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滚蛋!没的在这碍我的眼!”萧圆靠在床头,喘着粗气。
“你以为红军想来?还不是有人叫他,他才来的,我早就劝你赶紧回乡下老家,你非得赖在这里不走,还好死不死的上林团长去做保姆,你个乡下来的,不知深浅,林团长家的保姆是那么好做的?结果栽了吧!”
田小雨一想到童养媳被气晕过去,心里就别提多开心,啧啧,她还以为她多厉害呢,还不是在林团长手下三天都没撑下来?
孙红军觉得媳妇今天有些过分,就将她拉到一边:“小雨,你少说两句!”
田小雨捧着肚子没好气的瞪他:“我说错什么了?她要是早听我们的劝,回乡下老家,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
“现在出了事,还来找你?她找的着吗?都不是一家人了,还有事没事的找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骂完孙红军又转头看着萧圆:“还有你,这次好了,你赶紧给我回老家去,没的在这丢人现眼!”
孙红军又拉了小雨一把,被她甩开了。
萧圆缓了会,晃晃悠悠的下了床,她拿着吊水瓶像是要出去,孙红军看她那样,就想过去扶着,结果还没过去,就被田小雨被拉到身后。
萧圆趁着他俩没注意,就将手里的吊水瓶使劲砸到田小雨头上,砸完,她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被她砸过去的吊水瓶经由田小雨的头部,掉落到地板上,“砰”的一声水花四溅....
田小雨摸着从头上渗出的鲜血,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啊!!!”
孙红军赶紧跑过去查看,发现只是破了一点皮,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骂萧圆:“你疯了吗?小雨只是嘴巴厉害点,又没有怎么着你,你至于下死手吗?”
萧圆将手腕上的针管拔了,坐在地上看着孙红军冷笑:“让你们滚蛋,你们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
下死手?真要下死手,那田小雨这会应该是头破血流才对,也就是她现在身体弱,实在使不上力气,不然的话,哼哼。
田小雨喊完,发现也不是很疼,于是就捂着肚子,伤口不大归不大,但她面子失大,再看萧圆就跟见了生死仇人,抬脚就要踹萧圆,萧圆抓起地上的玻璃渣子:“你试试!”
田小雨看着从萧圆手心渗出的鲜血,到底没敢妄动,转而疯狂的骂起来:“你就是个疯子,你要死死老家去,别在这里害人,那么多人都乖乖回老家去了,就你精贵咋地,非死活赖在这里膈应我们。”
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很快就吸引来了很多人,几个护士齐力将萧圆扶到床上,有的出去叫医生,有的去拿葡萄糖,有的看她手心里有玻璃渣子嵌进肉里,又耐心的帮她清理。
那一手的玻璃渣子,掺杂着鲜血,看的人都觉得手疼,也更加对田小雨不满,这要不是把人逼急了,人家一个女同志至于抓玻璃渣子?
“小田,你这也太过分了吧,人家正病着呢,乘人之危也得等人身体好点啊。”
田小雨在气头上,她指着头上的伤口对着刚才说话的人就骂:“你们一个个都眼瞎,没看见我头都被她开瓢了吗?我这好心的劝她回老家,她不说感激,转头就用吊水瓶砸我脑袋,这是什么道理?”
孙营长童养媳的事,家属院的人都知道,小田在卫生院做护士,同事们或多或少也都知道点,于是有人就忍不住帮萧圆说话:
“就你说那话,也不怕遭雷劈?你要是舍得出点钱,人家能不走吗?自己一毛不拔,还非得让人走,她怎么走?身上一毛钱路费没有,讨饭回去吗?”
大家都跟着点头:“小田,做人还是厚道点好,你现在怀着孕,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啊。”
“可不是?有些事情做的绝了,肯定会有影响的,我们老家之前有就有.....最后生了五个闺女就是没一个儿子,什么法子都试了,都没用,后来人都说她是遭了报应了。”
“诅咒谁呢?你们诅咒谁呢?”田小雨挺着肚子,“告诉你们,我们红军是大英雄,我们一准儿生个儿子,还不止生一个,你们少在这诅咒我!”
