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萧大哥还特地过来拐弯抹角的帮着自家媳妇解释了一番,萧圆也没说什么,心大的萧大哥以为那事就算过去了,心满意足的回家交差。
萧圆目送萧大哥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轻轻叹了口气,这要是脑子好使点儿,再有萧父的威望加持,当初新队长的位置不妥妥他的吗,偏偏某人缺一根筋。
唉,命啊!
萧母见儿子走远,就上前将大门关上,然后不禁摇了摇头:“你大哥就是太老实了,老被你大嫂当枪使。”
“人家没准自己乐意!”兴许是人家夫妻之间的小乐趣呢。
萧圆转头看着两个小孩:“今晚谁跟我睡?”
小豆丁第一个举手,边上的萧母立时把自己倒霉大儿子给丢到一边,转而控诉自己的小外孙:“你不是说最喜欢姥姥呢吗,怎么你娘一叫唤,你就不要姥姥了?”
小豆丁眨巴着眼睛,两边来回的看,一时拿不定主意。
萧圆摇头失笑:“既然你姥姥舍不得你,你就跟你姥姥睡吧。”她一把抱起地上的小丫头,“我带你妹妹睡。”
萧母见外孙眼巴巴盯着闺女,心里酸溜溜的:“都喜欢你娘,不喜欢姥姥了。”
萧圆轻轻用膝盖顶了一下小豆丁:“姥姥好可怜啊,快去安慰一下姥姥吧。”
小豆丁一看平时最疼自己的姥姥哭丧着脸,赶忙过去安慰,那边萧母外孙这般心疼自己,忍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被孩子暖化了心肠,祖孙俩就又和好如初了。
当初萧父去的突然,要不是有两个孩子陪着萧母,萧母怕是都撑不下来,萧圆想跟儿女好好亲近,也只能每晚轮流着来。
天气越来越冷,地里的活计越来越少,大家伙的闲工夫越来越多,农村人没事干就喜欢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瞎扯淡,这不,那天萧圆和王三红打架的事情就一下传开了,同时传开的还有孩子爷爷是教授的事情。
加上萧家三兄弟上工的时候跟人吹牛,没过几天,村里的老少爷们就全知道了,自从去年国家放开高考、知青们陆续回城,如今他们都知道风水轮流转,当初被人瞧不起的臭老九们又开始吃香了。
村民们讨论的热火朝天,之前还有好些人笑话萧圆的,这会儿也不笑话了,人男人是不要她了,但人爷爷不能不要孙子,只要孩子在,她啊,早晚要发达。
有那脑子活络的,这会儿就开始巴结了,萧圆这两天就被折腾的不胜其烦,但萧母好像挺乐在其中。
好在大家伙的热乎劲也就那么几天,又过了一阵子,萧圆家就渐渐没人来了,但他们娘三的日子是彻底好过了起来,打那后村里就再也没人指指点点他们了,也没人欺负两个孩子了。
不光是不欺负,还主动结好,两个小家伙每次出去玩回来后,口袋里都会被热情的村民们塞满花生瓜子,特别是小豆丁,口袋里连糖果都有,萧父在的时候都没人塞糖,如今听说他爷爷是教授,连糖果都舍得塞了,可见村民们的真心到底有多真。
当然这也跟着近两年村民们的日子越发好过有关系,前些年饭都吃不饱,谁舍得将好不容易攒下的糖给别家孩子吃?
