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有犹豫神色,小灿沉默了下,最终还是举步到从沿身边,说了一声:“从哥,嫂子跟同事们来聚餐。”
从沿原本在将烤肉翻面,听了这话,动作忽然微微一顿。
对方的语气已经叫他知道,这句同事里面,还包含了她。
但小灿还不知道两人已经碰过面:“仝姐也在。”
“要不你别出去了。”
“她们俩怎么会在一起工作?”
“仝姐知道你跟嫂子的关系吗?”
他比主人公还要忧心,且最先担心的是仝茹是否知情,而非从是。
默了片刻,从沿淡声交代:“行了,你正常做事吧,其他的不用理会。”
跟仝茹相识的那些人都默契的当做不认识,但每一次上菜都有意无意地将食物尽量靠她的位置放。
因从是是挨着坐的,遂以误会了大家在照顾她。
距离上一次发生矛盾后,从沿的冷淡持续了两天,后面好像又恢复了原样,但从是心里一直有些愧疚。
店里这么忙,她有帮忙的心思,但就怕这样一来大家便都知道,所以才打消了念头。
席间偶尔张望一下,总也不见自己的丈夫,寻了个空隙悄悄问小灿:“从沿呢?”
就在边上的仝茹能听到她刻意压低的声音,余光扫了一眼,正好跟小灿偷偷投来的眼神对上。
“从哥在厨房忙呢?”他连回应从是问题的时候似乎都有些顾虑仝茹。
“噢。”从是点点头:“你去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好,有事就喊一声。”
饭席过半,店里还十分热闹喧嚣,他们这两桌也是同样的,一时是欢声笑语,一时是抱怨连连。
从是一抬头,看见阿萍端着锅海鲜粥出来,身后就跟着同样上粥的从沿。
瞧见了他,她心头微微一喜,但也不好意思喊人。
这头阿萍端着粥径直朝他们桌过来,仝茹也在彼时瞧见了从沿,心里头稍稍一慌,又强自压下。
阿萍:“不好意思,我上一下海鲜粥,当心点哈。”
粥是从仝茹跟从是两人中间上的,前者抬手帮忙,阿萍还来不及提醒,她的手已经碰上了锅耳,烫得一下子缩回去,因动作过大胳膊又不慎撞上阿萍的手,后者一个拿不稳,整锅粥便从托座上滑了下来。
“啊~”源源不断冒热气的粥落到两人手上,瞬时间都疼得失声尖叫。
从是穿着裙子与凉鞋,掉在地上的悉数溅上她脚,疼得也条件反射地缩脚倒吸凉气。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这边的动静引来,从是来不及理会自己脚上的疼痛,忙的探身将领导胳膊上的米粥拨开,但陡然间感觉阿萍被拉走,一个人横亘进来抓住仝茹的手,着急而利落地将手上c腿上的粥快快拨去。
大家都在关心这边的情况,有问怎么回事的,有叫拿冰块的,有叫拿冷毛巾的。
从是有些怔愣地看着丈夫自然熟练地握住领导的那双手,似乎就他不怕烫,直接用手去拨弄。
她目光迟钝地上移到他的脸上,瞧见他眉头深锁,面色冷凝。
这样的神色,自己在数天前才看到过。
她的眼神又鬼使神差地看向仝茹,对方似乎出了神,也与她一同意外,意外地看着眼前这张冷峻的脸,甚而目光没有转移过。
阿萍也被烫到了手指,所幸部位不多,小灿速速拿来了冰袋,一个交给她,一个交给从沿。
当事人头也不抬地接过,直接摁在仝茹手背的红肿处上:“再多拿几个。”
“好。”
从头至尾,丈夫从来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从是默默地将自己火辣刺痛的脚缩到桌底之下。
“烫得这么红。”
“我去买烫伤膏。”
“仝姐,要不去医院吧?”
“看着就很疼。”
同事们都凑过来七嘴八舌地关心,只有从是,像是一个局外人,尽管她就坐在主人公身旁。
默默起身,她从人群里穿过去径直去了洗手间,每走一步,凉鞋的带子摩擦红肿的患处,都给她带来一次次折磨。
将水龙头打开,她用手掬着水把那些米粒冲掉减轻疼痛。
左脚脚背跟脚踝已然烫出一块块鲜艳的红,又辣又疼又使人难以忍受。
她冲洗了十多分钟,等到出来时,发现大家已经各回各位,唯一少了的,便是自己的丈夫跟领导。
问了
同事,得到回答:“去药店买药去了,叫我们不要在意,先吃。”
又找来小灿问了从沿的行踪,对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带仝带你同事去买药了。”
她隐约觉得奇怪,但什么都没有问。
后面又在位置上坐了许久,胃口尽数丢失,分不清是脚上疼痛所致或是其他。
迟迟等不到两人归来,她终究是坐不住,起身朝门口走去。
将要到达电梯,瞧见两人从里头出来,她下意识要躲避,却又看见那两个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神差鬼遣地,她跟了上去。
数米遥的两人并肩前行着,一个高大伟岸,一个高挑修长,从是的内心竟滋生出一种般配的念头。
视线下移,她看向他迈动的双脚。
即使一起生活了数月,他都习惯性地走前面,而今却能迁就别人的步伐。
原来他不是没有意识,只是要看对方是谁罢了。
步步跟着他们来到楼道,从是听到向下走的脚步声,随后才敢进去。
两个人在矮一层的平台停下,她躲在上面,看着丈夫脱掉身上的围裙铺展在楼梯,最后才搀扶着她坐下,他靠墙站在一边。
没多久,清楚地听到领导说:“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你的贴心见长。”
语气有些苦涩,全不像工作当中的干练。
“人到底会变。”
这是丈夫的回答。
“那你呢,你的心,变过吗?”
事到如今,从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从沿的回答在很久后才出了口,但却是顾左右而言他:“你这烫伤大概率会起水泡,睡前再搽一次药。”
“你能坐下来吗?这样我很辛苦。”
闻言,他便屈膝在她身旁坐下。
她用那只烫伤的手去覆在他的手背,从沿下意识要抽走,但是最后却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