孙红军作为一个老爷儿们,一般在这种场合都说不上话,他要是敢说一句,那帮人就会把矛头对向他,最后只会灰头土脸。
不过他也不想看媳妇跟那帮人吵,她这会正怀着孕呢,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他看萧圆那边清理的差不多,就拉着媳妇过去:“小刘,麻烦你帮小雨看看。”他特意将破皮的地方指给刘护士看,“都流血了,你看是不是包扎一下?”
刘护士淡淡的看了一眼就继续给萧圆清理:“只破了点皮,已经结痂,用不着包扎。”
孙红军看刘护士那么慢待他们,脸上已经很不高兴,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摆脸子,他又试着争取一下:“还是包扎一下吧,刚才都流了好多血呢。”
萧圆有些看不下去:“你长没长眼睛?没看见刘护士正忙着呢吗?着急回家自己弄去啊,你媳妇自己不就是个护士?你让她自己对着镜子包扎不就完了!”
田小雨摸了摸头,确实已经不流血了,刚才刘护士那么敷衍她,她心里也很不高兴,可她却不好对刘护士怎么样,大家都是护士,是同事,闹僵了,她在卫生院的日子也不好过。
不过对于萧圆,她可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几次在她手上吃了亏,今天又被砸破了脑袋,这口气她是怎么都咽不下去。
刚才她被她手里的那把玻璃渣子吓退了,如今她手里已经没有了,她再没了顾虑。
她趁着萧圆低头看手的功夫,一把揪住萧圆的头发:“你个贱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我今天非得要你好看!”
萧圆只觉头皮被人给提了起来,她本能的往发力的那个方向靠,很快,她就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两个人打架,对方出其不意的先下手,后下手的就会吃亏。
她现在就是,姓田的无耻小人趁着她不注意,揪住她的头发,她想再反揪她的头发,暂时是没一点可能了。
不过她也不是好惹的,揪不住她头发,她可以朝别地儿使力气,她逮着空一把抓住田小雨的奶——子就是一通很掐。
她是有底线的,她不会朝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除此以外,那是什么地方疼,就掐你什么地方,那是什么地方隐蔽,她就掐你什么地方。
田小雨是真没想到萧圆会掐她那里,惊的一下松了手,然后很快就被一拥而上的人拉出去了,她们是不能再让她在卫生院里待着。
几秒钟前,她们还处于震惊中,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小田会这么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朝萧同志下毒手,眼见着萧同志要吃亏,她们是急到嗓子眼。
她们以为马上就要听见萧同志痛苦的惨叫声了,结果就发生了刚才的一幕,然后大家伙都猛冲过来,将小田给拿住了。
孙红军本想就小雨刚才的所作所为跟萧圆解释点什么,不过一想她今天的种种,到底谁是受害者还说不定呢,就头也不回的追媳妇去了。
“呸,什么东西!”刘护士忍不住啐了一口,骂完,她又检查了一下萧圆的头皮,“都好着呢。”
萧圆摸了摸自己的头皮,幸亏她反应快,不然还不定被姓田的耗走多少头发呢,她现在也就几根头发能见人了,可得保护好。
没过多久,军医和周大姐就都过来了,军医帮着萧圆重新挂水,周大姐看着满地的狼藉,火气直冒:“这个孙红军!”她临走前就只让他看会儿,结果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萧同志,刚才你昏睡着,我就给你打饭去了,没想到就这一会功夫不在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回头我让老杨批评他,狠狠批评他!”周大姐一边解释着,一边将饭盒打开,一一摆好,
“打的都是清淡的,你先吃点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先养好身体,别着急走。”
萧圆也没客气:“是得吃饱,不然我怕是得横着出军区了。”军区里就没一个好东西,她还是赶紧走。
周大姐脸上讪讪:“萧同志,你这嘴啊....”能把人说死。
萧圆咕咚咕咚喝完半饭盒的粥,咂了砸嘴巴:“唉哟,终于活过来了,不容易啊,在部队里待两天,几次死里逃生,真是太不容易了。”
军医看周大姐脸色难看,就帮着打圆场:“萧同志,你底子差,也赖不上我们吧。”
萧圆抓起一个馒头大咬了一口:“你们那什么狗屁林团长,我去他家干活,他连个早饭都不给我吃,要不我能饿晕过去?”还好意思说赖不上他们?
