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沈府看诊

生老病死,她从不强求人,师父的规矩是不可见死不救,但若是主家不信任,掉头就走也可以是规矩。

只是沈家的劫难与楚云扬和二皇子息息相关,更是能够逆天改命的结点。

楚意昭想试试。

“强词夺理”

沈征冷下了脸色,“我知道你这种世家女谎称医术过人的目的”

“不过是想求门好姻缘”

“骗旁人我不管,别想拿我的妻子做跳板。”

“请回吧…”

见他这么说,楚意昭也没了好脸,她在楚家人面前藏锋露拙,是为了留在侯府,方便报仇。

今日也是看了栗珠的面子才答应过来看看,若不是想到后面发生的祸事。

就凭这个被情爱冲昏头脑的武夫,她理都不会理。

楚意昭的眼睛在沈怔脸上打了个转,面色沉肃,栗珠以为她生气了,忙出来打圆场,“沈将军,女子之事自当是女子比较了解”

“你也知道拓星她身上固然有疾,但心病才是重中之重啊”

听到这话,沈征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怔愣,想到了什么,精神气迅速的萎靡了下去,“我与她的事,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懂…”

楚意昭牙疼,谁要懂你们这乱七八糟的爱情,她很怀疑,眼前这个优柔伤感的男人,真的是那个英武不凡的骁骑将军吗。

这样的人,能堪大用?

楚意昭想转身就走,可师父曾说,人生中有太多的未知数,步步艰险。

她得天道庇佑,重来一世,必得好好把握已知之数。

敛下心头的疑问,楚意昭打断沈征的伤春悲秋,平静的开口道“沈将军近年来,是否常心悸气短,噩梦缠身?”

沈征不耐,忍着回答“有,大夫时常过来看,不算秘事”

不算秘事,所以就算楚意昭知道,也是从旁人处得知,不要在此卖弄。

栗珠听出来了,面色尴尬,她与楚意昭不熟,贸然把人叫过来,又被这样刁难,太失礼了。

不过她没搭腔,京中贵妇见风使舵,夸赞之言水分颇多,楚意昭是太后红人,也许真是虚有其表也说不定。

楚意昭仿若没听出来般,继续说着话,

“哦?寒冬时节,暗伤促疼也是秘事?”

小姑娘的声音不算大,落在耳边却清晰异常,沈征呼吸一紧,下意识的回道,

“你怎么知道的!”

“这很难看出来吗?不会没人跟将军说过吧?”

楚意昭笑的轻柔,沈征却莫名从中间看到了讥讽。

可她说的没错,促疼,寒冬腊月,稍冷点的天气,胸口处的旧伤便短促又频繁的钝痛。那是新婚夜被鱼青行刺的伤口。

爹娘不喜欢鱼青,他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发作时只能让贴身小厮去药铺抓些药喝。

这个小姑娘…竟然知道…

“你…看出来的?”沈征试探着问

楚意昭点点头“眉纹深邃,疼痛缠身,印堂微紫,体有寒气,再加上将军与夫人的事迹,这个不难猜出”

眸光微动,楚意昭又补充了一句“将军前段时间请到了高人吧”

“那位医者给将军开了些补身的药方,使将军体内的毒素浮至于面皮之上,才让我看了个清楚”

温养寒脉的药,这也是沈征印堂发紫但泛红的原因。

若说前面是楚意昭侥幸,这下沈征真的信了…

前些日子,丰大夫确实给他开了不少药,他喝着怪怪的,总觉得身上的窍孔泛着凉…

沈征露出喜色,不复之前的傲慢无礼,俯身恭敬道“楚大夫,快给我夫人瞧瞧吧”

楚意昭纠正道,“叫我阿明便可”

“明大夫”

“嗯…随你吧”

沈征引着楚意昭向内室走,厚厚的幕帘挡住了两人的去路,沈征上前将幕帘掀开,酸涩的苦药味迎面扑来,楚意昭无意识的蹙眉。

她的五感比正常人灵敏,天光说她是天生做这行的料子。这苦药味下掩盖着浅微的腥臭,像是…

三步两步,楚意昭终于见到这位名满京都的拓星公主。

闷暗的床榻上,与楚意昭想象中不同,契丹王族的公主,竟然长了张汉人的脸。

平。

楚意昭对聂鱼青的第一印象。

眉眼平和,姿色平庸。

妇人靠在软枕上,半阖着眼,脸色苍白,戴着和田玉的抹额,浑身上下透着股富贵的病气。

两人进来,妇人的眼眸动了下,沈征上前安抚“阿青,别怕,她是栗珠嫂子带来的人”

趁着沈征哄人,楚意昭从旁边捡了块锦布,叠巴叠巴,捞过聂鱼青的手放到了上面,开始号脉。

聂鱼青微微诧异,倒也没有乱动。

感受着手指下的跳动,楚意昭的视线余光瞥到了聂鱼青手腕上的十字。

这是聂鱼青出生时,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契丹人认为星星的形状是两个木棍交叉组成,故契丹王为其取名拓星。

指尖无意的轻拂过手腕,聂鱼青微微皱眉,不适的向后缩了缩,楚意昭收回手,低声道,

“见谅”

沈征忙问“如何?”

得知病因,楚意昭越发看他不顺眼,语气不悦,“既然不想要孩子,为何一次次让人有孕,真是荒谬至极”

“啊?我没有”

被个孩子指着鼻子说这样的事,沈征又急又羞。

“你怎么没有,夫人有孕三次,小产三次,内里全坏了,木头桩子也没这么折腾的”

“臭流氓”

楚意昭没好气道。

女子有孕本就需要好好将养,何况聂鱼青曾在军妓营中待过,又被刑部关了半个月,底子早就坏了,能有身孕就跪谢天地吧。

沈征第一次被冠上流氓的名头,呆在原地不知所措,聂鱼青见此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沈征立马侧头看她。

妇人笑意盈盈,他却差点落下泪来,上一次见到聂鱼青这般灿烈的笑容,还是那匹矮脚马出生时,算算也有两年了…

“我真的没有,鱼青”沈征半跪在床边,拉着聂鱼青的手,着急道“阿青,你给我解释一下,我…我真的没有”

聂鱼青安抚的拍拍他的手,对着楚意昭解释道,“我身子不好,怀了也留不住,不关征哥的事”

楚意昭瞳孔漆黑,认真道“若不想要,就得避子,不可这样糟蹋身子”

“我身子不好,同床也不多,以为不会有子嗣…”聂鱼青眼神黯然。

似乎是觉得楚意昭是个孩子,聂鱼青并未有多少的防备,眸底的神色一览无余。

楚意昭轻笑“沈夫人,你是不是觉得…”

“我在逗你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