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晚舟向来吃软不吃硬,见南宫丞神色悲悯,不由心一软,就没有继续推他了。安抚无助的病人家属,也在工作范围之内嘛。车把上的铃铛叮叮咚咚,清脆的声响飘了一路,南宫丞也就这么抱了白晚舟一路。最开始没拒绝掉,后面也就不好再拒绝,白晚舟被她抱得身子都僵了,正在心里骂天骂地,车停下了。白晚舟连忙推了推南宫丞,“喂,到了,可以撒手了吧?”南宫丞微怔,“不会,最多走了一半路。”马车才走了一会,不可能到淮王府的。“那车怎么停了?”白晚舟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心想南宫丞的脑袋看着不大,怎么这么重。“马儿不听话,顿一下也正常。”白晚舟身上的青草香很好闻,南宫丞愿意马车多走一会。白晚舟也感觉到车厢里的空气有些暧昧,不动声色的往边上挪了一点。讨厌,明明是大冬天,怎么还出汗了。南宫丞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没有再往她身边凑,两人静静的,仿佛在等马车重新启动,又各怀心事。等了一会,不由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算马匹闹脾气,也不至于停这么久啊。白晚舟觑了南宫丞一眼,南宫抬嗓对车把式喊道,“怎么回事?”并无回应。南宫丞立即绷紧了周身,一手将食指抵到白晚舟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一手摸向腰间软剑,若无其事的对外喊道,“这畜生又不肯动了吗?”语音未落,他已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掀开了车帘。就在他掀帘子的一瞬间,几支冷箭嗖嗖朝他射来。他不慌不忙,软剑一抽,将冷箭尽数卷起,一扬手,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白晚舟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听到几声闷哼,紧接着就是身体倒地的声音。南宫丞只说了一句,“趴下!”就如一支箭般射了出去。短兵相接,一片兵刃敲打的声响。白晚舟在伊拉克战场都没见过这架势,抱着头蹲在轿厢内,一动不敢动,心里祈祷着鸟人可千万别出事。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声响终于全都消停,重新归于一片寂静。白晚舟身体微微颤抖,想出去又不敢,可是南宫丞一直未回来,她始终不放心。从药箱里拿出一支麻醉针当防身武器,鼓足勇气,终于掀开了帘子。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歪靠在车棱上的车把式,只见他眉心插着一支短剑,七孔流血,两只眼睛还惊恐的睁着,保持着生前的姿势。白晚舟预料到肯定有伤亡,但没想到如此惨烈。射箭之人太过狠辣!已经射到了别人的要害,还在箭头淬了剧毒。白晚舟跳下马车,发现马车被赶在一个窄巷之中,巷子里横躺了七八具尸体,各个黑衣蒙面,都死于一剑割喉。找了一圈,并不见南宫丞。白晚舟不由有些着急,也顾不得南宫丞的嘱咐,扯嗓子喊了起来,“南宫丞!南宫丞!”第一次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回答她的只有回音。白晚舟踏着尸体,一路跌跌撞撞往巷外跑去,“鸟人!你在哪里!”已是深夜,宵禁之下,白晚舟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街头巷尾回荡着,听得她自己都觉得瘆得慌。窄巷外的石板街一个人影也无,白晚舟倒抽一口冷气,南宫丞到底去哪里了?是死是活!白晚舟从没这么害怕过,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依赖南宫丞。他在的时候,她感觉天塌下来都有人担着,当他不见了,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六神无主。“鸟人,你到底死哪里去了?出来应一声儿啊!”白晚舟喊着喊着,声音哑了,带了哭腔,“不,不对,你不要死啊!”就在她抹鼻子的时候,一只手突的抓住了她胳膊。她吓得反手就将麻醉针朝后扎了下去,也不管扎在了什么位置,直接推了进去。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唔喃,熟悉的龙涎香味钻入鼻腔。白晚舟猛地转身。南宫丞!他靠在巷角的盲区,一直就在她身后。白晚舟又喜又气,捏起拳头在他胸口捶了几下,“干嘛不出声!这样很好玩吗?!”她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没注意到南宫丞的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别闹,让我靠一会。”南宫丞微微闭着眼,声音难得柔和,像只乖巧的绵羊。白晚舟这才意识到他有些不对,“你没事吧?”“能有什么事。”“那你怎么脸色看起来很差?”“连杀八个人,很累的。”白晚舟猛地想起巷中那八具尸体,都是他的手笔。她知道他武功很好,但从没想过他如此杀人不眨眼,方才急切找他的那份心情,猛地荡下来,化成几缕恐惧爬上心头。她往后退了两步,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南宫丞的软剑。习武之人,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武器,南宫丞尤甚,他的软剑随时都是缠在腰上的,此刻竟掉落在地任人踩踏,看来,他是真的累了。南宫丞睁开眼,眸光幽远,“你怕我?”白晚舟踟蹰片刻,才道,“你大可留几个活口慢慢审问的。”南宫丞嘴角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刀剑无眼,我肯留他们的命,他们未必会对你我手下留情。”白晚舟无言,因为南宫丞说的是事实,八个高手加上淬毒的暗器,黑衣人是奔着他们的命来的。“过来。”南宫丞突然道。白晚舟不明所以,“什么?”“借我靠靠。”南宫丞的声音越来越低,白晚舟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子已经软软的向前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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