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震裂,顾不得脚上的疼痛,她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尽所有的力气与其力量对抗。
男人的手无法再往下,只好加上左手,双手一使劲,刀尖又下去数寸。
阮孑咬牙强撑,手背与脖颈浮动着青色经脉,闪过寒芒的刀在瞳孔里倒映,淡化的血沿着刀身滑下,汇聚到刀尖。
一颗血珠子在两道力量的对抗下掉到她的下唇,又顺着唇渗入口腔——她尝到了鲜血的滋味!
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
惊慌无助褪去,凶猛c乖戾,占据所有。
她浑身的气息发生巨大转变,左手松开对方的手腕,一把抓住小小的蝴蝶刀刃,嘴角噙着一抹森然的笑,与刀一同生生被掰断的,还有男人的手腕骨。
“啊!!!!!!!!”凄厉嚎叫震天响,前一秒还满是煞气的脸顷刻间便是纸一样的白。
蜷缩着断掉的那只手,他哆哆嗦嗦地要往地上倒去,可满眼阴柔的阮孑攥住他的脑袋往下拉,一口将他的脖子咬住。
“啊!!!!!!!”又是一记哀嚎。
男人剧烈挣扎,青筋似乎大有撑爆血管的迹象,先前分明手无缚鸡之力的一双手转眼间仿佛重如千百斤,将他死死焊在近前无法逃脱。
阮孑的牙齿咬破对方的皮肉,汨汨鲜血渡入口中,眼中逐渐泛出癫狂之色。
瞪大了眼,他眼白渐渐扩散
饱餐一顿的她终于将人推开,任着对方在地上抽搐挣扎。
她站了起来,像是沉睡许久的人终于得以活动,扭得僵硬的脖颈咯吱作响。
带着十方紧急赶来的蒙草急匆匆地刹住脚,看着不到十米外躺在地上脖子血红的男人,目光又惊疑地移到背对着二人的阮孑身上。
下一刻,瞧见对方转过身来,淌着满嘴的鲜血。
万分惊愕的她脚一软往后趔趄了半步,目光震恐,只觉毛骨悚然。
十方身上的家居服尚未来得及换,脚上趿着室内棉拖,目光先望向阮孑,方才移到地上生死不知的男人,最后再重新落回她的脸庞。
发红的眼睛掠过十方,阮孑忽地后退半步,似有忌惮。
牢牢地盯着她,蒙草胆战心惊:“叔,她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们?”
握紧手中的杖首,他只字未语。
嘴里发出嘶吼声,陡然发出攻势的阮孑张牙舞爪地朝着蒙草飞快攻击而来。
后者惊恐万分地瞪大眼,因过度惊吓而双脚虚软:“她她她”
就在她即将扑上她的那一刻,十方精准出手,手杖横亘在阮孑腰间,另一手将蒙草护至一侧,声色肃然:“避远点。”
她这才乍然梦回,慌慌忙地跑远。
遭到阻拦的阮孑并不与十方作纠缠,转头去追击目标,再次尝到血腥的她已然失去理智。
这头十方掐诀施咒,半透明状的幽蓝色絮网自指尖奔腾而出,朝着她迅速激射而去,转瞬将她裹成蚕蛹,只留了脖子以上的部位阻了她的攻击。
力道收紧,他沉声喝:“管你什么魑魅魍魉,若不速速现形,定叫你灰飞烟灭!”
剧烈扭动肢体,挣脱不得的阮孑发出挑衅,笑如鬼魅:“来啊,把这具本体也收了。”
面色冷峻,他手中力道微微一松,而对方就趁着这须臾的犹豫撑破絮网挣开束缚,如同壁虎飞檐走壁,以更快的速度朝蒙草奔去
躲在不远处的蒙草惊骇不已,踉踉跄跄地拔腿就逃。
手杖翻飞,朝着阮孑的方向猛烈追去,他当即掐九字真言手印:“临c兵c斗c者c皆c阵c列c前c行。”
阮孑从墙上一跃而下即将扑倒目标的前一刻,一道金光自十方指间结出,乾坤道印自后罩住她全身,电光火石间收作一团,腾飞的手杖立在她头顶上方,一缕幽蓝焰火自杖尾钻出,沿着她的天灵盖一寸一寸没入体内。
“啊!!!!!!”她被迫蜷缩成球状,仰天发出痛苦嘶吼。
挣脱不得便开始狂叫:“我附身在一个个没用的躯体上,费劲千辛才找到一具满意的。”
“只要再吸一个人的血我就能壮大自己,到时候,这身躯壳就能完全为我所用。”死死地盯住十方,她状态癫狂,又充满着强烈的不甘:“偏偏,你要来坏我好事!”
她愤恨地要冲破乾坤道印,一用力,却招致更痛苦的反噬,每一道金光都似一把刀,将她的魂灵切割。
阮孑嚎叫着,可头顶那缕焰火依然不断地往下注入。
十方并未打算放过它:“我原还能
将你引渡回你本该存在的地方,但可惜,你主意打错了人。”
他眼中有煞气掠过,道印收紧,最后一寸焰火没入头颅,她厉声尖叫
凄厉哀嚎声中,乾坤道印消融,她双眼瞬间瞪得浑圆,手杖簌簌转了一个圈飞回主人手中。
眼睛一闭,阮孑的身体随后便形同飘絮,于半空中飘向他。
十方稳稳将她捞住,她发丝凌乱满头虚汗,除却双唇沾染鲜血红得似火,一张面容没有半点人色。
她睁开眼来,血丝渐渐消沉,望住他,瞳孔里糅杂进无边的震惊c惧怕c自我抵触。
阮孑有意识,所发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不是像自己亲身经历,而是原本就是自己亲身经历!
深沉的眸眼也望着她,十方心中一样错综复杂。
这一幕反复的发生,他分明很努力地在避免。
阮孑抬起沉甸甸的手,每一根都在颤抖的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角,捻下一指猩红的鲜血。
僵硬地移动脑袋,她去看躺在地上的男人
那人脖子上是血淋淋的口子,可竟没有新鲜的血液再往外流出来。
死死望着那个男人,她声音发抖:“我把他咬死了。”
回过头来,她抬头看他,眼中惊涛骇浪翻涌,悔恨与憎恶c绝望与痛苦。
憎恶是对自己,绝望是对自己,统统都是对自己。
“我把他咬死了。”她痴傻喃喃,用力攥紧他的衣袖,如此,方能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