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风是出了名的臂力超群,他的箭,无人可挡。三只箭矢,刺破空气,满是戾气的朝着喻阎渊射了过去。
众人皆捏了把冷汗,这要是小王爷被白将军伤着了,可如何是好啊?
正在众人紧张之际,刀一面无表情的盘腿坐了下来,啧了一声,仿佛结局已然了熟于心。
夜幕如墨染,繁星点点,几朵闲云偶尔飘过,若有运气好的时候,许是还有大雕飞过,这飞沙走石之地,向来枯燥。然而此刻,喻阎渊一袭白色云纹锦袍,玉冠墨发,唇红齿白的模样,与这沙场仿佛格格不入。
可他随意往那儿一站,周身气势不怒自威,属于上位者的魄力,直逼得人抬不起头来。
即便是久经沙场的白鹤风,此刻,也有些不适应的皱起了眉。
与喻阎渊不同,白家虽是将门世家,白鹤风从前可是国子监的优等生,后来白家父兄战死,他这才弃文从武,却不料,英雄少年,一战成名。
白鹤风五官立体,眉宇间仿佛永远凝着一团凶气,他仿佛不会笑,一张脸跟棺材板似的,绷的紧紧的。
此刻,他双眸紧紧地盯着喻阎渊,脸上瞧不出半分情绪。
眼看着三支箭逼近喻阎渊的面门,突然,他广袖一扫,将三支箭卷了起来抛向半空,随后喻阎渊飞身而起,长腿一踢,三支箭,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射了出去。
“咔”!
“啊!”
接连两声响起,一支箭,精准无误的刺入白鹤风脚尖半尺处的石头,箭羽还在颤抖,地面裂开几道纹路,直逼白鹤风脚下。
而另一支箭,穿透了白鹤风身后将士的胸口,他一声惨叫,手上的匕首‘邦’的一声掉在地上,口中鲜血不断喷涌,死不瞑目。
只差一点,他就得逞,将白鹤风送去见阎王了!可惜,功亏一篑!
反应过来,白鹤风身侧的将士急忙一脚将那人踹开,众人匆忙护在白鹤风身前。
“还有一支。”
白鹤风倒吸了冷气,缓缓推开众人,低声说道。
刚才他射出三支箭,用了八成力,一般人能接住一支已是了得,可他竟将他的两支飞箭化解不说,还借着他的力道杀人!
只有第三支箭不曾出现。
就在这时突然,天际一声凄厉鸟叫,紧接着,一坨黑色的东西从天而降,‘哗啦’一声,砸在地上,激起一地灰尘。
众人定睛一看,纷纷倒吸冷气。
“雏雕!”
“只伤到了腿,还活着!”
“这般厉害的箭法,普天之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不是说,他是京城里最不务正业的纨绔吗?看起来不像啊。”
“废话,你看起来还像个娘炮呢,不也是单手砍敌人人头的刽子手?”
……
众人议论纷纷,唯独那抹白色身影,云淡风轻,见雏雕掉下来,他迈着两条袖长的腿走了过去,满脸欢喜的捧起那只雏雕,自言自语道:“这个礼物好,南境特产,她应该会喜欢。”
闻言,白鹤风脸色一沉,忽的厉声喝道:“小王爷来南境,就为了给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寻礼物?讨人欢心?”
说者无心,白鹤风只知道喻阎渊是京城里的纨绔之首,平日里遛鸟逗鸡必是日常娱乐,那么美酒美人儿应当也少不了。于是一出口,就透着满满的鄙夷。
喻阎渊笑意微敛,低垂的睫毛浓郁袖长,像是一把卷翘的刷子,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怒气,只见他广袖一扫,瞬间,离他最近的将士腰间寒光一闪,待他回神,剑已经在喻阎渊手里了。
刀一倒吸了口气,心中暗道:白家小将军这是活腻了?自家主子脾气不好,但也没啥逆鳞,唯一一个不能碰不能提的,也就师大小姐了!他这不是找死么?
