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孑这两日就像魔怔了一般,不停地找倩女幽魂c人鬼情未了c神话等等类似的电影来看。
她试图从中宽慰自己,殊途也可以同归,不同物种也可以在一起,可每一个电影最后的结局,都不是她想要的。
软赖赖地起身将窗帘拉开,月光穿透而进,将墙上的投影画面割得四分五裂,而声音还在偌大的空间一遍遍回响,驱赶这一屋子的静谧。
她收拾好垃圾,趿着棉拖无精打采地走向门口,大门半开,又下意识抬头看向走廊的对面。
那扇前一秒还紧闭的门在下一瞬缓缓推开来。
她心一紧,条件反射地退回去把门关上。
可明明怕与对方打照面,又忍不住掀开猫眼盖看一看他。
他的身形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关上了门的却没走向电梯,停下来,朝她这里看过来。
阮孑对上了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与平日见到的沉静温和一贯如初,但哪里又有了些变化,视线朦胧,她辩不分明。
他停了数秒,方才提步迈向电梯,昂藏身影片刻后消失于电梯间。
放下盖子,阮孑方才重新开门,将电梯摁亮。
抬眼,她望着眼前紧闭的梯门。
他就在这里面,好像隔得很近。
侧头朝1903看去看过来的几秒钟,他在想什么
走出电梯,阮孑失神地朝大门走去,经过前台,被一道声音叫住:“阮小姐,你扔垃圾啊”
她停下来,看了看表情戏谑的保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才迟钝地醒过神来。
“噢,下楼来买点东西,懒得拐楼道了。”她又此地无银三百两似地添了一句:“你知道,那安全门推推关关还挺重。”
说罢尴尬地笑了笑,出了门便把一大袋的垃圾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
沿着人行道走去便利店,她心不在焉地捡了一盒方便面,从冰柜里拿了瓶酸奶,走去前台结账。
前台小哥:“12块。”
闻声,她探手进裤兜,没掏出手机,又摸了摸另一边口袋,懊恼地发现手机根本没带。
“不好意思,忘带钱了。”她无奈地拿回食物想放回原位去。
前台小哥很友善:“没事,下次给就行,街坊邻居的。”
“谢谢。”她便拿着东西去添了开水,坐在便利店靠窗的小圆桌上,等着方便面变软。
而就在人行道外的马路牙子上,十方的红旗就停在那,隔着黑黢黢的车窗,静默地望着两扇玻璃之隔的女孩。
望着圆桌压的单页内容,阮孑心神恍惚,等想起来自己的面时,掀开锡纸盖,面已经十分软烂了。
才送到嘴边,立即烫得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叉子也掉回了碗里。
后知后觉地嗅到一阵怪异的味道,眉头皱起,低头一看包装,是自己贯来不爱的咖喱味。
“唉”
叹息一声,她无奈地拿起叉子,吹了吹,一口一口地把它吃完。
红旗内,十二提醒:“先生,跟对方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
望着那张面容,十方并未回头,只说了句:“出发吧。”
车子发动,一直到遥遥地望不见人了,他方收回目光,指腹摩挲着手杖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提及:“记得当年见到我的你,身体都是抖的。”
十二有些汗颜:“毕竟那时候在我的认知里,先生不是存在这世界上的物种。”
这一回应过后,车内没有再传来对话,黑色的红旗穿梭于宽广的街头,一闪而过的路灯映出他的下半张脸,那双眼神隐着昏暗光线里,明明昧昧,难以辨认。
鱼春山工作室今天迎来了有些特殊的顾客。
当初一推着这位年仅二十的小姑娘来到正堂,轮椅转动时老化的卡轮声即刻引起了其他客人的注意。
三人都朝那女孩看过来,见对方一头齐耳短发,面容秀丽,十分圆润的杏眼下是一只小巧的鼻子,长了一张嘴角会往上勾的微笑唇。
只是穿着搭配得很怪异,上身一件暗紫色的衬衫,下身一条蓝色铅笔裤,实在称不上有美感。
这轮椅看着使用的年限很长,把手的漆皮掀起一片一片鱼鳞似的碎片,走不出多远,轮子总要卡一下,稍稍加些力方能使它恢复运转。
初一很自然地把她推向算命的内室,那些比她来得早的客人表达出不满:“我们还没到呢。”
停下脚步来,初一对几位礼貌地颔了颔首,亲切解释:“这位小姐一个小时前已经亲自来交
代过了。”
她将人带进内室,轮椅停在八仙桌前,屏风后倒映出一个正在喝茶的身影。
“师傅,这是钟小姐的信息。”越过屏风,她将一张信息表放到鱼春山跟前,之后便退了出去。
他放下杯子,久经岁月沉淀的眸眼落在那张寻常表格上:
2001年生人,父母先后过世,初中辍学,职业性工作者。
捻起表格,他置于面前的八卦炉盆中,一边问:“钟小姐是要算命还是倾诉求”
轮椅上的女孩翕动那张微笑唇,艰难地蹦出两个字:“诉求。”她声音与她的装扮一样怪异,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嘶哑又缓慢,艰辛又用力,仿佛嘴里只剩半块舌头在支撑言语功能。
鱼春山连半秒的诧异都没有,淡声淡气地说道:“碍于您说话困难,关于所求何事,因何而求,您可选择书写给我。”
可钟会音却摇了摇头,费力地张大嘴,想要让自己的声音传达得更清晰一点:“记忆。”
“钟小姐,这一项收费起步会是四位数。”
这一次,她点了头。
他点香,插入八卦盘中,右手掐诀默念同生咒,那香的烟雾原本弯弯袅袅地向上,咒语一出,慢慢地矮下来,穿过屏风。
“请钟小姐刺出拇指尖血。”他话音未落,一把钩针已经从屏风后推上八仙桌。
钟会音神色镇静,沉默地捻起针,刺穿了右手拇指。
一滴血珠未经挤压便从指尖汨出,那半透明的烟雾寻到了载体,触到她的指尖去,一滴绿豆大的血珠子缓缓地与烟雾融成一体,将半透明的烟染成了血红色,一路延伸回八卦盘,又流到香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