村里人态度大转变,萧家几个嫂子就更夸张,之前萧圆没来的时候,各种刻薄话当着原主的面就说,现在恨不能把萧圆捧上天去,只是大家都不是傻子,有些事情光嘴上说不行,你得有实际行动。
萧圆之前还要跟村里人买鸡蛋,现在不用了,几个嫂子隔三差五就让家里孩子送,顺带着再捎上些大米白面,老母鸡也是杀好收拾干净再送过来。
挑水烧柴,都有几个哥哥轮流负责,就是萧圆想洗个衣服,都会被眼尖的嫂子们及时发现,让她洗不成,搞的萧圆想干点活都没法干。
萧圆立场坚定,没怎么受影响,萧母看着儿媳妇翻脸跟翻书似的,时不时吐槽一下,萧圆对于老太太的吐槽也只是听一下,有些人的话是不能信的,嘴上说的嫌弃,人心里不定怎么高兴呢。
萧母的精神头越来越好,也不会动不动抹眼泪了,每天在家张罗吃喝,照顾两个孩子,比她还要忙碌,萧圆有时在家里,老远都能听到萧母的哟呵声。
家里最闲的人就是她,除了偶尔帮萧母一把,就是陪着儿女玩耍,天气好的时候,她还会牵着两个孩子一起去小山那边看望萧父。
日子一天天过着,天气也越来越冷,很快,入冬的第一场大雪落下,春天的脚步也越发临近。
....
“要是你爹在就好了!”萧母一边帮着闺女收拾,一边揉眼睛,她已经有日子没抹泪了,一时之间眼泪都没挤出来,
“你去了城里,千万跟紧你大哥,”萧母一想到闺女要去那么远,心里就担心的不行,“哎哟,我这心里....老不踏实,要不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
萧圆扶着老太太坐下:“你去了,你外孙外孙女怎么办?”她这次是不打算带俩孩子的,她得先过去安顿好了再回来接孩子。
如今都三月天了,萧圆觉着气候差不多,可以动身了,从去年年底到现在,她也休养了小半年,身体好了不少,该是时候找人算账了。
她其实不用人陪着也是可以的,但她都不用问就知道萧母他们是不会同意的,所以她这才折中让萧大哥一个人送她过去,多一个人去也好,路上好歹有个照应。
萧母垂着头:“就不能带着孩子一起吗?”虽然闺女早就跟她解释过了,可她就是放不下心。
“我的亲娘,你就别担心了,有我和小妹一起去,你怕个啥?”萧大哥看不下去,他娘也太看不起他了,老觉得他不如他爹。
萧母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儿子:“要是你爹去,我肯定不怕!”骂完儿子,她又盯着萧圆,“圆圆啊,要不就让你三个哥哥一起去吧,就你们俩,我不放心!”
还不等萧圆说什么,萧大哥又忍不住回了一句:“现在是春耕,人队长能放一个就不错了。”
萧圆也跟着点头:“娘,之前不是都跟你说过吗,去一趟城里光来回路费就不老少了,多去一个人就得多出一份钱,咱不花那份冤枉钱。”
“再说他们都去了也没用,我们又不是跟人打架的。”
萧大哥其实有点可惜,这要是他小妹同意他们三兄弟一起,他还可以拉上他两个大舅子,如今小妹连二弟三弟都不让,两个大舅子自是没戏。
萧圆在这小半年里,不光是休养身体,她还对以后的生活做了初步打算,未来怎么办先不说,但第一步肯定得找人算账。
临走前的晚上,萧圆又好好的安抚了两个孩子:“你们在家乖乖听姥姥的话,娘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娘给你们带好吃的。”
两个孩子还小,其实都不懂萧圆说要出门的意义,小豆丁大一点儿,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很快也就忘记了。
萧母在边上看着,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你去人家里好好跟人说话,别跟上次似的一上来就动手。”
自从闺女好了以后,性子是比以前要强多了,去年竟然还跟王三红那个浑货打起来,好在她家邻居们还算有良心,帮着她闺女将人制住了。
“跟孩子爷奶说话,也别太冲,毕竟犯错的是他儿子....最好让他们将两孩子一起认下,人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他那么大个教授不能不听主席的话....”萧母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最后吱吱呜呜的说了点别的,
“万一,万一碰上潮生了,他要是还没....那什么,你们,你”
萧圆本来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走了,一直忍着,没想到老太太居然还能拐弯抹角的扯到这里,她十分果断起身,将萧母给推了出去:“今晚俩孩子就跟我睡,你回屋休息吧。”
“你个孩子,娘也是为你好,你说你都跟人生了两个孩子了,现在他家里又是城里人,又是教授啥的....”