白鹤风面色如铁,“怎么?恼羞成怒了?”
白家虽也是将门世家,可在景王府落没前,尚且只是一方主将,哪里有如今的威风?因此,他对自幼娇生惯养,温室里长大的矜贵公子哥儿,十分瞧不上。
喻阎渊,便是打头的那个。
今日驻军内乱,他竟还有心思逮鸟!
谁料,白鹤风刚说完,喻阎渊忽的一震胳膊,只听‘咔嚓’一声,断成几截。‘哗啦啦’的掉在地上,好不凄惨。
“你若再出言不逊,犹如此剑。”
说罢,小王爷扔了剑柄,也不给白鹤风回话的机会,扭头吩咐道:“赔钱。”
刀一一听,立马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塞进那被毁了剑的将士怀里。
将士吓得腿儿都软了,险些跪在地上,刚才还拔剑要杀人的主,这会居然给他这么大金额的银票?这,这不会是要灭口吧?
白鹤风脸色铁青,冷哼一声,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谁知身后,再度传来喻阎渊的声音:“南境驻军,听我号令,今日犯上作乱者,杀无赦!降敌有功者,按例封赏!军饷即日便到,愿与诸君,共护天下!”
在他轻声落下的那一刻,夜色仿佛被炸开一般,少年阳春白雪般的模样,在这夜色中,璀璨夺目。
打从师菡离京,就再也没收到来自喻阎渊的信了。倒是商卿云让人送了一个枕头和些许精致能放的点心过来。
枕头,也没什么特别的,是师菡在帝师府惯用的那只。
师菡认床,一到陌生的地方,就整宿的睡不着觉。随着年岁增长,这毛病也已经好了许多,就连春荣冬杏,都几乎忘了这点。
况且,谁能想得起来,废这大心思的从京城里带一只枕头出来?
点心,在帝师府时,商卿云就总惯着她吃零嘴儿,可师菡又嘴刁,寻常的点心根本应付不来。因此平日里他的零嘴,几乎都是宫中特赐的。
“要说,还是商公子细致,面面俱到。”
春荣在屋里收拾从京城里带来的东西。距离师嘉大婚还有些日子,这两日师嘉身子大好,也不知道师老夫人许了什么好处给大夫人,两人这两日倒是冰释前嫌,和乐融融了。
就连接风宴,也设在了明日,还特意邀请了宁州众世家大族前来。
如今,师凌正随着大夫人操持接风宴,每天累的嗷嗷叫。遇着许多不懂的,她便跑来找师菡帮忙。
师菡闲来无事,也就顺手替她解决了。
此时,师菡捧着书正坐在院子里,闻言,弯弯嘴角,“小舅舅这是告诫我,早日回京,别想偷懒。”
春荣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小姐您跟放羊似的,放着武学堂的弟子这么长时间,若是再不有点动作,怕是商公子就亲自去武学堂了。”
虽说自家小姐训人的法子不错,可毕竟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什么都没做。也难怪外面质疑的声音那么多。
可师菡不在乎。凡事都按着自己的节奏来,丝毫不受影响。
她两眼放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小舅舅才不会,他比我可懒多了。再者,时机还不成熟啊。”
正说着,院子外,忽的走进来一群丫鬟婆子,领头的婆子,乃是大夫人身边伺候的,面目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
春荣冬杏听见动静,立马停下动作,刚走出去,却见那些丫鬟婆子将师菡团团围住,二话不说,架起师菡,便往梳妆台走来。
“你们做什么?”
春荣上前就要去拦住他们,师菡微微眯着眸子,似乎是在打量众人。
婆子态度恭敬,却不容置喙道:“奉大夫人和师老夫人之命,前来替大小姐梳妆打扮,有客到访,切莫失了体面。”
“什么客到访还要劳动你们替小姐梳妆?我们……”
春荣话还没说完,婆子一敛眉,道:“大小姐,见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