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三小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身子娇弱可怜,多走两步都香汗淋漓,气喘吁吁,谁能想到,竟然还能相助剿匪?还顺道儿的救了景王府的小王爷?
要知道,这可是同时承了皇室和景王府的恩情啊。
皇帝封赏,一一抬进来后,小太监顺道的说了两句讨喜的话,便得了银子离开了。
师菡正好进来,还没走进正厅,便听见里面一片喜气洋洋,其乐融融的对话声传了出来。
“哎哟,还是咱们珍儿争气啊,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日后那谁不得多看咱们两眼啊!”
如夫人的嗓门,像是一口被敲破了的锅,刺耳尖锐。
只是,才送去庄子上五天都不到,这就接回来了?
师菡冷笑,抬脚走了进去,“恭喜三妹妹,得偿所愿。”
她一出现,整个大厅的气氛瞬间沉寂下来。
师德心虚的垂下头,品茗不语。
师老夫人冷哼一声,也不做声。唯独师嫣,冷嘲热讽的看了师菡一眼,笑道:“大姐姐没想到吧三妹妹这么快便回家,还得了陛下的赏赐吧?不知大姐姐心中是否也颇为羡慕呢?”
师菡目光不咸不淡的略过师嫣,轻笑一声,云淡风轻道:“陛下的封赏年年都有,我有什么可羡慕的?”
她一句话,将师嫣脸上几分得意瞬间烟消云散。
是了,师菡是嫡女,又是帝师府的掌上明珠,陛下但凡赏赐帝师府,都会记得师菡。
所以,这种程度的赏赐,于她而言,的确算不得什么。
师嫣脸色一沉,冷哼一声,道:“是啊,谁能像大姐姐这样,投个好胎,头上有个帝师大人顶着,后面还有个商公子跟着。这般夫服气,可不是谁人都有的。”
“嗯,二妹妹说的是,至少,二妹妹就没有。”师菡满肚子的邪火儿,正愁没处发泄,师嫣便不怕死的找上来。她岂会给她好脸色?
师嫣被师菡的话怼的一愣一愣的,红着眼死死地瞪着师菡,半晌,咬着唇转身扑到秦若若身边,哽咽道:“大姐姐你吃火药了?家中姐妹是不是都不如你?你尊贵,你便这么欺负人嘛?”
秦若若忙拍了拍师嫣的肩膀,柔声安抚。
师珍儿脸色微白,身侧如夫人昂首挺胸,像是一只刚才战胜的公鸡似的,阴阳怪气道:“大小姐,妾身知道大小姐心中有气,可珍儿立下大功,若是还随我住在庄子上,怕是说不过去吧?”
“你闭嘴。”
师菡今日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谁来怼谁。她话音一落,如夫人便忽的扑到师德身边,哽咽道:“国公爷,您还是把妾身送回庄子上吧,就让外人嘲笑就是,堂堂景小王爷的救命恩人之母,竟然被嫡女赶去庄子上。反正,妾身是没法哄大小姐开心了。”
“胡说八道!”
师德低声喝道,语气却并无责备,只将如夫人拉了起来,随后直勾勾的瞪着师菡,没好气道:“你这是什么态度?珍儿立下功劳,给咱们国公府挣足了面子,难道你还想把她们母女赶出去不成?”
师珍儿红着眼眶,垂下头,哽咽道:“大姐姐若不能消气,珍儿愿意闭门思过,直到大姐姐消气为止。”
师老夫人一听这话,老脸瞬间黑成一团,怒道:“胡说!你在庄子里住了这么些日子了,还要消什么气?”
尖酸刻薄的语气,像是师菡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事一般,厉声道:“菡丫头,之前种种我都由着你。可今日,珍丫头立下大功,即便是之前她姨娘做错了,这事儿也总该过去了,你不能总揪着不放啊!”
“祖母说的是。”师菡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似笑非笑道:“只是,菡儿可有说半句要责怪三妹妹,或是要揪着之前的事情不放的话?”
她这么一说,满屋子的人都安静了。
的确,师菡从进门之后,一句要把师珍儿和如夫人送回庄子的话都没提及,由始至终都是他们在自说自话,结果到了是菡儿这儿,却是师菡咄咄逼人。
此时此刻,师菡才真正理解到,原来,对你有恶意之人,无论你做没做对他们不利的事,在他们眼中,你都是十恶不赦的。
想到这儿,师菡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她缓缓走到师珍儿身前,柔声道:“三妹妹剿匪有功,可曾想过那些性命还捏在土匪手中的额大臣们?土匪残忍无道,若是鱼死网破,朝臣家眷们的怨气,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承受?”
