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气氛过于温馨,胤禛在海棠苑待了整整一日,直到天色渐晚才回了前院。二阿哥才刚刚夭折十来日,他没那个心情进后院。
宜修也没留人,她一向做足了贤惠的样子,不怎么出手邀宠。四爷要是过来,她就精心伺候着,四爷要是不过来,她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比如过问弘晖的衣食起居,再比如处理府务。
今儿一整天都是欢欢喜喜,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主院从头到尾就没有派人来过海棠苑。
其实,弘晖是有注意到的,只是阿玛和额娘正高兴着,他就没有说出来扫大家的兴。再说,他也不稀罕嫡额娘送来的贺礼,那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今日收到的贺礼摆了满满一大桌子,真的不算少了,反正他是挺满意了。
“这是玛嬷派人送来的,这是十三叔送的,那是十四叔送的,还有这个……”这些贺礼当晚就得记档入库。
他有个单独的小库房,里面放满了洗三礼、满月礼、周岁礼以及见面礼等等收到的礼物,由额娘身边的绣夏负责保管和盘点,不用他操一点心。
瞧着儿子杵在那指指点点个不停,宜修忍不住嗔笑道:“行了,还用你提醒?额娘早就让人理清楚了,你还是早些去安寝吧,明日还要去前院读书呢!”弘晖既聪明又懂事,还十分贴心、孝顺,唯有一点不好,就是有时会操心太过,让她这个亲生额娘都看不下去。
“……”他不过是想着多留一会儿罢了,额娘有必要这么着急赶他走吗?
弘晖叹了一口气,额娘态度坚决,他只能遵从:“好吧,额娘,儿子这就先告退了。”
……
翌日一大早,连辰时都还没到,苏培盛就捧着盒子来了海棠苑。
“侧福晋、大阿哥,这是贝勒爷让奴才送过来的暖玉手镯,正正好是一对。”他的态度十分恭敬,话语中还带着一丝隐藏的极好的谄媚,“贝勒爷一大早就催了奴才,奴才马不停蹄的就过来了。”
宜修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这么快就送过来了?她昨儿一夜都没睡好,就盼着换镯子的时候越晚越好,哪曾想到四爷居然一大早就派苏培盛将东西送了过来,给了她一个突然袭击。
她下意识摸索着戴在手上的翡翠镯子,面上装得若无其事:“有劳公公特意送来,劳烦替我谢过贝勒爷的好意。”
苏培盛忙躬下了身子,不敢有丝毫不敬,“侧福晋客气了,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他伺候四贝勒已经有二十年了,主子在想什么,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如今福晋势弱,嫡子早夭,侧福晋和大阿哥却越来越受到四爷的重视,这世子之位非大阿哥莫属!除非福晋有心收养庶子充作嫡子,这样世子之位才会有波折。
不过,依福晋的心性,她会同意收养庶子吗?
应该不会吧!
“侧福晋,您快打开看看,这对手镯和大阿哥的那块玉佩都是去年才制好的,贝勒爷一直都没有赏出去,您这里是独一份!”
任心里如何胡思乱想,苏培盛面上都装得毫无破绽,候在屋里等待侧福晋打开盒子戴上手镯,这样他回去后才能有话回禀主子爷。
一屋子人都在看着,就连自己的儿子也守在那里等着,宜修只能放下所有犹豫,轻轻一拨就打开了盒子,露出里面那对月白色的暖玉手镯。
镯子下垫了几层厚帕子,帕子是大红色的,显得月白色的镯子越加清透明亮。
宜修愣了一下神,摸着这镯子却没有其他动静,东西是极好的,只是她更念着以前那个罢了!
见状,弘晖忙催促道:“额娘,快戴上看看,您戴了一定很好看。”
罢了,罢了!都已经答应过四爷和弘晖了,她还是不要再磨蹭下去了!宜修回过神来,唤来剪秋为她摘下一直贴身佩戴的翡翠镯子,好好收起来后才戴上新的暖玉手镯。
好暖和啊!不过片刻功夫,就从手腕处传来暖意,偏偏还一点都不坠手,戴在手上显得皮肤白皙多了。
“额娘,正正好,您戴了很合适呢!”弘晖先是拍了拍手,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额娘看,“额娘,阿玛说得极对,您的皮肤白,就应该戴这月白色的镯子。如今这镯子一戴,额娘看着更好看了!”
宜修脸上一红,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嗔笑道:“人小鬼大,你就取笑额娘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下去用早膳去,若是误了时辰,看你如何分辩!”
说完这话,她对着苏培盛说道:“苏公公,坐下喝杯茶吧,你这一大早就过来了,真是有劳了。剪秋,还不快给苏公公端杯茶来!”
苏培盛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以示回绝之意,“奴才不敢当侧福晋的赏,贝勒爷还等着奴才回话呢!”这几日主子爷都没什么公务,所以闲工夫就多了。
“也好,那我这里就不留你了,剪秋,送一送苏公公。”顺便将赏银给了!
来自海棠苑的赏银,苏培盛没有推辞,什么人的赏银能收,什么人的不能收,他深知杜明。毕竟前院和后院相互勾结,这是府上的大忌!
回头苏培盛就在四爷跟前不经意提及了此事,果然四爷并没什么话讲,由着他收下了那赏银。
“爷,您送的镯子侧福晋当场就戴上了,可见有多么喜爱!”
胤禛把玩着才换上的暖玉扳指,心里十分高兴:“真的吗?昨日她还表现得有些犹豫,爷还当侧福晋不喜欢呢!你说,侧福晋昨日为什么那么犹豫,不想换下手上戴的翡翠镯子?”
苏培盛凑上前来,打趣着说道:“侧福晋在想什么,奴才怎么能猜得到?只是奴才心里有个想法,侧福晋手上的翡翠镯子是您与侧福晋初次相见送的,所以侧福晋才会这么恋恋不舍,轻易不肯换下吧!”
胤禛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记性还没这么差!宜修啊宜修,你既这般重视、在意他这个夫君,为什么素日什么都不肯说出来呢?
以后还是多往海棠苑那里去几次吧!宜修这般懂事,不能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