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菡入宫,在国公府受了天大屈辱的锦阳郡主在婢女的搀扶下打道回府。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今天可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不过能让师菡险些毁容,至少这些天都没法见人,她心中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只可恨,那师菡竟将自己精心护养了这么久的指甲给剪的跟狗啃似的
安王府内,锦阳郡主撑着额头坐在贵妃榻上,婢女正拿着修剪指甲的刀小心翼翼的替她挽救她狗啃般的指甲。
“父亲家书里说,大雍国的使臣入京,陛下派父亲前去迎接了”
接近年关,安王本身也是要回京述职的,如今正好,顺路迎接大雍使臣,一同入京。
奴婢不知自家郡主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只茫然的点点头,“是啊,那大雍国来的是位得宠王爷,好像是在征战的时候,被咱们的人打断了腿。”
大雍国王爷
锦阳郡主灵机一动,忽的一把推开婢女,起身便朝着桌案疾步走去。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哼,我要让师菡为今日所行之事付出代价”
见婢女愣在那里,锦阳郡主顿时勃然大怒,“你还傻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给本郡主研墨”
婢女被这么一喝,吓得猛地一哆嗦,随后连忙拎起裙子跟了过去。
夜幕之下,皇宫大内,不时地有巡逻的侍卫穿过。
师菡在皇后娘娘的宫殿偏殿住下,春荣冬杏守在暖阁外,早已昏昏欲睡。不过师菡尚未歇息,即便是让她们去休息,她们也固执的守在外面。
夜色偏凉,师菡也不知今日怎么的,突然就想把窗户打开,任由外面的风吹动帷幔。她刚转身,身后,突然一阵风动,师菡立马回头转身,还没看清那人的模样,就撞进了他怀中。
熟悉的淡淡松香扑鼻而来,喻阎渊换了一身雪白的衣裳,将那碍事招摇的狐裘去了,穿着单薄,身上满是寒意。师菡下意识的就要用手去抱他,却被他不动声色的避开。
头顶传来喻阎渊的笑声:“别,可别过了寒气给你。”
“我偏不。”师菡笑嘻嘻的环住他,视线顺便扫过窗外,见外面确实没人发现,这才松了口气。
结果她正看着,就听见喻阎渊解释道:“容姨似乎将宫人从偏殿给你撤走了,放心,不会有人知道今夜我来过的。”
这一番解释,顿时将师菡闹了个大脸红,她什么时候问这个了
“被人知道又如何只是要给娘娘添些麻烦了。”
后宫之地,喻阎渊这厮居然如同出入无人之境这不是把老皇帝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么况且,喻阎渊身为男子,即便是晚辈,半夜三更出入后宫,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喻阎渊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可不是,到时候容姨不仅的准备彩礼,还要准备嫁妆呢。”
反应过来喻阎渊在说什么,师菡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娇嗔了他一眼,然后推开他,起身去将窗户关上。与此同时,暖阁外的两个丫鬟也赶紧起身,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守在外面。
喻阎渊笑着将师菡打横抱起,噘着嘴幽怨道:“宫墙的确比国公府的院墙要费事儿些,否则早半盏茶的功夫我就能见到你了。”
“小王爷,你这话,让大内这么多高手情何以堪啊”师菡有些哭笑不得,好歹是皇宫,说的跟他家后花园师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喻阎渊嘻嘻一笑,心情甚好。
此刻雁鱼灯昏黄的灯光下,师菡只穿了一件中衣,墨发尽数披散在背后,半张脸隐在半明半灭的灯火下,眉眼间平日里依稀可见的几分英气仿佛也柔和在昏暗的光线下,别有一番美感。
喻阎渊将人放在塌上,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我是来给你上药的。”
虽然知道师菡脖子上的红疹没有大碍,可宫里头的人最是嘴碎,他可不想听到那些闲言碎语传到师菡耳朵里。
说完这话,他从怀里摸出两个精致的盒子,拿起其中一盒,“让卫翡之从京外镇子上特意捎回来的,听说女孩子家家的都喜欢吃,你也尝尝。”
师菡打开一看,一盒子杏仁儿干,捻一颗一尝,味道酸甜,却并不酸牙。这种杏仁儿干,虽说京城里并不少卖,但是味道能做的这么好的,的确罕见。
