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大防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弘晖欲言又止,多少次话到嘴边却又咽下,琢磨良久方开了口:“儿子没有什么想法,全凭阿玛和额娘做主!”
反正精挑细选出来的都不会太差,做什么挑挑拣拣?就算一时不合了心意,日后再慢慢教导就是。
然而宜修却没有放过长子的意思,只见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劝道:“你的福晋是要陪伴你一生的,若是额娘定下的人选不合你的心意,你日后纳妾自不相干,可那无辜女子不是被害苦了嘛?譬如你五婶,也譬如你七婶,殷鉴不远,由不得你不上心。”
更重要的是,后院安稳,弘晖才能安心在外办事!
“来,先看看,别辜负了你玛嬷的一番辛苦。”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弘晖只能硬着头皮翻看起来,不巧第一页就是富察氏!
嗯?富察氏?
弘晖揉了揉眼睛,定眼望去,仍旧是富察氏的名姓!
他都比弘历年长十岁了,怎的福晋人选又出现了富察氏?哦,原来是马武的嫡孙女,幸在不是弘历的福晋富察琅嬅,更幸在不是马齐的孙女!
弘晖打心底里不怎么想跟富察氏扯上关系,到底有些膈应!他对富察氏没意见,有意见的是弘历和马齐。
不过这马武就是一个三品的内务府总管,应该不会有什么希望吧?
弘晖粗略的一扫而过,没做停留,接着向下翻阅。
钮祜禄氏,瓜尔佳氏,索绰罗氏,完颜氏,舒穆禄氏,上至二品护军统领之孙女,下至四品鸿胪寺卿之女,门第就没低到哪里去!
待翻到最后一页,弘晖只瞧见一个名姓就皱紧了眉头,“这那拉氏绝对不可,到底血脉关系近了些……”
这那拉氏好像是姑母捎带着放进去的吧?
宜修的心顿时咯噔一跳,忙不迭追问起来:“血脉关系近不好吗?姑舅亲做亲才亲近!你若是担心她与额娘出自一家,日后会把持府里……”
“额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儿子岂是担心这个?况这那拉氏全称哈达那拉,并不与乌拉那拉同一族系,又何来的把持一府?儿子担心的是她的生母与额娘的生母是表姐妹,血脉关系过于亲近,日后后患无穷!”
不等额娘追问,弘晖肃着一张脸,郑重其事的解释道:“世人常道姑舅亲做亲、血脉回流才亲近,可他们怎会知晓,表兄妹成婚后生不了孩子都算幸运了!
要是运气不好,诞下的子嗣跛足、六指、痴呆、心疾、瘫痪都是很有可能的,说不定到时就运气不好,千辛万苦盼来的孩子倒成了个傻子,这不是剜为人父母的心肠吗?”
“啪……”
宜修一时听住了,不知不觉打翻了置于一旁的茶杯,可她一眼都未往地上瞧过,面上尽是惶恐不安,细看之下,还带了一丝疑色。
“怎么会?往上数千年,表兄妹做亲不是一直都有吗?何来竟有这般后果?”
“家丑不可外扬!无论富商权贵,还是平民百姓,他们又怎会将这等与诅咒和报应挂钩的隐秘之事说与世人知晓?不光如此,要是有心狠的,直接弄死了之,生怕给仇敌留下把柄!”
宜修仍不相信,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不会吧?万岁爷和孝懿仁皇后不就是表兄妹吗?……”
弘晖说着说着便激动起来:“所以他们诞下的八公主不到一月就早早夭折!额娘,您信儿子一回,儿子读了那么些年医书,什么隐秘不知道?”
“会不会是巧合?会不会是你弄错了?”宜修真的不敢想象,表兄妹成亲生子居然是错上加错!
眼瞧着没有证据在手,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话,弘晖顿时深吸一口气,无比平静的妥协了一回,“这样吧,您若是不相信,就给儿子两个月功夫,儿子将这事给查清楚了,好不好?”
“不用,不用,左右划了这那拉氏就行,不用你这么大张旗鼓!”
那不行,他是免于一劫了,可世上有无数人还在火坑里,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受累一回那是应当的。
这些年怎就没有想起来近亲成婚生子的弊端呢?弘晖简直想敲敲自己的脑壳,生怕又有什么遗漏的。
然后他又想起来几件紧要事,譬如废除缠足,譬如贞节牌坊,譬如解除海禁。
啊!怎么越盘算等着他去操办的事就越多?
不过皇玛法这人比较求稳,还是得等到阿玛上位之后再说,到时阿玛自己就捅破天去,不在乎他这一点“小”动作。
眼下要紧的就一件事——将近亲成婚生子从历史的长河中一举拔去!
弘晖心心念念着这桩突如其来的事,面上不由敷衍了起来,对着宜修追问的“哪位瞧着还算顺眼?”,只回了一句“都行,没有什么讨厌的,随您安排!”
宜修能怎么办?她只能偃旗息鼓、打道回府,回头回了爷和姑母一句话,“弘晖的意思,随长辈安排,他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这那拉氏到底不妥,划了去吧。”
一个外八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族孙女如何能与自己的亲孙儿相提并论?德妃毫不犹豫的提笔划去了那拉氏,末了又觉得索绰罗氏出身不好,一并划了去。
“且先是这五人,待本宫再寻摸寻摸,到时提前报与万岁爷知晓,弘晖的福晋,万岁爷必是要亲自选的。”她这个玛嬷以及老四夫妻只有参与权,没有决定权!
待到八月选秀前夕,德妃又选出五个人选来,与之前经过重重查探留下来的三个人一并去信送去塞外,交到康熙手里。
至于康熙又是如何划了一半、又添上两三位出身更好的,不必再提,左不过是不想委屈弘晖的心占了上风而已!
不过选秀才开始不到半个月,就有一件堪称惊天动地的大事突然袭来,而后不到两个月,大清各府县无不掀起轩然大波。
不过那是后话,且先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