萧母知道自己说这话闺女不爱听,可她还是要说,如今女婿家里发达了,要是真能重新和好,她闺女以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娘,你这就是在白日做梦,你也不想想,人家落魄的时候都能连夜跑路,如今发达了,还能看得上你闺女我?”萧圆推着萧母回到东屋,将人塞进被子里,然后就坐在边上耐心的跟人多解释两句。
“我跟江潮生是绝对不可能了,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初借着咱家的势在村里站稳了脚跟,后面得着门路,连声招呼不打就走了!娘啊,这样的人我是不敢跟他过了,万一哪天他又得着好门路了,不得又把我踹了吗!”
“再说,人心里也没你闺女啊,他连自己亲骨肉都撇下了,你忘了他前年回来办手续的事情了?都到家门口了,都没想着过来看一眼两个孩子!”
现在的农村还是很保守的,萧母想着他们和好的出发点是为闺女好,但萧圆必须打碎她的痴心妄想,萧母也确实被打击到了,她又开始抹起眼泪来:“我可怜的圆圆啊,怎么就这么命苦!”
萧圆一听萧母哭就头疼,准备快点结束这场谈话:“算了,人家那样的人物,咱们高攀不起!我这次去,就想着能多要点钱回来,然后再让孩子爷爷将俩孩子的户口解决,我自己成了不城里人,我俩孩子得是!”
这年头的城市户口还是很吃香的,知青回城是能带一个孩子回去,另外一个名额就让那边想办法吧。
“对对对,是得要户口,”萧母一听户口,连哭都忘记了,“哎哟,你要不说,我都把这茬给忘了!”
“当初你爹就想着帮你大哥弄成城里户口,本来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结果被人截了糊!”萧母每每回想到当年那一出,都是无尽的愤恨,“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
“往好了想,大哥没进城,也算是好事。”萧圆见老太太不解,就又多说了一句,“他现在在你眼皮子底下都被大嫂哄的当枪使,这要是进了城....说句不好听的,到底是人家的好女婿,还是你的好儿子就说不好啦!”
原主大哥当初是有机会进城当学徒工的,只是后来没去成,萧母一直觉的是被人截了糊,萧圆倒觉得不是。
萧大哥要当学徒工那会正是60年代初,那时候城里都在精简人回乡下,农村人进城都得介绍信,城乡户口卡的极严,根本就不可能从乡下招学徒工,萧圆猜萧父估计就是被人骗了,然后脸上挂不住给萧母编了个理由。
萧母心里好受了一点,就又拉着萧圆的手:“这次户口的事情,你可得仔细着点儿!”
这边萧圆母女说着闲话,隔壁萧大哥夫妻也在说着,主要还是萧大嫂吴华平在说,
“你到了人家里,可千万跟人搞好关系,咱们亲家做不成了,但还是老乡啊,姑爷在我们村,咱爹没少照顾,不管怎么说,他都欠着我们。”
“还有啊,小姑子要是跟人闹的厉害了,你在边上好好劝劝,人家现在发达了,咱们以后求人的地方多着呢,你可不光有妹妹,你还有三个儿子,他们将来怎么样就全看你下面的表现了。”
“行了啊,越说越难听了,人家要欠也是欠着小妹,跟咱们可没关系,跟你更没关系。”
“怎么就跟咱没关系?当初你帮着人干了多少活啊,还有你这跑前跑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就没关系了?我看你就是傻,你妹妹生了江芮,她的好处是跑不了的,你呢,你得自己争取,这次你们三兄弟就你一个人能去,你得抓住机会跟人搞好关系,以后等咱孩子考学了,不就跟玩一样了么。”
“都三年多没见了,如今人什么性子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人攀关系?算了,走一步看一步,想多了也没用。”萧大哥觉得无奈,索性装死。
吴华平狠推了他一把:“我跟你说话呢,你就给我睡?”
