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我的脸!”
“四哥!不要!”
床上的男子紧闭双眼,满头大汗,看上去十分痛苦。
楚云煦神智清醒,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控制不了身体。
楚莹雪痛苦吼叫的声音就像一根长满尖刺的野草耙在头上,紧紧扎入他的头皮,木刺陷入血肉的疼,让他叫都叫不出来。
还有……
还有一个人在哭
是谁……
恍然间鼻下嗅到一股香气,是栀子花的清香。
身上一松,哭嚎声消失不见
楚云煦猛然睁开眼睛,急速喘息着,眸底还残存着恐惧痛苦的情绪。
灼热的光线照在脸上,楚云煦唤来小厮
“公子”
“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巳时三刻”
楚云煦叹了口气,这几日,雪儿日日缠着他哭闹,他精神不济,闭上眼睛就是噩梦缠身,常常一觉睡到正午,荒废了功课不说,学堂的老师也不高兴。
小厮烧水伺候他更衣沐浴,楚云煦颓着脸,若是真的睡懒觉便也罢了,日日梦魇他根本睡不好,一闭眼就是哀嚎一睁眼就是天光大亮,腰背酸疼,像是在马上颠了一圈。
小厮给浴桶里添着水“公子,要不让五小姐过来给您看看吧,您这几天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病着了”
楚云煦泡在水里,自从楚意昭在天清观住了几年之后,昭儿回到家就兴致勃勃的宣布要帮家人都养成长命百岁的身子。
一个孩子的话谁会放在心上,后来她亲身调制五谷杂粮,清汤食补,养的一家人身子清爽利落,基本上不会怎么生病,还真有长命百岁的兆头。
不过也跟他们自己体质好有关系。
他几个同僚曾慕名而来,昭儿却说大病治不了,小病无处逃。
治不了大病有什么用,小打小闹的。
上一次情绪激动不小心踢了她一脚,本想去看看的,最后也没去成。
如今,去求药也不好意思上门。
“不用,把府医叫来,开几副安神药即可”
“是”
……
“母亲,您这是劳郁过度,伤及心肺,万万不可再伤神了。
赵书贞早晨里吐了血,合月着急忙慌的跑来请楚意昭。
楚意昭到时,赵书贞脸色惨白,原本圆润的下巴,短短几日便瘦成了尖,容颜憔悴。
放在以往,赵书贞早就炸开了锅,今日却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不是不想叫,而是根本没有力气。
楚意昭诊断之后,说出了结论。
她没有写方子,宫中的太医日日都前往听雪院,赵书贞自然会叫他们先过来诊治一番,叫她来不过是想看看有没有更有效且不用吃药的法子。
“小姐,夫人这几日嘴苦的,你看看能不能下几帖药膳,给夫人补补?”
合月见楚意昭诊完脉之后就没有反应,提醒道。
楚意昭低垂着头“母亲吐血是大病,我不敢轻易下手”
“你是在怪我?”赵书贞倚在背椅上缓缓睁开了眼,气若游丝“叶真的热症你都敢给她开方子,到我这你就不敢下手了?”
叶真是户部尚书的夫人,那时她在观中正好碰到病发的叶真,将她押在观中灌了两罐子汤。
那时她道义初成,正是牛犊不惧的时候,户部尚书急的差点劈了她,可她顶着户部尚书的钢刀,硬是将人治好了。
回到家中后,不但没得到褒奖,反而被赵书贞罚跪三个时辰,斥她贸然出头,草菅人命。
事后又装出一副悔过的样子放她自由行医。
第二天她就听说,户部尚书送了不少好东西,光诊金就高达万两。
害怕自己治坏了人连累侯府,又舍不得贵人给的好处,只好装作为她好的样子,先罚再哄。
师父说人生在世需怀仁善之心,方能救人救己。
如今,她得怀着仁善才能控制住不一把药毒死这些人。
“儿不敢,热症看着严重,其实只是热气不通,两副药通通就好了,母亲是心气郁结,伤在内里,还吐了血,儿实在不敢下手”
赵书贞怒指着楚意昭说不出话,两副药董瑞诚那个老狐狸能给一万两?
“你分明是看我这几日心疼雪儿,冷落了你,故意闹脾气”
“你有没有心,雪儿的脸伤成那样,你都无动于衷,我怎么生出你这个冷血冷情的畜生”
赵书贞气的心口疼,楚意昭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合月暗暗的给她使眼色,她虽还在生气也只能软了语气
“昭儿,为娘可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是不懂做母亲的心呢”
“雪儿的脸,你也有责任,若不是你将那草药带回,她怎么会出这样的事,一个女儿家脸成了这样,一辈子可就毁了,若是传了出去,人家怎么看你啊”
赵书贞说着说着,悲从心来,竟不自觉掉了眼泪,对楚意昭的拳拳爱女之心,情深意切。
楚意昭心内冷笑,哭是真哭,悲也是真悲,确实也是为了她的女儿。
“母亲,儿本来不想给妹妹用药的,你忘了吗”
“逆女!你这话是在怪我吗,前面祛疤那么顺利,偏偏折在这株药材上,难保不是你嫉妒雪儿的美貌,故意为之”
此话一说,房内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就连赵书贞自己都不自在的抓紧靠枕。
前世里,楚意昭曾被元安帝亲口赞为,
皎皎傲月之姿
若不是太后给她起了小字,元安帝还想赐她皎字为名。
不为其它,只因为那日楚意昭穿了一件云纹绣月锦裙。
秋月寒江,冰肌玉骨。
此等美貌嫉妒楚莹雪,这个理由实在站不住脚。
赵书贞自知说错话就闭上了眼睛,起伏着胸膛,一副被楚意昭气狠了的样子
楚意昭没在意赵书贞的话,抬起头“母亲,儿虽无法开药,但是母亲的病也不是一定非要吃药才行”
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或许吃了药也好不了”
“什么意思?”赵书贞睁开眼皱眉
“母亲的病灶不在心里,而在外面”
“母亲还不知道吧,四哥已经三天没去学堂了”
“什么…咳咳咳”赵书贞激动的坐起来,气血上涌呛的她咳嗽个不停。
合月赶紧去给她拍背舒气。
赵书贞推开她,不顾自己还在咳嗽,指着楚意昭让她说清楚。
曲阳侯府,近些年才得皇上重用,楚云禹虽已随父入朝,但官位不高,世子之位也迟迟没有批下来,根基薄弱。
老二无意官场,老三去了边境,只有楚云煦是个读书的料子,去年考了秀才,今年的秋闱必会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