗~”胤俄跟他九哥穿同一条裤子,毫无顾忌的笑出声来。
胤禛浑身冒着黑气,四下扫视敢取笑他的熊心豹子胆之人,待认清那人是谁,只瞪了几眼就憋屈的转了回去。
钮祜禄氏惹不起,老十更是惹不起,反正老十也没跟他作对,一点小玩笑他还是能接受的。
胤禛一遍遍默念“阿弥陀佛”,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等他日后御了极,就不信这些兄弟还敢开玩笑!
他却不知,旁人不论,胤禟确实敢,不过那是后话,且先不提。
几位爷“说笑”一回,弘晖作为小辈,不得不出来调停一二,“阿玛,九叔并非有意,就是久久未出成果,一时听不得失败的话罢了,您别跟他计较。”
“九叔也是,阿玛明明是安慰你我,虽然话可能重了些,但其实不含什么恶意,您快别这么说了!至于十叔,您,您还是想笑就笑吧。”总不能不让人作笑态吧!
见有了梯子,本就没有真的懊恼的胤禛和胤禟借坡下驴,互相抱了一回拳,这事也就过去了。
至于看了全程的其他几位爷,只觉得没眼看,同样的闹剧隔上十天半月就上演一回,也不知老九他们累不累?
弘晖敏锐的从这堆视线中感知到了有人在打量他,那焦灼的视线都快将他的后背给烤焦了!结果等他回过头来,却没与任何一人的视线撞上。
不过看着某人那略有几分幽深的眼神,弘晖无所谓的撇了撇嘴,他想看就任他看去!
少顷,侍卫来报,说是抚远大将军一行再有十里就能抵达京郊。
弘晖摆了摆手,示意礼部的官员先行准备起来。
而后不到一刻钟,一匹匹骏马扬起漫天风沙,忽喇喇直奔面前。
一行人都穿着战袍,胤禵也不例外,骑在马上还看不出来,待下了马来,只见他真的肉眼可见的黑瘦了许多,脸庞棱角越发分明,铁血之气霎时扑面而来。
“恭迎抚远大将军还朝。”
行了国礼而后便是家礼:“老十四,你瘦了,回头多炖些补汤,好好补养补养,你这身子亏空的很!”
胤禵咧嘴一笑,无端添了三分傻气,“多谢四哥关心,军中向来如此,纵是瘦些也是应当的,七哥也瘦了不少。”
“十四弟,你这一路奔波辛苦,早些回去歇着,等明日我等兄弟再为你接风洗尘。”
“十三哥,你在京城府里,怎也轻减不少?我记得两年前出征的时候,你脸上还是有些肉的。”
胤祥温和一笑:“差事繁忙,不得不操心费神,不瞒十四弟你,我如今跟着四哥种地。”
“种地有什么……”话一出口,胤禵就想起了半年前万寿节上那几份特殊的贺礼,于是赶忙改了口,“种地好啊,民间五谷丰登,军中粮草充足,将士在外打仗也能安心,四哥和十三哥做得对。”
“借十四弟吉言,有我等在一日,必不叫你为粮草烦忧!”
“那就有劳四哥和十三哥了。”
胤禵再次扬起了嘴角,笑容恣意而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