“不说了,我明儿还得赶早起呢!”萧大哥转身背着她。
吴华平气的踹了他一脚:“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出息的!”
萧大哥继续装死,吴华平无可奈何,也只能熄灯睡觉。
同时间,萧二哥萧三哥家里都在说这事,只是萧二哥两口子性子闷,除了唉声叹气,也没别的办法。
萧三哥虽然也想出去见见世面,但他也知道轮不到他,倒是没有那么失落,只是他媳妇儿明显跟他想的不一样。
萧三嫂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干脆坐了起来:“凭什么就让大哥一个人去?大家都是一样出力的,当初我也没少帮小姑子洗衣做饭啊,怎么现在轮到有好处的时候就让大哥一个人去,咱家也有两个孩子以后要考学呢。”
“咱家孩子几岁,大哥家孩子几岁,能一样吗?行了,你也别生气了,他们现在只是先去探路,回头他们还得回来,我俩外甥可还在家呢,你急什么!”他家老大才6岁,早着呢,真不知道他媳妇现在急个啥。
“我就是不服气,大嫂之前那么对小姑子,现在居然也舔着个大脸跟小姑子要好处!”
她们几个当初是做的过分了点儿,但最过分的还是大嫂,认真算起来,大嫂是主谋,她和二嫂顶多就是帮凶,现在主谋一点事情没有,还捞着好处了,简直气死人。
“唉,你们啊,我当初就说我小妹不容易,你们客气点儿,结果你还把我说了一顿,如今你们把她逼到绝路,她必须得去城里找人要钱....”早知道他当初态度坚决一点就好了,怎么说也是亲妹子....后悔难买早知道啊。
“这事也不能全怪我们啊,你也不看小姑子被你们一家娇惯成了什么样,你满村里打听去,谁家姑娘跟她一个样儿,我们顶多就是让她干了点家务......”
萧三嫂想想就酸的不行,都是姑娘家,怎么小姑子就这么好命呢,即便搞出后面的那么多事,公婆还是跟以前一样疼她宠她,甚至比以前还要好.....后来公爹出事,家里的境遇一落千丈,她们也是没办法才那样做的,只是,
“不过要早知道她这么快就好....算了,这回就这么着吧,等下回小姑子接孩子进城的时候就该轮到咱们家了。”
事已至此,她再想那些也没用,如今连最过分的大嫂都没事,想来小姑子心里已经不计较了吧。
“下次就是轮也是轮的二哥,轮不到咱们。”萧三哥闭着眼睛说道。
说起老二一家,萧三嫂就不禁冷哼一声:“他们两口子最奸诈了,所有的坏人都是我们两家做,他们两口子倒是会捡现成的。”
可不就是吗,当初公爹的补偿金,他们是平分的,之前跟小姑子摊牌,说难听话也是她们俩,她好二嫂可是全程连一个屁都没放。
萧三哥将媳妇拉到被子里:“行了,快睡觉吧!”他媳妇又乱咬人了,他二哥从小就是那个性子,他二嫂也差不多。
“你们都被他们骗了!”萧三嫂还是忍不住嘀咕道,“你想想这些年家里但凡有点好事,他们家落下半点没有?”
萧三哥头疼:“我爹才死了半年呢!”他爹只是偏心小妹,对他们兄弟三个还是一碗水端的很平的,就算二哥是个闷葫芦,该给他的东西一样没少。
萧三嫂心里还是不舒服,只是她也知道自家男人困了,于是啥话也不说了,倒头就睡。
萧三哥见身边人终于安静了,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萧圆就挎着包袱卷跟萧大哥一起步行出发了,如今正是春耕,到处都要用大牲口,萧圆他们想借牛车进城根本不可能。
好在这段时间萧圆身体恢复的不错,长时间走路也能坚持下来,中间萧大哥倒是几次说要背她,但都被她拒绝了。
“小妹,你现在变化可真大!”萧大哥侧头看着萧圆,“以前要是没有牛车坐,你是不会去公社的,如今...唉!”
