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的三声质问,不只是问住了赵书贞,连刚醒过来的楚云煦都忘记了喊疼。
“你的儿子固然可怜,可场上四个人,人人都因为他受了伤”
“你的儿子有父母,别人的儿子没有?”
“她不留在场上处理,难不成跟这个劳什子表小姐一样,落荒而逃吗?”
楚意昭说哥哥母亲都喜欢表妹,她还不信,天下的母亲哪有不爱自己的孩子的,没想到还真有。
秦氏瞧着赵书贞满脸惊慌,竟然一丝愧疚也不现,不可救药的摇摇头,转而对楚意昭说,
“太医令伯母已经帮你请来了,你秦大哥腰伤还有些痛,你要不要跟着伯母回府,给他看看?”
楚意昭知道她是好心,心里浮上丝暖意,可她不能走,还有好戏没上场。
“多谢伯母,四哥伤重,纵使我帮不上忙,也想陪着他”
秦氏点点头,这时候把人叫走,确实不好,她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秦氏走后,赵书贞阴阳怪气的开口,
“她倒是疼你”
“四哥生死不知,母亲还是去看看吧”
楚意昭不咸不淡的,气的赵书贞心塞
秦氏走到侯府门口时,正好碰到楚怀,楚怀身有爵位又有官职,按理来说,秦氏要给他行礼。
谁知秦氏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大步离去,理都没理他。
这是怎么了?
楚怀目露不解,来不及细究,他抬起脚步往内院走去。
楚怀到时,太医令在给楚云煦施针,女眷都站在堂前,楚意昭顶着肿脸站在最外面。
楚怀一眼就瞧见了,
眸光微动。
“侯爷…”赵书贞见主心骨来了,一下子软进了他怀中,含怨带泪,
“侯爷,你可算回来了,煦儿…我的儿啊”
楚怀抱着她放到座椅上,竹山立刻上前说了今天的事。
“废物!”楚怀大怒,“连公子都看不好,拖下去仗打!”
“侯爷,饶命啊,侯爷”
很快有人上前要拖走竹山。
“慢着”楚怀道“马匹可有问题?”
竹山连忙挣脱束缚,向前跪了几步,涕泪横流,
“侯爷,府里的马都是专人照料,上场前奴才还上去骑了两圈,绝对没有问题啊侯爷”
“或许是人有问题呢…”楚意昭幽幽的开口,“秦伯母说过,四哥跌落前曾晃了两下”
楚怀问“依你之见?”
“或许是因为秋闱,四哥彻夜温书,没有休息好?”楚意昭试探着猜测。
“是是是”竹山立刻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般,将这些天楚云煦睡不好做噩梦的事,全说了出来。
“府医也开了安神药,可还是不行,奴才听说栀子花养神,搬了几盆回来,才好一点”
“狗奴才”赵书贞拿起桌上的茶杯砸在了竹山的头上,登时血流如注。
“知道主子身体不适,竟敢不报”
“还有你”
赵书贞指着楚意昭怒骂道,
“连失眠这种小事都不给哥哥调理,还说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我看你是心野的很!从今天起,你给我留在家里,伺候煦儿,哪也别想去!”
她的声音又尖又急,终于抓到了楚意昭的尾巴,迫不及待的宣布了罪责。
楚怀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只一下又恢复了正常。楚莹雪得意的扬起嘴角,只等着代替她走出侯府。
这一屋子虎豹豺狼,儿子躺在里卧,生死不知,他们还有心思算计她,时时刻刻想着吸她的血…
“母亲,儿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
“先调正后驱邪,您非但不听,还砸了儿一身的茶水,将儿罚去了庄子…”
“您忘了吗?”
楚意昭直勾勾的眼神,亮的瘆人。
赵书贞几乎是下意识停住了呼吸,再多的算计,再多的心思也比不上她的儿子…
太医走了出来,赵书贞忙问,“如何了?”
楚怀也问“小儿下月还要参加秋闱,不知到时可能握笔上场?”
太医的老脸抽动了下,不知如何说,只得先拱手赔罪,
“四公子的右臂…恐怕…”
他斟酌了下用词,
“恐怕再难抬起了”
寝房霎时一片寂静,空气此刻停止了流动,房内传出楚云煦压抑的痛呼,在痛他的手臂,也在痛他的人生…
赵书贞心疼的胸膛刺痛,她眼睛突而看见了那片碎瓷…
砸向竹山的那只茶杯,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就如同那天她砸向楚意昭的那只。
“原来…是我…”
不知为何,赵书贞突然捂住心口,发出一声极其悲怮的嚎哭,如雌雁哀鸣,下一瞬倒在了梨花木椅上。
“夫人!”
“姨母!”
楚意昭望着瓦蓝蓝的天,手腕处的伤疼再也不复,过两天去瑞宝斋买个玉镯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钱氏带着官差到侯府堵门,扬言让楚怀交出楚莹雪。
“冒充侯府嫡女,把我骗的团团转”
“自己是根贱草,还妄想成为富贵花”
“我呸!什么东西,做妾都轮不着她”
不知是听了什么人的劝告,觉得惹不起正儿八经的千金,钱氏一改口风,只盯着楚莹雪一个人骂。
侯府门前围了一圈人,除了百姓,不少的邻居家仆也伸着耳朵在听。
楚莹雪闻言,差点没气晕过去,这是事实,又辩解不了,只得被盛怒的楚怀拉过去赔礼道歉。
望着周围异样的眼神,她恨不得一刀捅死楚意昭,若不是她鸠占鹊巢,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楚意昭不知道这一切,她手里拿着个蛐蛐笼,微扬,丢进了药炉的烈火中。
草藤制的笼身迅速爬上火舌,不过几息便灰飞烟灭了。
用猛药,以毒攻毒,这是楚云煦同意的,春闱落榜真的是因为手抖吗?
楚意昭无从得知。
一家之中病倒了三个,实在晦气,楚怀让楚意昭去广音寺给家人祈福。
楚意昭临走之前把手里的病患挨个走了一趟。
沈家小院一股子马粪味,楚意昭看了眼那只丑马,想着陈盈月杀的不会是这只吧…
应该…不会
“天气闷热,不要日日拉帘关窗”
这些人都什么毛病,人不见太阳,只会死得更快。
“可阿青冷”沈征解释道,
“失血过多会冷,要补血,把窗子拉开透气,人会舒服一点”
沈征听话的去开窗,聂鱼青觉得有意思,
“你是第一个能使唤他的人”
“不敢当”
楚意昭依旧是随意找了个锦帕团吧团吧,开始号脉。
聂鱼青笑道“明大夫真是随性洒脱”
“小时候师父就这么教的,万物皆可用”
“黄老之道,倒是很少听到,只是幼时在严城听过一两句,很久了…”
聂鱼青陷入了回忆中。
楚意昭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出了沈家小院。
楚意昭闭上眼睛…
她果然不是拓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