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郭攸之深知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子郭宝坤的时候,就是在郭宝坤即将出发去刺杀范闲的时候,那时的范闲正好是在使团之中出使北齐,范闲到底做了什么让郭宝坤留在了北齐
“解释这一件事情之前,我还是要为郭尚书先解释另外的一件事情。”范闲倒是不慌不忙,他知道郭宝坤在郭攸之的心中,占据着很高的地位,郭攸之独子一个,郭宝坤是他的掌中宝,这一局范闲赢了。
他慢悠悠的说到,“我在从北齐回来之后,被任命为太学奉正,官居正五品,但是我还有另外的一个身份,相比郭尚书更想知道,那就是这里。”
范闲拍了拍椅子的把手,轻柔的说道,“监察院提司。”
震惊
郭攸之的脸色几乎都已经凝固了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个纨绔子弟,户部尚书的顽劣私生子,竟然是监察院的提司
提司可是和各主办平起平坐的身份
“一处的主办朱格大人,在您入狱的期间,已经意外身亡了,所以现在一处主办的位置空缺,而我作为监察院的提司,现在代理一处,坐上了一处代理主办的位置,就是这儿,郭大人,你明白了吗”范闲的笑容更加的肆意,他看着郭攸之。
第二局,范闲再胜,此时的郭攸之似乎已经被范闲连环炮势的攻势,打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么多的秘密无非就是一个下场,此时的郭攸之也反应了过来,他不傻,他若不是长公主弃子,他不可能到这步田地。
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了这么多年,长公主这一招反水,才彻彻底底的将他拉到了马下,可并不能说明,他是个笨蛋。
范闲在给他一个选择,是活着,还是死。
监察院杀一个犯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只需要陈萍萍的脸上动一动就可以了,况且这个犯人是铁打的罪名
范闲也明白郭攸之听的出来他话里面的内容,堂堂礼部尚书听不懂,那不如让郭宝坤来坐,所以下一步不是继续步步紧逼,而是放出郭攸之的软肋,击中了这个软肋,他不愁郭攸之不听他的话,至少他还拿着最后的死牌,就是郭攸之回不回大牢,他说了算。
既然如此,范闲直接便说道,“我从北齐将言冰云接了回来后,庆国在北齐的情报网就断了,那么北齐一定要留着一个人,贵公子人中之龙,堪当大任,自愿留在北齐作以重新建立暗探网,以此来向陛下表明决心。”
推得好,推得好,范闲心想,我这一手推得是真的漂亮,皇帝老爹你接好,我是学你的。
他继续说道,“但是郭尚书您也知道,之前您的罪过可是往大了说可大,但是要往小了说,说成栽赃陷害或者是查询有误,别的地方我不保证,这监察院一处,您可别忘了,监管的是京都事宜,我现在说出错了,想必大理寺也不会说出个什么来。”
这是对的,郭攸之知道,大理寺那帮混棍可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把自己往死了整然后去得罪监察院。
他知道这是范闲的安排。
北齐情报网,那是什么东西那是小白兔在狼群里面抢肉吃,若是被发现,自己就是活生生的肉,郭宝坤他就算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再有信心,都不可能承认他是这块料。
这就是范闲的巧妙之处,以范闲对郭宝坤的了解,这么重要事关北齐几百名暗探的生死之事定然不可能交给他,那么他只是明面上为了自己能够顺利出狱而做出给庆国的皇帝陛下看的幌子,这个幌子很有可能因为范闲某一天起床之后心情不舒服,就被北齐发现了。
这套长公主在范闲身上用过,现在范闲拿来对付曾经长公主手下的自己,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范闲给了郭攸之足够的时间,他也知道这是人生的大事,不可能自己说完这些话,郭攸之就立刻做出了决定,这样自己也不相信,郭攸之也不真诚,真诚是需要时间的,范闲不急。
“郭尚书尽可能的去想就好了,纸和笔我放在这里。”范闲说着,站了起来,他缓缓地走到了郭攸之的面前,轻声细语的说道,“郭大人什么时候想好了,尽管写在纸上,我来看便可。”
郭攸之没有说话,仍然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他不知道范闲让他写些什么东西,但是他知道,这一定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东西,他不问,他要范闲来说,这对弈,他还没有放弃胜利的希望。
老谋深算啊郭攸之,范闲心想道,我能抓住你所有的死穴,可是却抓不住你对庆国的这般情谊,你在担心我让你做危害庆国的事情,那你就担心去吧,但是我相信,在这一次的选择上,你会做出非常正确的选择。