以前他妹子多快活的一个人呐,现在变的他都觉得陌生!
“以前有爹啊!”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没了萧父,萧父不死,原主是不会出事的,理由成立。
萧大哥想想也是:“唉,要是咱爹还在就好了!”
家里有他爹跟没他爹,差别真是太大了,以前的日子多好过啊,后面他爹一死,人走茶凉,他们兄弟几个的好日子也到了头。
“你说咱爹做了一辈子好事儿,咋就没落着个好命呢!”萧大哥有时候想想,还觉得不敢相信,他爹那么好的人,居然就那么死了。
“这辈子没落上,下辈子肯定能!”萧圆想起那个对原主掏心掏肺的老父亲,莫名一阵伤感。
“希望老天爷能开开眼吧!”萧大哥叹了一口气,就又跟萧圆聊起别的,“小妹,你这次去....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可劲儿要好处呗,不然以后我咋生活啊!”她说的是心里话,她的第一桶金还没有着落呢。
萧大哥点头:“是这个道理,除了这些,还有呢?”
“大哥,是不是大嫂又跟你说啥了?”萧圆觉得萧大哥今天奇怪的很。
萧大哥脸上一阵不自在:“没有没有,我就是想提前跟你碰一碰,也好心里有个数。”
“唉,真不知道你们俩怎么看对眼的,一个太精明,一个太憨傻。”萧圆连他说的一个标点符合都不相信,“她啊,想什么也是白想,那边肯定是不会帮我们的。”
“什么意思?”萧大哥狐疑的看着小妹,“咱爹当初那么帮他,他总不能不认账吧?”
萧圆觉得原主大哥幼稚的可以:“怎么认账?他连亲儿子都不认,能认我们?”
“人家能认下我儿子就算不错了,要是咱们闹的厉害了,顶多再给点钱,其他的,你们就别想了,根本不可能!”
萧大哥不信:“他们家不会这么小气吧?当初我们一家子帮了他那么多忙,你还给人生了两个孩子,他们家欠咱欠大发了,如今帮咱弄一个名额怎么就不行了?”
萧圆轻哼:“人家教授的儿子也得自己考,谁能给你孩子弄来名额?”
“还有啊,人家也不欠你们两口子,人家欠的是我,是我俩孩子,可就算是我,人家也不会管的,我能要来的也就是一点钱罢了。”
萧大哥脸上火辣辣的:“小妹,大哥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往心里去,只是你得自己得有数,你要是还想着去一趟城里就能弄来个大学名额,那我劝你还是马上回去。”萧圆也不知道萧大哥的想法是他自己所想,还是萧大嫂跟他说的,不管谁想的吧,她现在就得掐灭,
“我直白的跟你说,这事一点戏都没有,就连我儿子以后要想考学也得自己努力认真学才行。”
萧大哥还是有点不死心:“咱们去了再问问。”行不行的得有人说了算,他小妹连人家的面的都没见到,做不得数。
萧圆小脸一板:“我再跟你说一遍,没戏,绝对没戏,你不要听了你媳妇的忽悠,觉得人家欠着咱家天大的恩情,你什么要求都能满足!说不准等咱一到,等咱的就是大狼狗呢。”
“再说了,人家就算是有名额,也只会给自己亲戚,不会给咱的,你不要做梦了!”萧圆说完就不管他了,她都说了好几遍,要是某些人还不听,她也管不着。
萧圆大踏步的往前走,萧大哥也不敢继续说这个话题了,他怕小妹直接跟他撂挑子。
剩下的一路,兄妹俩都没再说话。
后面从公社到县里,再从县里火车站买票都还算顺利,车票是早就买好的,直接上车就行,他们的目的地是隔壁省的省城,路上要坐上三十多个小时。
