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五年二月初五,胤禛得了恩准,跑了一趟暂安奉殿。
而后不过两个月,康熙下旨,裁撤了咸安宫与大阿哥府一半的侍卫。
放在往年,这点动静足以掀起轩然大波,然而放在秘密立储制度已定的当下,没有几个人在意大阿哥和二阿哥日后有可能解了圈禁的事。
皇子铆足了劲讨好康熙,朝臣退一步看戏,满朝上下都在猜测谁才是新君的人选!
康熙的心思岂会叫他们瞧出来?他今儿召见诚亲王,明儿召见雍亲王,后儿又召见其他人,堪称雨露均沾。
其中八贝勒胤禩被召见的最少,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他的二子弘历颇为聪慧,若是教养得当,便有可能复了明时“好圣孙”旧事。
胤禩自觉心思隐秘,可他那长子弘旺却明里暗里透了一点消息出来,虽没有点明,可见识深远的还是能看出来他的心思。
就比如胤禛,他就曾嗤笑了两句,“老八难得聪明一回,却聪明不到点上,他那后方都不稳了,居然还看不出来?呵!成日说他那二子弘历天资聪慧,也没见提前启蒙啊。”比弘晖差得远了!
胤禛念叨两句,按下不提,转身去了正院。
“妾身给爷请安。”
“不必多礼,坐!”胤禛牵着宜修的手往榻上一坐,一番关心之后,转而说起了正事,“前些日子皇阿玛发下话来,说是弘晖的年纪不小了,想趁今年大选为他指婚,我们身为父母,也应提前准备起来。”
宜修霎时扬起了嘴角,不住点头,“爷说的正是,弘晖今年都十五了,是该指个福晋成家立业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不由瘪下了嘴角,轻叹了一口气,“哎!也不知那孩子怎么想的?旁人到了他那个年岁哪个没个房里人?他却百般推脱,说是娶福晋前不欲纳妾,更曾言明不欲早婚,说是过早诞子容易夭折,也不知打哪听来的话?”
这事胤禛知道!
一月前弘晖才与他说过:“阿玛,儿子饱读医书,又亲自去查了皇室和权贵并百姓的子嗣繁衍之事,竟得出一个道理——过早生育诞下的子嗣十有八九都会夭折!”
当时胤禛还驳斥了一回:“胡说八道!世人不都是你这个年纪成婚生子吗?”
可弘晖说出来的话却叫他现在都记忆犹新,“所以皇玛法早些年诞下的子嗣生一个死一个,二伯家的弘皙堂兄上面还有个长到十一岁就夭折的皇长孙,三伯家的弘晴堂兄等等不都是如此!
再看京中权贵,若有早夭的大多不是父系十来岁,就是母系十来岁诞下的,近些年更没了天花,可富贵人家还是多早夭,无他,不过是身子未长成的年岁就繁衍子息罢了。”
胤禛虽不深信,可后来还是命人查探了一圈,过后就再也没有跟宜修提过安排房里人的事。
于是此时此刻,他不免替长子解了一回围:“他不欲早育,且随他去,便是今年指婚,也要先行了六礼,那都到明后年了!到时将人迎进府来,养上个一年半载,到了年纪再圆房便是。”
“也是,爷说的有理,正好妾身先将人带在身边调教调教,毕竟那是府中长媳,样样色色都要妥当,否则如何为
胤禛极为赞同这话:“慢慢挑吧,不拘门第嫡庶,必要选个贤良淑德、心性好、品性佳的。弘晖的福晋不能拎不清里外,更不能过于心向娘家,对了,娘家可以门第不高,但不能没有上进之心、尽出纨绔子弟!还有……”
宜修哭笑不得的打断了他的话:“爷,你这是要选个天仙出来吗?这是要选长媳,不是朝廷选官!”
“……”胤禛瞥她一眼,弘晖的福晋事关重大,便是按二嫂的标准来都不为过!
但诸事未定,他满腔心事不好说与旁人听。
“先按这个标准来,我再说上几条,你回头将这话带到额娘那里,选秀之前到底不好相看,那就只能指望额娘了。”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宜修回话,一口气又说了七八条标准来,直叫宜修见了一回世面。
这真是要选个天仙出来了!
宜修暗自腹诽了一回,回头就将原话带去了宫里,惹得德妃也跟着嗔笑一回。
“哎呦呦,本宫今日是开了眼了,竟没料到老四是这般挑剔的人物!就算看重弘晖也没有这么看重的,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全然符合他那堆标准?”
宜修登时红了脸,凭空生出一种替人羞臊的毛病,“姑母快别说了,爷是觉得非色色俱全之人不与弘晖相配,不是挑剔……”
“好好好,本宫不说他便是,看你都心疼成这样了!”
德妃笑过一阵,给了一句准话:“回头转告老四,就说本宫先寻摸看看,还有万岁爷那里,本宫也会去信说明,便是不中,也不会真的差到哪里,一准给弘晖指个色色俱全的福晋。”
至于寻摸的结果如何,只看那一本薄薄的册子就知道,而此时,宜修就带着那本载有七八位秀女名姓和个人资料的册子去了前院。
弘晖一向主意大,事关他的福晋,不能不问他一句!
直到此时才初次得知自己即将被指婚的弘晖,他当场错愕的久久不能回神,最后居然还是宜修拿着册子追问才叫他回过神来。
“额娘,这么快吗?儿子今年才十五,便是再过两三年指婚都不迟!”
宜修嗔他一眼:“不早了!你那些堂兄哪个不是这时候指婚的?文定礼、纳采礼、奉迎礼,最快也得用上一年半载,说不定到明年底,婚礼都办不成呢!”
她将册子瘫在书案上,催着长子翻看,“你先看看,看有没有顺眼的?若是没有满意的,再慢慢寻摸便是!至于你心心念念的不想早育,那没关系,回头将人纳进府中,暂不圆房不就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