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粲然一笑:“儿子便是留着这些方子也没什么用,一无人手,二无空闲,还不如交给合适的人料理呢!”
他也不说什么客套话,再实在不过了。
胤禛面上没说什么,转头就在康熙面前美言了几句,“皇阿玛,你说这孩子是怎么想的?这些年研制出多少方子来,全都干脆利落的交了出来,儿臣这阿玛当的,真心省事啊。”
“哈哈哈,老四啊老四,你那是多余烦恼!孩子孝顺你还不满意,要是换了那不孝子来,你恐怕都要捶胸顿足了。”
说着说着,康熙想到了那些年夜不能寐的日子,情绪不由低落了几分。
这时一阵柔暖的触感从手上传来,唤回了他的神智,“弘晖是个好孩子,日后也别辜负了他!”
两句话下了定论之后,他赶紧唤来李德全:“李德全,传恒亲王、九贝勒以及敦郡王觐见。”事关蒙古,找他们比较合适。
而后,收购羊毛的事被交由这三人协理,其中九贝勒以一骑绝尘的经商本领领了主理之责,其余二人从旁佐助。
至于代子上交方子的胤禛么,他也没得逃脱开来,正领着工部和户部的人手建作坊呢!
这一忙就忙到了年下,第一批羊毛和羊毛衣裳正式得以售卖,然后就在京师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为其他,实在是忒暖和了,而且它还便宜啊!
虽说羊毛衣裳许是有些小贵,但羊毛线真心不贵,一斤多则十来文,少则两三文,便是穷苦百姓咬咬牙也能买得起。
“今儿领了工钱,去买上两三斤毛线,回去叫浑家织几件羊毛衣裳,让老娘和妻儿也能跟着暖和暖和。”
“是极,是极!”
平民买了羊毛回去自己织制,权贵直接买现成的衣裳,算是各得其利。
……
康熙五十三年底、五十四年初的冬日,给人留下了温暖的印象。
待到过了正月初八,康熙下旨,“今赐雍亲王侧福晋乌拉那拉氏双字封号,是为‘贤淑’。”
母凭子贵,不外如此!
至于弘晖么,他还未到开府的年纪,这次只得了一堆赏赐,没有被封赏了什么爵位。
当然,光是如此就足以令满府之人歆羡嫉妒,她们不嫉妒大阿哥的前程在握,而是嫉妒新鲜出炉的贤淑侧福晋!
“有个好儿子就是好啊,恩宠、信重、权势、荣华全都有了,侧福晋这人生还有什么遗憾?”
“弘时,额娘是不指望你能为额娘争光了,但你一定要跟紧你大哥的步伐,也别信旁人的挑拨之语,有你大哥带着,你才能有个好前程。哎,这辈子我是不会赶上侧福晋了!”
“听说侧福晋是庶女出身,没想到竟有今日的风光,可知世事无常、人生难料啊!啧,就是不知那老妇如何作想了?毕竟在娘家压得死死的庶妹如今却是拍马也赶不上……”……
后院议论纷纷,没有一个真的无动于衷,那本就微乎其微的野心越加收敛了几分,她们可不是看不清形势的人。
然而却有一个例外,这人就是空占了四福晋位置的乌拉那拉柔则。
万岁爷的圣旨传到府上的时候,她当场就变了脸色,回主院的路上直接吐了一口血,偏又不敢大肆声张,等到第二日才敢传府医诊治。
谁知这一看诊却是不得了!
“福晋,您千万不能动怒啊!”府医颇感头疼,再精湛的医术也禁不住患者不配合!
“您这脉相肝郁气滞,还有些脾虚,这半年的调理算是白费了。不仅如此,长此以往下去,寿数只怕不超过五年……”
柔则再也听不进去府医的话,脸色更是无比苍白,心中的恐慌分毫毕现。
“不是说……能有十年吗?”
府医暗自腹诽道:那也得看您是否配合啊?
“怒则伤肝,您这心中的郁气时隐时现,一时半会的,如何能调理妥当?”
往日每每来诊脉,这肝郁气滞的脉相就一直没有消下去过,他都明里暗里提醒了多少回,可福晋皆是不当回事!
柔则犹不甘心,又叫人去传了太医过来,岂料太医的说法也是一般无二,一举断了她的念想。
之后,主院上空成日弥漫着药材的苦味,轻易接近不得。
与其相反,后院之人无不幸灾乐祸,背地里都在议论“福晋真是小心眼,看不得人好!”之类的话。
其中,犹以年世兰最为振奋,“报应,都是报应!这几月我也是受够了,那老妇早死早超生,便是坐不上福晋之位,让侧福晋上位也比这老妇压在头上强得多!”
谁知她到底没有高兴多久,正月十五元宵节,她险些将命都给丢了。
那日本是张灯结彩贺元宵,一府之人聚在一处赏花灯、用晚宴,一时热闹极了。
“年妹妹,你这胎都快要生了,怎不告假呢?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之前都要小心谨慎,做什么凑这回热闹?瞧你这大肚子,颂芝,还不扶稳了你们主子!”看着年世兰那挺了老高的肚子,宜修运了运气,到底没有忍下说教的心思。
年世兰讪笑一声,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福晋那张毫无气色的老脸,口中不住解释道:“今儿是元宵,婢妾又爱热闹,在房中坐不住。”其实她是来看福晋那个老妇的热闹的!
啊,果真解气!今日算是来对了。
年世兰的性子向来直白,那双眼睛里的幸灾乐祸根本就没有遮掩得住,除了李氏之外的都看了出来。
而李氏么,她难得好为人师一回,这会正拉着年世兰讲解孕期和坐月子的禁忌呢!
坐在上首的胤禛摇了摇头,懒得再看妻妾之间的眉眼官司,举起酒杯与坐于一旁的长子对饮起来。
“花好月圆事事圆,阿玛,儿子敬您一杯。”
“好!今日高兴,便满饮此杯吧。”
一时之间,父子二人你来我往,他们身旁好像有一道网隔着,直叫旁人插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