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灵光一闪,从记忆中翻出了一个画面,那是两百多年后了,那会的人基本都是用蜂窝煤取暖。
小小的一个煤炉子,里面塞上两三块就能用上一日,烟味也少多了,关键价格十分低廉,比单用煤块便宜的多。只是到底还属于煤炭,这碳毒还是能伤人性命的。
不过,这年头,穷苦百姓连吃喝都成问题,他们需要的是低廉的煤炭,而不是没什么危险却价格昂贵的木炭,所以蜂窝煤还是可行的。
只是蜂窝煤是怎么做的来着?
弘晖陷入了沉思!他曾见过几次实物,知道蜂窝煤状如蜂窝,却没看过制作的过程。
蜂窝煤里好像掺了黄土吧?是不是将煤块和黄土打碎了混在一起?还是说还要掺上什么东西?
“吱嘎……”
高无庸推开门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赵全顺。
“多谢大阿哥恩赏,奴才特来谢恩!”
弘晖略走几步,亲自将人扶了起来:“高公公不必多礼,前番本阿哥劳烦你的地方多了去了,一碗奶茶算得上什么?高公公当差尽心尽力,阿玛和本阿哥都看在眼里。”
高无庸连道不敢,诚惶诚恐的说道:“奴才可担不得大阿哥的夸赞,为贝勒爷和大阿哥尽心尽力是奴才应当的。”
弘晖没跟他纠缠下去,反而趁机问道:“高公公,府上有用煤取暖吗?”
高无庸面上一怔,片刻之后老实回道:“回大阿哥的话,煤有碳毒,府上只下人会用。”
弘晖心中一喜,连忙追问了下去:“那库里还有多余的吗?”
“主子们都不用煤炭,给下人的月初就发放下去了,又因下月是过年,所以下个月的煤炭也一并发放了下去,如今库里只留了几十斤备用。过了正月就要开春了,那会也用不着煤炭了!”
弘晖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总不能大张旗鼓跟下人索要煤炭吧?而且下雪时也不能出去挖土,这不是没法子试验吗?
回头他就不甘心的在额娘跟前提到了这件事。
“额娘,儿子在书里看到了一件趣闻,古时候煤炭会被做成煤饼冶铁,这煤饼中加了黄土,中间又留有空隙,所以十分耐烧,不知是否是真的?”
宜修疑惑的回道:“额娘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如今的煤就是一块块煤块儿,烟味浓重,还有碳毒,也不怎么禁烧,就占了个便宜的好处。那玩意你可用不着,只有穷苦的平民百姓才会烧来取暖。”
煤啊!那可不是个好物!
宜修深有感触,在乌拉那拉府上,每年的冬日太难熬了。作为一个小小的庶女,银霜炭那是妄想,黑炭也时有克扣,又因银钱上的不趁手,逼得她不得不使银子托人买了煤来用。
不过她只有在最困难的时候才会烧煤,煤有碳毒,她既不想冻死,也不想中了碳毒孤零零的死去。
那些提心吊胆的日日夜夜仿佛就在昨天,十几年的挣扎,数次濒临绝境,索幸她还是熬了过来。宜修经历过最难堪的处境,所以才对自己庶出的身份耿耿于怀!
弘晖敏锐的感觉到额娘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他赶忙出声将额娘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额娘说的儿子都知道,只是儿子有些好奇,古人是如何才将这煤炭做成耐烧的煤饼?我大清又是为何没人这么做呢?是不是失传了?这么一个好东西要是真的该有多好!”
宜修的脸上带了一抹微笑:“尽是孩子话?要真是好东西怎么会没有流传下来?不过你既有些好奇,额娘就如了你的愿,只是如今库里那几十斤的可不够你倒腾,等哪日雪停了,路上的积雪再化了,额娘让人再给你买些来。”
弘晖一把抱了上去,撒着娇道:“额娘对儿子真好,儿子最喜欢的就是额娘,第二喜欢的才是阿玛。”
宜修笑得合不拢嘴,由着儿子在她怀中磨蹭。
“不过是一点煤,一文钱便能得上一斤,你又用得了多少?额娘先给你买上百十来斤的用着,再安排两个下人听你吩咐,你有什么事就吩咐他们去办,自个不许动手!那煤黑乎乎、脏兮兮的……”
弘晖只不住的说着:“额娘真好!”
这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弘晖没想到额娘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的请求,明明额娘对他说的事半信半疑,可还是由着他胡闹。
他无数次觉得,能投胎到额娘肚子里是他最大的福分!在乌拉那拉氏和他之间,在阿玛和他之间,额娘的选择从来都是他这个儿子。
啊,活着真好,只有活着才能享受额娘全心全意、毫无杂质的母爱!
……
两日过后,风收雪住,暖阳从东方升起,屋檐下“噼噼啪啪”作响,水珠滴落在厚厚的积雪上,完全陷了进去。
啊,照这情形看,积雪化开还早着呢!
弘晖忍不住责怪自己,之前天还未转凉的时候没有想起蜂窝煤来,等天寒地冻、事到临头才想起来,这时已经晚了。
煤炭和黄土的比例问题,还有那蜂窝一看就不是自然形成,说不定是借助了什么器具打造而成,这里面的疑惑多的是。
蜂窝煤,今年冬日是别想了,明年开春能有所成效就算不错了,又白费了一个冬天!
在焦急的等待中,路上的积雪渐渐化为流水,直到三日之后,道上已经能走人和马了。
煤炭很快就被买了回来,用柳条编的筐子装了两筐,一溜烟的被抬进海棠苑的后院里。
据说筐里的煤有整整两百斤,都是些好煤块,没有什么煤渣和煤灰。
弘晖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摞的整整齐齐的煤块,下人办差太过尽心,他也不好说什么重话。哎,明明他想要的不是这些好煤块,而是碎裂成渣的,煤灰也可,这样也省得再费事捣碎了。
不过,算了,事已至此,麻烦就麻烦点吧!
试制蜂窝煤的事要抓紧安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