师菡正吃得开心,突然觉得脖子上一凉,一阵轻微的刺痛感传来,紧接着,脖子上一片清凉。
“这个药膏用的时候,会有些不舒服。一日三次擦拭,过个两天就能好了。当然,若是你不想这么快好,便一日擦拭一次,不会留疤。”
喻阎渊耐心的跟她
讲解,说完,突然补充道:“那些庸医的药你看看就好,不必服用。宫里头阴暗的手段多,保不准儿就被什么人收买了。”
“我怎么觉得你把我当成三岁稚子了”
师菡虽这么说,可心中却觉得十分温暖。
其实出身将门的人,很少能有如此细致的。喻阎渊虽然过的精致,可也不是细致人。
此时一听师菡这话,喻阎渊点点头,沉吟片刻,一本正经道:“我的心愿便是将你宠成稚子,只有稚子,才是无忧的。外面那些纷纷扰扰,我希望这辈子都别吵到你才好。”
师菡深吸了口气,心中不禁苦笑,谁又能当一辈子的稚子呢。
喻阎渊说是来上药的,倒还真是只上了药,看时辰不早,便守着师菡让她早些休息,等师菡闭上眼,这才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而此时,屋外的春荣和冬杏两人对视一眼,了然一笑。
皇宫里向来是藏不住事儿的,师菡头天进宫,当天其实各宫的娘娘们都收到消息了,只是碍于不知老皇帝此举的目的为何,所以不敢轻易来看望。
不过经过一天晚上,听说老陛下也没把人怎么着,加上早间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皇后娘娘,各宫的主子们这才回味过来,陛下把人叫进宫来,不是为了杀人啊
所以次日一早,师菡刚起身没多久,皇后便派人传话来,说是辰妃想要见自己。
一听辰妃的名讳,师菡就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的不自在。
倒不是因为这个人有多可怕,只单单是瞧着,就让人觉得有些莫名烦躁。毕竟跟聪明人说话,不累。跟辰妃说话师菡实在是心累啊。
拜见完皇后,辰妃便独自一人在正殿里等候师菡。她身后的宫人手里还带着好些好东西,如今夜翊晨正赶往南疆,年前能不能回来还两说。
辰妃也并非真心想要来见师菡,只是自从上次青梅宴之后,辰妃就把过错都怪罪在师菡身上。若不是师菡,她何至于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颜面
一想到这儿,辰妃便又觉得师菡格外可恨。
此时师菡带着幕篱刚从偏殿过来,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还没怎么着呢,辰妃便惊呼一嗓子:“哎呀,这不是师大小姐么”
辰妃故意迎了上来,掩着唇笑道:“本宫听说你毁容了,这才赶来瞧瞧。哎,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呢”
辰妃一脸同情的望着师菡。
师菡本来不觉得有什么,此刻辰妃这么一说,她立马故作痛心的捂着自己的脖子,哽咽道:“微臣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这是一种很离开的病,若是碰着旁人,也会害的旁人也染上呢。”
师菡说完,从脖子上缓缓将手拿下来,眼光一红,忽的朝着辰妃扑了过去,委屈道:“辰妃娘娘,您快救救我吧。”
一边说,师菡一遍朝着辰妃伸出手,“娘娘,微臣也没法了,昨日太医说了,这疹子不容易好,即便是好了,也要留下疤痕,微臣虽不在意婚嫁之事,可顶着满脖子的疤痕是怎么回事儿啊”
师菡的手几乎要碰到辰妃,辰妃啊的一嗓子怪叫起来,扯起嗓子道:“你做什么来人,快把她给我拉开”
辰妃身后的宫人都是水灵灵的小宫女,模样虽不差,却比不得辰妃娇媚,因此即便是放在身边,也不担心会被陛下看上。
可这些小宫女,连师菡的一片袖子都碰不到。
“师菡你放肆你这东西会传染给本宫,你还敢碰本宫”辰妃急的跳脚,将身后的丫鬟拽出来挡在自己身前,眼看着师菡又哭又闹,魔怔了一般,辰妃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不行,她可是皇帝的妃子,怎么能毁容
一想到这儿,辰妃哪里顾得上其他的,当即拎起裙子,转身便疯了似的朝着门外跑去。
“疯子,真是疯子”一边跑,辰妃还不忘一边叫嚷着,跑的太急,还险些摔着。
身后,师菡仍旧不减哭腔,“娘娘,您不是来看望微臣的吗微臣还给你泡了茶呢”
“鬼才跟你喝茶”辰妃扭着腰脚下飞快的跑远了,紧赶着回去洗个澡,生怕被师菡感染了。
然而这边辰妃刚走,正殿外,师非璃手上握着念珠,笑吟吟的站在回廊下,静静地看着师菡。
师菡哭腔一收,忽的挑起半边眉梢,看向殿外的人,微微蹙眉。
“让她进来吧。”
师菡看了门外那人一眼,不紧不慢的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