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星死前做了件事,导致沈家被查,中宫披发脱簪,跪于勤政殿外整整三天,滴水未尽,用自己半条命换了沈氏的安宁。
沈征丧妻,数次寻死,可元安帝恼怒他,下令不准他死,死了便是抗旨。
人不死,身体也坏了,直到护国公倾尽全府之财,为沈征迎娶陈盈月…
沈征是太子的舅舅,陈盈月就是左穗言的舅母…
这两人没少打架…
那日看见左穗言不喜陈盈月,她还当是天生的气场不合。
原来是舅母变姐妹?!
啊!
楚意昭觉得自己要裂开了…
“行了”左穗言出声制止女子的讨伐声,明媚的脸上现了丝颓色。
“皇室姻缘,不是我等可以置噱的”
左穗言没了兴致,摆摆手。
“今天天色已晚,各位都散了吧”
“是”
众女陆陆续续的退了出去。
佳人小姐坐了小船离开,画舫上只剩下了两个人。
左穗言伸出头瞧了瞧,没有可疑人员,将头缩了回来,问道,
“上次我问你婚嫁之事,并不是心血来潮”
“虽说二皇子比太子年岁大些,但你的母亲毕竟是他的姨母”
“楚侯,近年来颇受圣恩,他若聘你为妃,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二皇子如今还有没有展露自己的野心,夺嫡的号角刺杀南荣,被她摁了下去,如今太子一派如日中天。
所以左穗言愿意带着她这个“二皇子的母族”玩…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左相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让左穗言来试探她。
这个试探有些恶心了…
且不说她与曲阳一脉的深仇大恨,就说明面上二皇子大她六岁,正妃虽空悬,但侧妃有三人,侍妾若干,女儿都两岁了…
“三妻四妾,我接受不了,若被强求,太后会为我做主的”
楚意昭毫不客气的回答。
“你…”左穗言窒住,她刚看见太子的侧妃,这丫头就给她来这么一刀…
“放肆”
“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
左穗言佯装斥责。
左相说二皇子不安于室,娶正妻必不会娶个门楣低的,高了又惹陛下疑心。
楚意昭最是合适,高门贵女,又是表哥表妹的关系。
“我倒是忘了,你要嫁的是上京城第一美男子”
“不能有小妾,不然我就求太后砍了他的脑袋…”
“…”
没完了是吧…
左穗言气恼的将人轰了出去。
楚意昭悠悠的乘着小船,刚到岸边,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楚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
雷声轰响,刚才还是艳阳高照,她只是耽搁了一会,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城南有个破庙,庙宇简陋,只有门房和正堂,中间连着狭窄的院子。
雨水像一道帘子一样倾泻而下,打在庭院的地面上,溅起无数水花。
巧玉扶着楚意昭走进时,隔着雨幕看见魏星离在对着房梁发呆。
似曾相识的画面让楚意昭的头皮瞬间炸开,他不会又要寻死吧!
楚意昭当机立断,抄起手边的一块砖头砸了过去。
魏星离闻声侧首,眸似点漆,口如丹朱,诡谲旖丽,让人不寒而栗。
磅礴雨幕,无量佛祖石像立于男人身后,墨袍肃肃而动,却显君子身姿雅正,骨重神寒…
正与邪的极致融合…
楚意昭一时看呆了眼。
坏了…砖头!
魏星离额角抽动,右臂伸直向前,手心里的粗糙质感,让他忍不住怒道
“楚意昭!你要谋杀?!”
怒吼声穿过雨幕,吓的楚意昭顷刻间便腿软了…
那块砖头跟比魏星离的拳头还大,要是砸到头上,也不用魏星离自己去死了…
隔着厚厚雨,她都能看清魏星离要吃人的眼神。
这是打哪来的砖头?她刚刚明明只想丢个小石子,提醒下他。
楚意昭侧眸往手边望,破乱的墙壁上少了块砖,只剩一个四方的大坑。
不可置信的闭上眼,完了。
“滚过来!”
愤怒的咆哮如同野兽轰鸣,楚意昭吓的一头扎进雨幕里。
“世…世子”
楚意昭瑟缩着,身上落了雨,很凉。
魏星离捏着砖头朝着楚意昭,一步步逼近,楚意昭不自觉的默默向后退着…
杂乱的旧庙里,宽大的墨袍随动作曳在地上,仿如冷血孤傲的黑色巨蟒…
脚后跟抵住墙体,退无可退,楚意昭背靠在土墙上,冰凉的触感瑟缩了下,她怯怯的抬眼。
视线从拳头大小的砖头移到男人沉怒的脸上,
“世子…世子能不能不要打我…”
“我以为…”
“以为什么”
他手上的砖向上抛起,砖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又稳稳地落在掌心。
楚意昭那双圆溜溜的凤眼随着砖头上下摆动,生怕砸到自己脑袋上。
又蠢又傻。
魏星离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瞧。
“你以为我要寻死?”
“怎么知道?”
“你见过吗”
见过还扇过呢…
他的声音好听,山泉流水般清澈,楚意昭紧紧抿着唇。
若不是她救下了这人,他现在就该阿巴阿巴了,还能用这样的声音逼问她?
真是狗咬吕洞宾。
女子微垂着头,装出一副害怕乖顺的样子,脑门上却写着大大的不服!
魏星离嗤笑,
怂唧唧的野兔子。
掌心用力,砖头瞬间按了下去,
“砰!”
“啊!老畜牲你敢!”
震烈的响声如惊雷,吓的楚意昭抱头尖叫。
阵雨来的快,走的也快,喧哗的响声退去,只剩下稀啦啦的几行雨滴。
过了一会儿,耳边没了声音,头也不疼,楚意昭睁开眼,缓缓的放下手。
魏星离侧身对着她,站在石佛像前。
余光里,砖头静静的躺在右下角,压着只血肉模糊的老鼠。
吐了口气,楚意昭默默的离男人远了些。
庭院里的枯草被骤雨鞭打的左摇右晃,楚意昭看的入了迷,脑子里静静的思索着陈盈月的事。
轰轰烈烈的爱情后,就是平淡的序章,沈征娶了陈盈月后,就像是从京都消失了一般。
中宫跪坏了身子,不过一年就薨逝了,再然后她就在康寿宫见到了太子妃左穗言。
她控诉沈征纵容妻子杀了她的马驹,那时的楚意昭只以为,是妇人之间的龃龉,听了两句就走了。
以沈征对拓星那个样子,恨不得跟人长一块去,若说他能多爱陈盈月,还不如说拓星压根就没死。
拓星…跟乐远伯
她想去查乐远伯,可她连个暗卫都没有。
正愁着,便看见了魏星离,
得来全不费功夫。
楚意昭偷瞄了两眼,她本想着救下这人,好顺理成章的提个要求,现在这样了还能说吗…
“咳…咳!”
楚意昭清了两下嗓子。
动静之大,魏星离觉着她下一秒就要吐自己身上了。
眼皮微掀,不耐道,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