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出去,索性把书房门悄悄关了,又止不住心里的好奇,耳朵便贴在门上注意着外头的动静。
奈何隔音太好,啥也听不到。
暗暗拉开一条门缝,外头对话声果然清晰钻入耳膜。
“我同学也住这里,刚在她家吃晚饭,特意绕来看看十方叔你的。”
阮孑能听出这年轻轻巧的声音里有股撒娇与邀功的意味。
十方叔?
大抵是他家的侄女或亲戚。
“十方叔,你什么时候去我家啊?”
“过几日吧。钱不够用了?”
“够用,你每次给我的零花钱我都能小存一笔。”
“今晚我能不能不回家,住你这里啊?”
“你还在上大学,尽量不要在外过夜。”
阮孑清晰地听着二人的对话,这一句过后安静了片刻,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忽地听到有脚步朝这里靠近,并非十方的重量。
她正不知是往后退还是走出去,门被人从外面一推,猛地撞上她的鼻梁骨,阮孑吃痛倒退,捂着鼻子整个人蹲到了地上去。
推开门的蒙草被吓了一跳,错愕地看着出现在叔叔家的陌生女人。
听到动静的十方从客厅走来,一眼瞧见蹲在地上的阮孑,忙迈步走进伏低身子关切询问:“怎么了?”
她捂着鼻子抬头,他才惊见她指缝的血迹。
眉头一拢,旋身抽出书桌上的纸巾:“手放下来。”
阮孑听话地把手放下,人中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圈。
他眉间皱出个川字,用纸巾小心地替她擦去鼻血,阮孑则抬起一只手捏住鼻根止血。
这一出蒙草也始料不及,呆愣愣地看着跟自己关系亲密的人对其他女人悉心照料。
看着阮孑半天,她忽然隐隐地记起了这一张脸。
内心的不安开始缓慢滋长,蒙草意识到了危机。
十方一连用了好几张纸巾,反复擦鼻血堵鼻子,刚开始流得有些猛的鼻血在连续换了几张纸巾后有了变缓的趋势。
一开始的尖锐疼痛渐渐减轻,阮孑捏着鼻根近距离地看着他,隐约可以窥见眼前这双眉宇的忧心。
她内心蔓延出一丝窃喜。
蒙草完全被忽视掉,一开始的错愕被不满所取代,看了看十方,正要开口找存在感,后者看阮孑已经有所好转,这才询问:“怎么回事?”
问的是当事人,但蒙草怕这个女人告状,自己抢先一步答了:“我就是看到门缝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过来看看,谁知道她杵在门后。”
其中的不满,第一次与对方见面的阮孑都能察觉得明明白白。
这小姑娘明摆着不待见自己。
遂道:“我没事,反正鼻子是真的,没那么容易撞坏。”继而补充:“看你有客人,所以不知道应不应该出去。”
客人?
蒙草蹙眉,撇了撇嘴角嘀咕:“到底谁才是客人。”
阮孑这句话本身并不带任何含义,只不过她先入为主不喜欢罢了。
“一位故人的女儿。”十方如是解释,用干净纸巾细心擦去她手上的血迹。
阮孑抬眸看向蒙草,发现对方视线定定地扣在他们的手上,忽而意识到了什么。
故人的女儿。
所以是没任何血缘关系的!
十方交代:“你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吧。”
她嗯了声,捏着鼻子去了。
他后脚也走向客厅,蒙草跟在后面:“叔,她是谁啊?你女朋友?”
“胡说。”他轻斥。
“那她怎么来你家啊?”
“阮小姐住在对门。”
阮小姐?
那就代表关系还很生疏?
她心中不安有所下降。
“十方叔,”蒙草亲热地挽住他的手臂,十方只侧目看了一眼,她便知趣地把手松开,扁着嘴道:“碰一下又没怎样。”
“纵使我是你长辈,可到底也是异性,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这话我叮嘱你已经不下五遍了。”
“您怎么还是那么古板,现在这个年代,根本都不守你们那个时候的规矩。”她说着,看见从洗手间出来的阮孑。
“阮小姐是吧?我叔说你住对面的,我叫蒙草,是在我叔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比我叔小了很多。”
“你跟我叔是同龄的吧,那我叫你阮姐吧。”
阮孑:“”
我叔我叔我叔!!!!!!
跟这宣示主权呢。
还阮姐?
阮孑微笑:“看得出来确实挺小的,你这叔再大几岁,也能生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小孩了。”
蒙草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潜台词,这是在暗示他们之间存在着辈分呢。
出生在晚清民初的十方完全看不出两个女孩间的硝烟战火,眼里掠过一缕很浅淡的笑意,只觉得阮孑的话让自己有些忍俊不禁。
他当年若真的结婚生子,如今重孙都已经有了,何须再大上几岁。
“也不一定,现在很多晚婚晚育的,”蒙草似乎是忽然想起来:“哎阮姐,你应该结婚了吧?”
“还没呢。”当事人皮笑肉不笑。
她一脸讶异:“怎么会?没有适合的结婚对象吗?”
朝十方抬抬下巴,阮孑神色自若地道:“这不等你叔呢嘛!”
突突开枪的蒙草没料到对方如此直白,一句话突然就将她噎住。
始料不及的还有当事人十方,前一秒还是平静从容的面容忽地便龟裂开来,望了一眼她,不甚自在地错开目光。
看了看时间,他对蒙草交代:“你该回去了。”
尽管不满对方不肯让自己住下来,但蒙草走也得把情敌拉上:“正好,我跟阮姐一块吧。”
“恐怕不行,我跟你叔还有点事。”
“什么事啊?”
她笑得友善:“大人的事。”
“”心不甘情不愿的蒙草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一个人离开了1903,出了门立即一通电话打给十二,单刀直入调查两人的关系。
屋子里的两人再度变成独处状态,阮孑说了一句:“我去拿药箱来给你消一下毒。”
“不要紧”
“等着啊,别锁门。”她听都没听对方说的话,径自出了门。
很快折而复返,交代他坐好掀衣服,一边浸润纱布,一边状似无意般问起:“你小侄女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