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本来只有一个棉球,只片刻便堆成了小山,红彤彤的一片。
伤口完完全全地呈现出原貌来,阮孑眉头紧锁地端详,起初以为是锋利的刀具所伤,可现下看来,分明是兽类的利爪。
是什么?
伤口足有近十公分长,不算深,可像他这样只涂个药贴个绷带,不仅痊愈缓慢,感染的风险更是大了去。
她翻找着药箱,从里面找出缝合针线,将针消过毒后,戴上手套要给伤口进行缝合。
下手前,她有些犹豫,活着的人与没有生命体征的遗体是不一样的,没有麻醉便缝针,可是要吃一顿苦头。
看了看昏迷中的人,她声色不忍:“你忍着点,伤口一定要处理的。”
而后敛定心神开始下针,锋利的弯针穿透他的皮肉,阮孑下意识抬头看他一眼,便见他眉头一拧,脸上有不适神色。
再不忍心也没有法子,她劝告自己硬下心肠来专心缝合。
黑色针线渐渐覆盖他的创口,沿着破开的皮肤重新整合起来,最后打结c上药c贴上新的绷带。
阮孑抬头一瞧,发现他的额头与颈项已经渗出许多虚汗,急忙替他擦去,洗脸巾重新过冷水,再一次敷在原来的位置。
把毯子严严实实地给他盖好,她把药品收拾妥当,洗净手,从他的厨房里拿了一个小碗,把掉在地上的水果捡起来,清洗干净放回果盘,又用纸巾擦干净地上的酸奶。
做好这一切,摸摸他的额头与脖子,温度还是没下去多少,便循环地过水冷敷。
端着那盘水果沙拉,她面对沙发坐在地上,眼睛看着他,一边用签子叉来吃。
吃到一半又摸摸他的额头与脸颊,继续起身去洗手间过冷水。
囫囵解决掉水果的间隙,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忙忙地起身回自己家冲了一碗姜糖水。
回到十方身边,她跪坐下来凑到他跟前,轻声喊他:“十方,醒醒。”
“你听得到吗?”
片刻后,他终于有了反应,眼皮子轻轻一动,难受地半睁开来。
阮孑一喜,暂且将碗放下拿来一个抱枕,小心地托起他的脑袋垫到底下去,再把碗端回来:“喝点姜糖水,能让汗散得快。”
她用勺子喂到他嘴边,可那双朦胧的眼望住她,却没张开嘴。
“张嘴啊。”她柔声提醒。
苍白的唇分开来,他把嘴张开,热热的液体注入到他的口腔中,顺着食管一路流进胃腔。
姜糖的甜腻使他忍不住拧了拧眉,阮孑注意到:“有点甜,但喝下去应该会有效果的。”
他目光沉沉,又心有恍惚,注视着她一勺勺吹凉滚烫的糖水,耐心地喂自己每一口。
他都已经不大分得清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
姜糖水从他的嘴角不慎滑下,她急忙抽来纸巾自仔细擦去,指尖划过他的皮肤,也一次次地动荡他的心。
“对不起。”他开口说话,声音更像是呢喃,带着病中的沉哑。
“嗯?”阮孑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边喂完剩下的:“对不起什么。”
他只凝视着她,没再说下去,漆黑的瞳孔里凝了太多厚重的情绪,让她辨别不出里头的,到底是什么。
半碗的姜糖水见了底,他身上已冒出了许多汗。
她放下碗,用他额上的洗脸巾轻轻把脖颈与脸上的汗擦去,再抽出抱枕掖好毯子:“你再睡一下,睡醒病就好了。”
话音落,又拿着几张已经带有他体温的洗脸巾去过一遍冷水,再回来时,人已经睡了过去。
把冷却的洗脸巾敷到原来的位置,她原地坐下来,隔着毯子,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手臂,如同幼时被妈妈哄着那般。
阖着眼的人绵密的睫毛颤了颤,又恢复如初。
屋里静悄悄的,时针偷偷地跳到了数字9,困倦了的阮孑伏在沙发上,不知何时睡沉了过去。
手机忽地发出震动把她惊醒,她猛地坐直,下意识看向他,再看了眼时间,赶紧抽掉所有的洗脸巾,摸他的额头c他的脸颊c他的颈侧。
“呼”舒出一口气温度已经下去了。
他已经睡了两个小时,怕对方醒来饿着,阮孑便打算叫个外卖,拿起手机,看到几条推送信息,她随手划掉,点开外卖平台时,又忽地闪过顾虑。
到底是外卖,受伤生病的人吃了总归不大好。
遂起身去他冰箱看了看,里头更多的是牛奶与水果,一点可做饭的食材都没有。
最后外
卖送来的,是一份生的精瘦肉和两根葱,外加一块姜。
她不下厨,家里基本不配备这些,朋友同事来聚餐也是当下买的。
不敢乱用他家的东西,阮孑虚掩他的大门,在自己家里做的,照着网上的步骤一步步去弄,单是把瘦肉剁成肉糜就已经叫她手腕发酸。
小锅里的米开始沸腾,米汤咕噜咕噜地冒出来流到灶台上,吓得她是慌忙扔下刀,又是掀盖又是关火又是吹米粥的,提在手里的锅盖忘记放下,直到提手的温度把手指烫疼了才本能地撒开手。
不锈钢的锅盖碰到灶台边缘,又哐当一声砸到地上,噔噔噔地转了几圈。
顾不得盖子,她用水给手指降温,数十秒后,把剁得不是很肉糜的肉糜倒到锅里去,又才重新开了火,然后看一眼手机教学,毫无把握地放盐c放一丁点酱油。
最后切了葱,撒进去,关火。
用勺子盛上碗的时候,她才奇怪发觉,这肉为什么凝成一块块丸子团?
“怎么回事?”她拧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试图用勺子挤开,可这肉好像筋还连着筋,根本没法再弄掉。
低头嗅了嗅味道,肉香味挺重,她稍有放心。
端着碗肉糜粥回到1903,她火急火燎地放下,烫得不住甩着十根手指头,一低头,看到沙发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端起茶几上的水壶,她倒了一杯水。
十方睁着眼,视线比上一次醒来时要来得清明,头痛欲裂的感觉也有所减缓。
她问:“能坐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