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一,弘晖在去主院请安的时候见到了觉罗氏,也见到了甘格格。
“郭罗玛嬷好。”
“大阿哥来啦~”
觉罗氏没什么好说的,向来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对着他和额娘更是从没有好脸色,还常拿蔑视的眼神看着他们母子二人。
弘晖没跟她计较,计较也计较不来。大清以孝治天下,再怎么说觉罗氏也是他的郭罗玛嬷,他得谨守孝道啊!
“听说大阿哥前些日子在宫里出了好大的风头,臣妇听了还为大阿哥高兴来着。”
觉罗氏搀扶着柔则的身子,转头对自己的女儿说话,“菀菀,你肚子里的二阿哥若是有大阿哥这么出息,那额娘就心满意足了。”
弘晖一点都没泄气,他早就知道嫡额娘肚子里怀的就是阿哥,所以神态如常,甚至还边说边笑,“阿玛曾教过弘晖兄友弟恭,等嫡额娘生下二弟,我要教他读书写字。”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觉罗氏的痛点,有庶长子在,就算嫡子再尊贵,在排行上也矮上一头。
“大阿哥好生念书就是,二阿哥这里有她额娘呢!我们家的菀菀啊,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定能为二阿哥好好启蒙。大阿哥,你就放心吧。”
这话一出,宜修走上前来,将弘晖拢在自己身侧,目视觉罗氏的双眼,毫不退让,“弘晖,你都来这么久了,怎么还不给你嫡额娘请安?再有你各位姨娘也在,去,和几位姨娘问安去。”
这里是四贝勒府,不是乌拉那拉府上,由不得你喧宾夺主!在场的都是四贝勒的妻妾儿女,你一个丈母娘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菀菀,额娘先去里面更衣,你有什么不妥就叫丫鬟传话。”觉罗氏领会到了宜修话中的嘲讽,心里有些憋屈,偏她无理在先,所以只能退去内室。
瞧着觉罗氏终于走人,甘格格率先发难,“福晋好大的威风,一个臣妇都能管皇子府里的事的?”这几日她就没在主院这里寻到下手的机会,福晋来去都有人守在身边,一看就是专门防她的。
柔则笑得十分有底气,没将甘格格放在心上,“甘氏,你被禁足得还不够吗?怎敢再来挑衅本福晋?本福晋念在你失子之后痛不欲生,所以特意请求贝勒爷,将你从禁足中放了出来,没想到你竟还不知悔改?”
甘格格神色扭曲了片刻,想到了这几个月的遭遇,又想到了玉兰苑那堪比宫里冷宫的冷清,然后不甘不愿地低下身子,“婢妾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福晋见谅。”
苗格格矮下身子,替甘格格向福晋求情,“福晋,甘格格已经知错了,她再也不敢挑衅您了。”
柔则见好就收,她不能让四郎误会她还在对甘氏心存芥蒂,“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福晋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甘格格的眼神一下子满是愤恨,因她是低下头来,谁都没有瞧见。失子之仇,她迟早也要让福晋好好尝尝!
柔则身子渐重,撑不了太长时间,所以不到半个时辰,这请安就虎头蛇尾地宣告结束了。
母子两人回去的时候,李格格照常凑了过来,齐格格也罕见地跟了过来,唯有宋格格一人落了单。而那甘格格,竟和苗格格凑到了一起,还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高兴的事?
包括弘晖在内,几人全都没有在意,只因为甘格格和苗格格自入府以来就一向交好,她们二人之间没话说才算异常。
从那之后,听说甘格格每天都去主院献殷勤,更是对外传出这话‘福晋是当家主母,我昔日所为不仅害了自己的孩子,还见罪于爷和福晋,所以我要痛改前非,获得爷和福晋两位主子的原谅,不然我在这后院里就再没有前程可言了!’
弘晖听到这话的时候险些笑出来,就算他年幼无知,也知道甘格格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难道她在吃够了教训之后,还对嫡额娘怀恨在心吗?
“额娘,听说嫡额娘一向只与齐姨娘交好,是真的吗?”
宜修点点头,后院的这些琐事她不介意与自己的儿子说说,“你齐姨娘那手琵琶弹得极好,据说得了你嫡额娘的真传。额娘也听过几回,确实不错,不过还是不及你嫡额娘的水准。”
“可惜额娘就没什么才艺,只有书法还算拿得出手,可还是不如你嫡额娘多矣!哎!额娘真羡慕她们啊!”都是在娘家受过千娇万宠的,只有她连生存都困难,那些年忍饥挨饿又受冻的,她能熬过来还多亏自己那不服输的性子。
弘晖将手伸了出来,紧握额娘的手,然后贴在自己的心口。额娘她在颤抖啊!从额娘颤抖的身子中可以感觉出来,她曾经在觉罗氏手底下受过多大的罪!
弘晖的眼睛里有一丝戾气闪过,脾气也控制不住地焦躁起来。觉罗氏,乌拉那拉柔则,额娘的一生都叫你们给毁了!因为你们不愿意看到曾经被打压到尘埃里的额娘上位,所以先是抢了额娘的福晋之位,又夺了她的夫君,连她的儿子也不肯放过,你们怎么不去死啊?你们都该死!
宜修不想在儿子面前表现出太多软弱之处,所以很快就收拾好心情,还摆出了个笑脸,想安抚自己的儿子。没想到等她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儿子竟然露出了暴戾的神情,这神情叫她陌生,也叫她胆寒。
“弘晖,你怎么了?别吓额娘…”
弘晖回过神来,不好,又入了魔障!他是不是吓着额娘了?额娘那神情就是在害怕!
“额娘,呜…呜…,你不要害怕弘晖好不好?弘晖永远不会伤害额娘的…”
在弘晖的忐忑不安中,宜修将他紧紧抱住,态度一如既往的慈爱,“弘晖,额娘害怕的不是你,而是担心你为了额娘误入歧途。你自小聪慧又懂事,如今又深受你阿玛的重视,未来不可预期。要是你因为额娘就对你嫡额娘她们心存恨意,从而移了心性,那额娘宁愿你从不知道我们这些长辈之间的事。”
“弘晖,不要让额娘担心你好吗?”
弘晖感觉心底柔软下来,回抱额娘,“额娘,你放心,都是儿子一时想岔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儿子可是要堂堂正正为额娘撑腰的,任谁都阻挡不了儿子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