他们县城不是大站,上车的人不多,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萧圆随便扫了一眼,对面坐着一对中年夫妻,好像也是刚才才上车的。
最里面靠窗的那个人此时正歪着头看窗外,他们这一边坐着一个年轻人,萧圆跟他们礼貌的笑了笑,就抱着身上的包袱卷坐了下来,贵重东西还是随身携带比较好。
至于他们带的什么干粮啊、洗漱用品等等,全是萧大哥负责看管,他这会就在整理东西,虽然只是出门几天,他们带的东西不少呢。
同坐的人见上来的是一对男女,萧圆理所应当的坐下,那边萧大哥忙前忙后,都以为他们是夫妻,对面那位中年妇女就打趣:“这是你对象啊,小伙子不错,还挺有眼力见的。”
萧大哥规整好东西才坐下,正好听见了这么一句,当场脸色就不好了:“什么眼神,我们是兄妹,亲兄妹,我是她大哥,她是我小妹!”
萧大哥一说,闹的那对夫妻顿时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正在此时,对面那个靠窗的人噗嗤一声了笑了出来。
萧圆觉得那人过分了:“人家不是故意的,你”,就见那人转过头来,右脸一侧一条6-7公分长的刀疤映入眼帘,萧大哥一把拉住了萧圆,“没事没事。”
萧圆虽谈不上有多害怕,但是出门在外,还是能不惹事尽量不惹事,只是她又不着痕迹的看了对面那人一眼,可惜了,明明长的挺好的。
其他几个人一看那人脸上的刀疤,顿时都安静下来,那么长那么深的刀疤,不是痞子就是流氓,他们惹不起。
那人轻笑了一声,然后又继续看向窗外。
萧大哥又悄悄往那边看了一眼,凑到萧圆耳边嘀咕:“你别老看他!”说着还使劲摇了摇头。
萧圆被萧大哥气的半死,她什么时候老看他了,她只是朝窗外看了几眼。
没过一会,火车就慢慢发动了,可能是那个刀疤太刺眼,吓着大家伙了,他们都不敢大声说话,萧圆闭着眼睛养神,萧大哥就一脸警惕的看着行李。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圆被人推醒,“小妹,吃晚饭了,吃完再接着睡。”等她睁开眼,眼前就是一个大饼。
萧圆还迷糊着呢,大饼已经塞到她手里了,萧圆叹了一口气,开始吃起大饼来,这是她特意烙的饼,纯白面做的,他们兄妹吃大饼的时候,同坐的其他人也在吃晚饭。
大家吃的有好有坏,但,都有的吃,除了那个刀疤男,可能他刚才吃过了吧。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那个刀疤男还是跟刚上车时一样望着窗外,萧圆估计他不是望窗外,只是不想面对他们。
“小妹,你烙的饼子可真香,比你大嫂烙的好吃多了。”萧大哥早就饿了,咬了一口大饼,就再也停不下来。
萧圆懒得搭理他,安安静静的吃着大饼。
晚饭时间,车厢里飘的都是食物的香味。
萧圆吃了两个饼子就不吃了,萧大哥一连吃了五张大饼,才摸着肚皮,觉得自己饱了:“小妹,回头你教教你大嫂。”
“你回头让嫂子别那么抠门,都放白面,保准也好吃。”萧大嫂可不是一般的抠门,每次吃点东西扣扣索索的,做个窝窝头,里面恨不能一大半都是麦麸才好。
萧大哥摸着肚皮叹了一口气:“你大嫂就是那么个人!”回头说说她去,偶而也做点好的给他们打打牙祭,别整天都抠搜的过日子。
刀疤男突然站起身来:“让一让,我要出去拉屎!”
