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瑶光阁的年庶福晋被诊出了一个多月的身子。
甫一被诊出有孕在身,年世兰极为欣喜若狂,毕竟这个孩子关乎到她日后能不能顺利晋封为侧福晋,更是她日盼夜盼盼了三年才盼来的!
“好好好,赏赏赏,重重有赏,瑶光阁一应人等赏三个月的月例……”许是过于兴奋,她不免语无伦次起来。
颂芝一脸与有荣焉,一张脸笑的就像开了花,“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待小主子这么一来,您就是板上钉钉的侧福晋了。”
“快快快,叫人将这消息递去塞外,务必送到爷手上!对了,你稍后跑一趟福晋处,叫福晋也跟着‘高兴高兴’,记住,要‘好好’的说!”叫那个老妇讽刺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且不提柔则得知此事后的恼怒和不甘,她恨不得年世兰腹中那小崽子出了什么变故一朝流了去,不然对着满府皆有子嗣傍身的妾侍,她这个福晋的位置还能做上几日还犹未可知。
恼羞成怒之余,她还对自己的庶妹宜修生出了迁怒,“宜修真是不中用,后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怀胎生产,她却不管不顾,甚至还出手护持一二,这是个傻子吧?啧啧,她也不怕有人不择手段跟大阿哥抢那世子之位?”
柔则自认看不懂这个操作,要换作她来,必得让投靠自己的妾侍有子傍身,至于疏离于外亦或是隔阂重重的,怎么能放任她们诞下阿哥与自己作对?
其实宜修有时候午夜梦回也生出过一些疑虑,但她有一种直觉——要是真的对府上的子嗣动了手,必会报应到她最疼爱的弘晖身上!
此为一着,还有一重缘故,那就是无论府里添了多少阿哥、格格,没有一个能赶得上弘晖的待遇。
就这么说吧,府里的子嗣不说跟弘晖比较了,连弘晗的一半都比不上,你说她会不会心生忧虑?
所以宜修真的稳坐泰山,就算娘家有权有势的年世兰被诊出了身孕,她也八风不动,只让人照常行事。
“剪秋,吩咐下去,从今日起,年庶福晋的份例添上一成,一应吃食、衣料、药材务必谨慎小心,不要叫她不明不白的着了旁人的算计!”到底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一向恭谨有加的后院女子背地里又有什么真面目?
“可是,年庶福晋的家世……”
宜修既然选择了这条道,那就必得一条路走到黑,“不要紧,任凭她如何家世显赫,也抵不住姑母心中自有偏向!再说就算爷移了心志,也不要紧,毕竟还有万岁爷在。你且瞧着吧,弘晖他啊,日后的前程至少也会是个多罗郡王!”
对此,她信心十足,这信心不是四爷给她的,而是弘晖自己搏来的。
想到弘晖,她不由多嘱咐了两句:“前几日才过了夏至,天时正热得很,他又是大晌午坐马车回来,也不知遭了多少罪?传我的话,马车里的冰盆可足了用冰,不足的本侧福晋稍后补上。”
她也不怕用多了冰会伤到弘晖的身子,毕竟大小伙子火气只会更旺!
宜修确实猜对了,就算马车里摆着冰盆,弘晖仍觉得闷热,又不敢掀开帘子透透气,那样冰块只会挥发的更快。
“滴……答……”时不时有汗珠涌落到手上,上手一摸,额头处已经生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今年的夏日比往年的要炎热的多,弘晖苦中作乐的想着。
然后等他满头大汗的回了圆明园,就听说了年世兰的喜讯。
“大阿哥,年庶福晋今儿早上被诊出了一个多月的身子。”这是负责打听消息的小乐子,府中有什么消息一般都是通过他的口禀报给弘晖知晓。
弘晖连犹豫都不曾犹豫过,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就略过不提。
——笑话,事到如今,难道他还会忌惮一个还在母胎之中的孩子吗?
就是不知道阿玛和玛嬷会不会忌惮?不,应该不会,毕竟如今年家说是有权势,实则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远远未到权势滔天的程度。
想到这里,弘晖微微摇了摇头,自去洗浴、换衣、用午膳不提。
待歇了一晌,他叫来赵全顺,“去三阿哥处和四阿哥处传句话,就说本阿哥请他们过来一叙,晚膳后方回。”
好不容易空闲的时间多了,不用来教导兄弟忒可惜了!光是看着弘时那生无可恋的眼神以及弘晗那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苦笑,弘晖便能多用上半碗饭。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弘时和弘晗姗姗来迟,等见到人的时候,他们正无精打采的挪动着步子进了书房,眼神里的抗拒格外鲜明。
弘晖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似敲打又似调侃着道:“怎么,你们是想要我亲自去请吗?还是说,圆明园太大了,你们不识得过来的路?要真这样,那就还回府里,在府里总不会不识路了吧?”
弘时和弘晗面面相觑,同时讪讪一笑,看着颇有几分憨实。
“不要,大哥,不要回府,府里就像火炉,根本没法待啊!”这是有几分小聪明的弘晗。
“大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这是憨厚愚钝的弘时,他就是个老实性子。
弘晖不偏不倚,一人给了个爆栗,压着二人好好学了一个下午。
而后一个多月,弘时和弘晗两个算是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偷懒那是甭想,发呆那是奢望,就连在睡梦之中,他们都能梦到大哥那张笑眯眯的脸。
其实大哥平日里就没有说过一句重话,总是笑眯眯的望着他们,温柔而又耐心十足,然而弘时和弘晗二人全都不敢逞性妄为,更不敢偷懒耍滑,好似老鼠见到了猫一样。
但有一说一,大哥的笑容确实亲切,还总是有数不尽的故事和道不完的趣闻,叫他们“爱”不得,也“恨”不得,只能乖乖听话行事。
弘时和弘晗自觉掩饰的很好,然而弘晖却一眼就看了出来,但他只当没瞧见,笑看着两个弟弟一步步走入他的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