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袭来,月光淡弱,百花闻香,
明月阁内,
凝神淡雅的熏香之气在屋内飘飘散散,玉骨屏风旁,顾千影躺在铺有狐裘的银漆扶手贵妃榻上,身上盖了一条波斯金雕软毯子,束发未缕随意披散,几丝几缕从椅子上垂下,宛如一副绝美的墨水画,美到极致,人间绝色。
榻前,婢女彩霞拿着淡粉色团扇动作轻缓着扇着。
原本,她家王妃已许她可歇息两日,可她总也不放心,王妃身边没有个贴心之人可用怎行呢?
顾千影闭目养神, 脑海里,前世的种种依旧是那般清晰,今夜,又是彻夜未眠。
想来,等大仇以报的那一日,她定能睡得安稳些。
自她嫁进九王府的第一日,便已按照原来的计划,在府中已立了足。
不管当下,九王府上下之人对她是惧怕也好,在背后议论辱骂也罢,她总归是已在取得南宫墨信任之后,还意外见到了自己从未想过会见到之人,也正因为是那个人,让她原初的计划有些改变。
不过,倒也让她有了些不少的收获。
思虑中。
窗外突然有人影闪过。
有着深厚内功的她,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人平稳的气息下,对她并无敌意。
她缓缓睁开眼,彩霞挥扇的动作停了下来。
“王妃可是困了?要不要奴婢再添些熏香来?”
自她来到王妃身边伺候后,便从未见过王妃入睡之时,短短两日的接触,她才得知,原来王妃时常夜不能寐。
熏香有凝神功效,也不知这能不能助王妃入眠。
“不必了。”
顾千影掀起软毯子,坐了起来。
彩霞赶紧放下手中团扇,伺候顾千影穿鞋。
“有些饿了,小厨房可有吃的?”
彩霞愣了下,心想,王妃从未在深夜食用吃食,但嘴上却立马道了一句:“奴婢会做茯苓糕,王妃可喜欢吃?”
“嗯,下去准备吧。”
“是,奴婢这就去。”彩霞欢喜跑开。
睡不着,吃些东西许会能入睡呢,也是不错的。
彩霞离开后。
顾千影来到书案前,拿起毛笔在宣纸上画了副头像,字行间,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
落笔时,她将画好的人头像,装进竹筒里,放与衣袖下。
转身,又提着酒壶,倒了两盏酒,坐下,端起其中一杯,声音淡漠:“酒已备下,还不出来?”
随着她的声音而落。
窗户从外面打开,一个黑影翻窗而入。
“哈哈哈,还是小侄徒懂得孝敬,我这个师叔。”
段西风身着夜行衣,在顾千影对面坐下,端起面前那盏酒,欲要饮时,他弹手一挥,将杯中酒全部倒在了地上,转脸虎瞪着顾千影:“什么东西?”
“清香粉,昨夜,我闲来无聊,特意给那条银蛇研制而出的药粉,剩下少许,正好给你喝下。”
段西风皱眉:“给我喝?为何?本师叔又没病,更未中毒。”
顾千影将手中酒一饮而下,语气淡淡道:“肾虚湿症,胃火旺盛,吐气如污。”
此话一落。
段西风当即险些跳起来:“你……说本师叔有口臭?”
说这话时,段西风还特意地哈了口气,用手闻了闻。
然后,极其嫌弃般的把手放下了。
段西风拉开了与顾千影之间的距离,远远躲着她。
顾千影淡淡看向他:“你的医术被你自己吃了?你自己诊断不出?”
段西风蹬了她一眼:“你师父白老头医术高明,并不代表本师叔与他一样,本师叔重在修外形之道。”
顾千影瞧了眼他那留于脸颊两侧的发丝,笑了声:“天生长的就丑,饶是如何打扮也是无事于补。”
“……”
段西风怒了: “顾千影,你这个婆娘……”
口中之话在看见顾千影把玩在手中的短剑后,立马话锋一转:“嘿嘿,你美,你最美,你不仅美,还心善哈。”
“让你调查的事情如何了?”