这话一说,还在吃的几个人顿时恶心的吃不下去了,萧圆就见那人嘴角微微勾了勾,然后注意到萧圆在偷偷观察他,又冷着脸扬长而去。
萧圆看他高挑瘦削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人就是故意的。
萧大哥用手背挡住萧圆的视线:“我让你别盯着他看,你还看!”
萧圆一把将萧大哥的手背拍下来:“我没看,哎呀,我就好奇看看怎么了?”
“姑娘,听你大哥的,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你还是小心点。”对面的那中年妇女好心的劝道。
然后她又盯着萧圆边上的年轻人:“你是不是和他一伙儿的?我们上来的时候你就在了。”
年轻人连忙摇头:“我上来的时候他就在了,他应该是从西边过来的。”
对面的中年男人点点头:“这就难怪了,估计是之前发配到边疆的劳改犯,前些年....你们也知道,内地的劳改农场都装不下,那些罪大恶极的人就全都发配到边疆去了。”
年轻人一脸的后怕:“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儿,我是今天早上9点上的车,中间我就没见他吃过东西,你们说这要不是劳改犯,怎么可能一点干粮都不准备?”
“我一看他就不是好人!”萧大哥突然有些后悔没将两兄弟带出来了,这外面的世道也太乱了,动不动就能碰上一个劳改犯。
萧圆皱着眉头:“我看着不像,人家说不定就是出了意外。”
“别胡说!”萧大哥打断了萧圆的话,“人家大哥大姐走南闯北不比你懂的多?”
“你们别介意啊,她从来没出过远门,根本不知道外面坏人长什么样子!”
中年男人摆手:“没事,兴许我就猜错了呢,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好。”
旁边的中年女人跟着对萧圆说话:“你啊还是太年轻,等你像我们一般大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萧圆懒得跟他们解释,就借口洗漱离开了座位,到了洗手池,萧圆赫然看见刀疤男正在接着水龙头出来的冷水喝。
“你?”这人八成是饿急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递给了他,“买点吃的去吧!”
刀疤男楞了一会儿,然后直接绕过萧圆,走了。
萧圆也楞了好一会儿,最后确定自己好心当了驴肝肺:“不要拉倒,我还不给了呢。”
洗漱完毕,萧圆回到座位,发现刀疤男又跟之前一样看着窗外,同坐的人们也跟之前一样闭紧嘴巴,再不言语了。
大家没话说,就只能早点眯着眼睛睡觉,萧大哥洗完脸没一会儿功夫,就呼呼大睡,大睡不算完,还打呼噜,呼噜打的震天响,萧圆被吵的跟本睡不着,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下午睡了一觉的原因,总之她睡不着。
到后来,车厢里没有人说话了,只有此起披伏的呼噜声,萧圆还是睡不着,她好几次试着捏住萧大哥的鼻子,然后他短暂安静了一会,接着又打呼噜。
神奇的是,她这么捏住他鼻子,他竟然还是睡的稳稳的,萧圆真怀疑是不是被她大嫂捏的太多,捏的都免疫了。
萧圆睡不着,索性睁开眼睛观察大家的睡相,对面的夫妻俩,相互依偎着,但也没有太亲密,很斯文,最重要的是不打呼噜,嗯,他们边上的就是刀疤男。
刀疤男还是看向窗外,只是现在是趴在前面的小桌子上。
萧圆朝他瞄了两眼,就又看着窗外,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她自己的影子显示在车窗上。
突然看着窗外的刀疤男转头看向萧圆:“你在看我吗?”
萧圆闭上眼睛逼着自己睡觉,没有搭理那个吕洞宾,但还是听见他嘀咕了一句,“脾气倒挺大!”
萧圆睁开眼瞪了他一眼,又继续闭着眼睛。
刀疤男又看了一眼萧圆,见人闭上眼睛,也没再说什么,转而继续趴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