登时,师德脸色惨白,他一时高兴,倒是忘记了这一点。
与朝廷而言,剿匪是首要任务,可于那些朝臣而言,他们的狗命才最值钱。若是稍有不当,他得得罪多少人!
师老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上的欣喜瞬间褪去不少,语气转而便冷淡下来,道:“说的正是这个理,罢了罢了,赶紧收拾收拾,这些日子,还是低调些好,再观望观望。”
如夫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师菡!又是她!
天大的好事儿到了她这儿,怎么就跟家门不幸了似的呢?
师德叹了口气,兴奋也退了下来,看了师珍儿一眼,摆摆手,道:“既然回来了,便好生在院子里歇着。外头的事儿,为父自然会替你料理的。”
说是料理,可师德一个并无实权的国公,空有富贵,实则一句话都说不上的人,除了安心等消息,又能如何?
师珍儿掩着唇,低低的咳了起来,小脸惨白惨白的,瞧着就跟马上就能原地去世一般。
她回头扯了扯如夫人的袖子,低声道:“姨娘,咱们先回去吧。”
如夫人正在气头上,此时被师珍儿这么一拽,她也只好将满肚子的怒气咽下,没好气的瞪了师菡一眼,拉着师珍儿的手,扭着腰便走了。
门外,远远的还听得见她不甘心的声音:“自己不落着好,就见不得别人好!哼!”
师菡面无表情,恍若未闻。
如夫人这回因着师珍儿,可长了不少脸面。日后在国公府,想必更要压上翠姨娘那一房一头了。
从大厅回了院子,师菡便直接去换了衣裳。
出来时,周嬷嬷正好从外面回来,瞧见师菡一身夜行衣,微微一怔,诧异道:“大小姐这是要去做什么?”
“等天黑。”
师菡焦躁不安的望了眼外面的天色。她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期待天黑的到来。
此时外面人多眼杂,她不能给喻阎渊添麻烦,所以只能等天黑在过去了。
说到这儿,周嬷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掩着唇低低的笑了起来,直笑的师菡面红耳赤,羞涩道:“他可还安好?”
周嬷嬷就怕师菡担心,可景王府白日里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什么帝后,什么皇子公主,还有喻小王爷平日里交好的纨绔们,热闹的简直就像是在开堂会。
见师菡满脸担忧的模样,周嬷嬷笑着道:“大小姐放心便是,伤虽然深了些,可都是皮外伤,未曾伤及要害。”
“那便好……”师菡长吁了口气,起身焦躁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外面日落西山,却将下不下。
周嬷嬷忍着笑,清了清嗓子,轻笑道:“小王爷说,今日想吃南福斋的点心。”
“都伤成这样了,还吃点心?”
师菡哭笑不得,话虽这么说,却还是直接裹了披风,戴了斗笠,避开国公府的侍卫,从后院墙跳了出去,便直奔南福斋了。
春荣冬杏去厨房拿了晚膳回来,却见屋子里哪儿还有人?
冬杏忙拎了剑就要去找人,却被周嬷嬷一把拦住。
“大小姐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走丢不成?安心待着,咱们在家里,若有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策应。”
冬杏想了想,便明白了周嬷嬷这话中的深意。想来,大小姐是迫不及待的去找小王爷了吧。
南福斋在城南,国公府在城东,景王府在城西,师菡一路从城东到城南,再到城西,等买了点心,到达景王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此时景王府门前,别说是个人了,就是一只麻雀儿都见不到。
她刚一出现,王府四周暗卫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快,快去禀报!师大小姐来了!”
“不解风情!你没看见师大小姐穿着夜行衣?这明显想给王爷惊喜,你非要显摆你眼睛不瞎咋地?”
“……也是哦……”
师菡对这些一无所知,由于上次翻过景王府的后院墙,结果走错了路,某位小王爷便将自家府邸的路线图给画了一份给她,师菡按照印象中的路一路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可说来奇怪,正做府邸似乎都空了,该见着人的地方,几乎都见不到人。
师菡拎着东西,脚尖轻点,几个跳跃间,人便到了喻阎渊的门外。
屋内黑灯瞎火的,仿佛已经入睡了。
师菡深吸了口气,将点心放在门口,犹豫了会儿,转身便要离开。
她不是见不得受伤,见不得血光之人,她只是……见不得自己所爱之人如此。
然而,师菡刚转身,屋内,‘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
师菡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却已经推门冲了进去。
“喻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