长剑在手中旋转,将之放下,顾千影起身,走之窗户边,眸光看向月光下那绽放开来鲜艳靓丽的彼岸花。
说起正事,段西风立马严肃起来:“顾老将军和顾夜风俩人出事之前,太子南容齐秘密约见了国师欧阳青林,俩人出事后,如你所料,军营中一些被太子南容齐安排进去的人蠢蠢欲动,开始有了些小动作,除此,俩人出事当日,除了背叛你的那人虎彪和太子的人里应外合之外,在顾府,韩氏其背后的韩氏一族之人也参与其中,而此事过后,韩氏中,韩雨轩,韩府大公子如今被提拔为翰林学院,院长一职,此人是韩氏其兄长的儿子,也是韩府嫡长子,韩氏带他如亲儿子一般。”
顾千影转过身来,冷漠中泛着嗜血的光芒:“韩雨轩!”
段西风走过来:“还有一事,前几日,你让我寻找的丫鬟陆珠找到了。”
顾千影猛地看向他,声音有些激动:“她在哪里?”
段西风把对面的酒杯拿了过来,酒杯内还剩下少许的酒,他用手指在酒杯内沾了沾,随即,在桌面上写下三个字:奴役楼。
“她竟在那里!”顾千影眼眸中冷光乍现。
奴役楼乃是关押一些被人牙子以平日里的猪肉价贩卖出去的奴役们,,此地,表面上那些被关押之人只需整日做些苦力等着被花了钱的主将其领回去做奴婢,奴才即可,可在背地里,那里的人凡是长相姿色还不错之人,都会被一些有些特殊癖好之人将其买回去随意折磨,甚至这些人还未被再次贩卖,就会被直接沦为一些畜牲口中每日的食物。
而那些人被挑选之时,还会经过一番非一般的折磨,能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而活下来的人还会有资格被“客人”挑选。
拿起放置在桌面的长剑,顾千影要出去。
当初,祖父和长兄出事,她遭遇虎彪叛变,陆珠和娘亲还有王嬷嬷在府中定受了不少委屈,她从毒医圣馆出来,回府后,除了娘亲和王嬷嬷之外,她从未见过陆珠,后来听说陆珠被韩氏发买出去了,至于发买到了哪里,无人得知,期间,顾紫然阻止过,可未成功,还曾派人前往毒医圣馆想要通知她,可毒医圣馆外的门徒不让外人进馆,以至于,府中所发生之事,她也是在回府之后才知道的。
眼看着,顾千影要出去,段西风当即拦下了她:“不可,你现在可是九王妃,若只身前往,南宫墨必然知晓。”
“那又如何!我救我的丫鬟,干他何事?”
陆珠是个心思单纯的丫头,也是个真心待她的丫头,她不可能放任陆珠继续呆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奴役楼里,而不管不问。
“你可知这奴役楼是何人所开?”
顾千影看向段西风,冷冷的问:“何人?”
“白衣堂!”
顾千影蹙眉:“白衣堂是何人?”
段西风从她身边走过,来到书案前,轻跃,坐在书案上,随意把玩着一根未沾墨的毛笔:“白衣南乃是白起的堂兄,而白起又是南宫墨身边的红人,你觉得此事与南宫墨无关吗?”
说这话时,段西风眼角快速闪过一丝暗光,是顾千影未注意到的。
片刻后,顾千影冷静了下来,她道:“你之前与我所说之事,我答应了。”
“当真?”段西风有些惊讶。
顾千影转眸看向他,嘴角掀起一抹嘲讽之意:“你要的效果不就是这样吗?”
段西风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尴尬的笑了笑:“瞧你说的,就好像我这个师叔欺负你似的,好了好了,你若是想要即刻见那丫鬟,本师叔当下便二话不说,将人给救出来便是,你瞧你,还给我生起气来,做甚?”
说着,段西风从书案上跳下来,来到顾千影跟前,伸出手来,想要捏捏顾千影的脸蛋,那伸出去的手却在瞅见顾千影那冰冷眼神后又柔弱地收了回去。
“你进府,做南宫墨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