范闲站直了腰杆,看着面前的郭攸之,他松了一口气,
现在面前的郭攸之似乎只差最后一步,攻破了他就没有面子了,范闲并不想鱼死网破,所以还是给了这个昔日礼部尚书一个大大的面子,于是说道,“郭大人,这里的床铺虽然比较硬比不上郭尚书府的那床,但是也能凑合,倒是比刑部大牢的舒适许多。”
“正是春闱,我现在是春闱的主考,想必您也知道,春闱已经结束了,我希望您能做出选择。”范闲笑了笑,“至于什么选择,还请您坐到方才那个位置,基本的事情,我都写在了上面,我要做什么,想必您也会一目了然,所以,明日中午,何去何从,还请郭大人自己定夺。”
范闲给了他最后一个机会,说完,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而郭攸之阴冷的面容,在最后咬紧了牙关。
范闲离去,他走到了桌子旁边,看到了那一张范闲留下来的纸。
上面,写满了春闱考生的名字,而字体,则是一个一个,他再也熟悉不过的字体了。
“大人,郭尚书大人已经到了监察院”王启年皱着眉看着走出房间的范闲。
“旨意是怎么说的”范闲问道。
“旨意还没有下来。”王启年回复道,“但是郭尚书却已经放出来了。”
王启年不懂,但是范闲可是明白得很,老皇帝并不是释放了这郭尚书,而是一方面愿意给这个人一个机会,其实他犯的错误并不是非常严重,毕竟皇家子嗣收容朝中大臣各方势力为己用,是很正常的,这样的老臣并非是不忠于陛下,而是被人拿捏了权力,这种问题自然明明白白,所以陛下只是等待一个契机,若是出现了这个契机,放了就放了,如果没出现,那么一世为官的老臣,死了也就死了。
郭攸之只是一个听从上级安排的官员而已,不贪污不腐败,对于这样的老臣,庆帝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既然范闲给了一个机会,那就让他自己珍惜这个机会罢了。
他给郭攸之算是戴罪立功的机会,能争取得到或许会从宽处理,但是如果没有做好,那么只能回去再次坐牢。
范闲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总不能把皇帝的这些伎俩都教给王启年,所以闭口不谈,而是说道,“抓了多少人”
“七名,有礼部的c吏部的还有一些春闱有关系的官员。”王启年说道,“这件事情显然是在开考之前安排好的,所以应该不止是这一波人在做这些事情,况且上午的时间有限并不能全部的调查出来。”
范闲明白这些事情,他从容的点了点头,“这些人的嘴一定很硬,并且督查院那边也会死死的顶着,我在陛下面前的哪一出戏也就是个头阵,之后的事情,还要看我们的尚书大人,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天黑之前他应该能想通了。”
回头看去,那紧闭的房门之中,思考的老人眉毛局促成了团。
“你们知道那件事情了吗”
在场的人有四五人是大理寺的,一个是吏部的五品官员,另一个则是吏部方大人自己的手下。
“上午的事情”一个大理寺的官员问道。
“正是。”方大人的手下说道,“这范闲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
“他抓的人里面,不仅有太子殿下的门客,更是有二皇子殿下几个人,这一次他怕是惹了大麻烦了。”吏部的官员冷漠的笑道,“一个区区五品的大臣,同时惹怒了两位高高在上的殿下,范闲可能就要遭到灭顶之灾了。”
“他才刚刚成婚不久就惹出这么大的祸端,这一次即便是范侍郎和林丞相拼死想要保住他,估计也只能保住一条人命罢了,其他的那些身外之物,也就差不多该拿出来了。”
“一个丞相和一个户部尚书想干嘛能干吗那可是太子”方大人鄙夷的说道,“真想让他死,找个理由,杀了便是,他以为他是谁”
“他也不想想,为何这些事情能够在背地里做这么久,自然是陛下暗许的,他范闲急着立功也不能在太岁头上动土吧真是吃饱了撑的。”
几人众说纷纭,但是目标还是一致的,范闲的路也就走到尽头了。
京都城一个上午抓了七个官员,这种事情在曾经的监察院也是没有发生过的,曾经的陈萍萍戎马沙场救主功高盖世,也未曾在陛下手中抓走这么多的官员,充其量也就是逐个击破,可是这个新来没几年的提司,竟是连面都没有露,只是让手下就轻而易举的带走了如此多的官员,一时之间,满朝群臣惶恐不已。
任由范闲作为,这样下去根本不得了
不过这一次,没有任何一方第一时间跳出来,一方面是这件事情确实是陛下亲口说让范闲去查的,这位提司大人也很聪明,他没有以抓人为名,而是邀请对方去监察院喝茶,这句话就很巧妙,谁都知道监察院不是喝茶的地方,但是谁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无法拒绝监察院。
二来是背后的二皇子殿下并没有催促。他今日收到了一个绝好的消息,就是那个刺杀了自己人的杀手,被
言冰云解决掉了,所以他没有急于继续出手。
京都城内,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