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的路人捂着嘴鼻满脸嫌弃的快速走过哑奴身边。
谁会管一个臭要饭的,哑奴如同路边的野猫野狗,死了就死了!
珍珠有些哆嗦的拉着林弯弯的袖子,“小姐,他是不是死了?”
“还有气。”林弯弯伸出手指试了试哑奴的鼻息。
“小姐,那现在怎么办啊?”
林弯弯站起来,对着大街上的人喊到:“你们有谁帮我把这个哑巴送到医馆?”
没有任何人应声,人们反而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林弯弯,顺便也加快了脚步。
这小姐表面看起来还算正常,怎么也是个傻的。
林弯弯扁扁嘴,摘下翡翠耳坠举起来。“谁送哑巴到医馆,这个就归他了!”
平常刷脸刷惯了,出门没有带银两,看来以后出门还是得带点碎银傍身。
很快就有好几人争抢着要背起哑奴,最后这任务被一个健硕的农夫得到。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亘古不变。
几人来到百草堂,医馆的伙计还以为是谁故意来找茬,恶脸相向将他们轰出去。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是看看这是谁。竟敢对七小姐无理。”医师看完病人从里间走出来,直接上前给伙计的脑瓜来了一下。
“小人有眼无珠。请七小姐恕罪。”伙计吓的立刻跪下讨饶。
“还不滚下去干活。”医师一通喝斥,然后点头哈腰满脸笑容对林弯弯说:“七小姐,回头我一定好好收拾这帮瞎眼的。您没什么事吧?七小姐,其实有什么事您派下人来说一声,小人直接去府上。用不着劳烦您亲自过来。”
林弯弯指着地上的哑奴,“我没病,有病的是他。你把他医好就行。”
“这?”医师面露难色。
医治一个臭乞丐?七小姐这是唱的哪一出?!
而且这乞丐看起来好像已经死了啊!
“他还没死呢!”林弯弯取下头上唯一一根玛瑙镶嵌的珠簪。“这个给你,应该够了吧!”
林弯弯愿意给,医师也不敢接。
这乞丐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卫柠夕发话要救,那就一定得救!
“不,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来人啊,你们几个把人给抬进去。”
几个伙计抬着哑奴进了里间。
“那好,回头医药费你去府里找管家拿。把人治好就行。”林弯弯又重新戴上珠簪。
“七小姐,您放心。小人一定尽力。”
质子府。
已经下了几天的雪,哑奴都没有回来。
吴伯出门捡菜叶的时候,也找过一些街巷,都不见哑奴的踪影。
“质子,你说哑奴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吃百家饭饿不死,又或许找到了新的栖身之处,无论是哪,总比跟着我们强。”白翊站在走廊上,伸手接住了几片雪花。他的声音如同这冬天的风,寂静又冷冽。“吴伯,其实你也可以……”
“老奴已经半截身子埋在土里了,就让老奴陪着质子吧!”不等白翊的话说完,吴伯就接了话。“外面冷,质子还是进屋吧!”说完吴伯就颤颤巍巍进到屋内,看着木棍支起的破锅,里面熬着白粥。
说是粥更像是水汤。大半锅的水,底部才有少量的大米。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三名太监走了进来。
“看来质子是大好了,还有心情赏雪呢!”院内响起为首老太监尖酸刻薄的声音。
“常公公!”白翊站着没动。
“皇上关心质子的身体,特意命老奴前来查看。”
“哦,多谢皇上。”白翊冷笑。
“常公公,你们来了!”吴伯走了出来,脸上强挤出笑容。
这群恶狗,从宫里到宫外,始终不肯放过质子!
“吴老头,煮什么呢?”
常公公从外面向屋里面望去。
“煮了点白粥。”
“质子殿下怎么能吃这么没有营养的东西呢!”
常公公给另外两个小太监使了使眼色,这两人会意进到屋里,直接打翻了白粥,汤水流了一地,然后又四处查看了一番。将吴伯捡来的红薯也给踩烂,这才回到常公公身边。
“你们!”吴伯来不及阻拦,张了张嘴,最终无奈的低头叹了口气。
白翊自始至终都是抬头看着天空飘下的雪花,对小太监们做的这一切彷佛毫不关心。
“质子,太医说您要多晒太阳,对您的身体有好处。我看今天天气不错,你们帮质子好好晒晒。”
天空阴沉下着雪,哪里来的太阳?!
两个小太监领命,上前一人一边驾着白翊。
“常公公,质子身体都没大好,经不起这番折腾啊!”吴伯跪在地上。“求常公公开恩啊!”
“吴老头,老奴既然奉皇命要多照顾质子。自然不敢怠慢。”老太监语气尖酸,捋了捋他的拂尘。
“多谢公公照佛。”
白翊的声音淡淡的,任凭两个小太监将他的外衣与鞋子脱去。
这两个小太监直接驾着白翊走下屋檐。
白翊一身单衣赤脚站在院中雪地上。雪花一片片落到他身体的每一处。
吴伯跪爬到常公公脚边,拽着他的衣服。“求公公开恩。万一质子有事,皇上那边怪罪下来,您也交不了差。”
常公公低头看了看吴伯,眼神狠厉,抬起脚踹在吴伯的脸上。“老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做事。”
吴伯年事已高,根本承受不住这一脚。人倒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很快白翊的身上就覆盖了一层雪花,积雪没过他的脚背。
少年的脸色也由刚开始的苍白变成了不正常的湿红。
可是那瘦削的身躯却始终挺拔,如生了根的树,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老太监带人离开。
白翊拖着如同冰棍的身躯,抱起吴伯。将他放在了床上。
“质子。质子您怎么样?”
昏迷了一天吴伯才醒。
“我没事。”
白翊坐在地上,抽出鞋里已经被血水浸湿的干草。
“那就好。咳咳。”吴伯每说一句话都喘着粗气。
“你需要看大夫!”
白翊脚上的冻疮经过昨天冰雪浸泡已经溃烂,流着脓血。怕脚上的皮肤粘在鞋里,他往鞋里塞了些干草。可是还是有些干草黏在脚上,稍微重一点力,这块皮肤就会带着血肉掉下来。
不仅是脚上,其实白翊身体的各处都是旧伤没好又添新伤,身心满目疮痍。
少年面无表情,重新塞了些干草后,穿上鞋子。他早已经习惯了。
“老奴的身体老奴知道。咳咳,质子殿下就不要费心了,只是想到以后这群狗奴才还会继续折磨质子,老奴死不瞑目啊!”
没关系,现在自己承受的,将来一定千倍百倍的让他们还回来!
“吴伯,我出去一下,你等我!”
“质子,咳咳,你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