想她饿着肚子在大太阳底下晒了那么长时间,她现在还不爽呢,“那么大个团长,苛待我个保姆,也就你们部队的人干的出来!”
军医有些尴尬:“估计是忘记了吧?他们忙起来,连自家孩子都能忘个干净。”
周大姐也跟着点头:“孝中八成是真忘记了,他那人心大,一忙起来,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将林孝中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萧圆大口大口的吃着,对他们说的话嗤之以鼻:“哼,我算是看出你们部队都什么尿性了,太他娘的护短了,管他脏的臭的,只要身上披着绿皮,你们就护着。”喝完一口粥,萧圆叹了一口气,
“可怜我当初千里迢迢的过来讨公道,也是我傻,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公道啊?早知道不来了。”
来,肯定是要来的,不来,不是更便宜这帮人了么!
只是玩法可以换换,实在不行,多要点钱也好,就是花不了,她心里爽啊,现在倒好,闹的不上不下,她还平白生了一肚子气,怎么着都吃大亏了。
周大姐被气的仰倒:“你这个同志啊,能不能好好说话?”哎哟,哪学来的嘴皮子,都能把人说死。
萧圆又咬了一大口馒头:“你比我走运,你男人没扔下你,你现在才能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要是能跟你一样,何至于一顿早饭没吃就晕过去?”说到底,还是她这底子太差,加上一路长途跋涉,身体差上更差。
军医听着有些不落忍:“萧同志,你知道自己身子骨不好,你就仔细多上点心,我建议你好了后,去省城的大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回头就按着医生的方子调养,兴许能多活几年。”
周大姐听她说的可怜,也就不生气了,她就着军医的话,劝:“我可以安排你去省城的医院检查,来回都有车送,不用你来回跑,费用也有我们承担,你想去的话,这周就可以。”
军医在边上看的着急:“萧同志,有杨师长帮忙,机会难得!”多好的事啊,到时候肯定有名医会诊,萧同志就是小脚指头有毛病都能被查出来。
萧圆喝了一口粥,没有答应:“算了,我知道你们部队想彻底还了人情,两不相欠,其实不用这样,我身体已经这样了,何必浪费资源呢,留着那些,救更需要的人吧,我都想开了,人总要死的,早死早托生,我现在活一天是一天,活到头,自己挖个坑一埋,一了百了。”
想花一点钱就换她闭嘴,呵呵!
军医摇头叹气:“萧同志,你别这么想,我听说你还年轻,才三十岁,你怎么能轻易放弃?调养好了,就是重新嫁人也是可以的。”
周大姐从她的字里行间,听出了她对未来的无所谓,或者说绝望更合适,她心里不是滋味,这样的女人她见过很多。
在农村,在旧社会的宅院里,像萧圆这样的女人很多,她们将一生的幸福系在男人身上,男人变了心,她们的人生也就垮了。
“萧同志,你这样的思想要不得,现在都新社会了,你怎么还抱着过去的旧思想不放呢?你得往前看,你已经勇敢的走出第一步了,为什么不能再往前走一步呢。”
萧圆觉得好笑,这周大姐真逗,把她当成旧社会没了男人、天就塌下来的可怜女人了,不过,她懒得解释,继续吃饭。
军医又检查了一下针管,觉着没啥事就走了,他听出来周大姐是要用新思想改造萧同志了,那些话,他个男同志,还是不要听了。
病房里没了碍眼的军医,周大姐放的更开,说的也更加大胆。
“萧同志,你要解放自己的思想,你不要被一个男人给束缚住,我看你之前的表现就很好,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家那口子之所以没有踹了我,那是他不敢,我可是跟他一起闹革命的,当初我们.....”
善良的周大姐为了拯救萧圆这样的迷途小羔羊,连自己那点众所周知的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都翻出来讲了。
萧圆闲着也是闲着,有人愿意给她讲故事,她也乐得听上一听,横竖不要钱的。
这边萧圆坐在床边听着周大姐讲着“那时候”的故事,那边林大团长已经熬好了小米粥。
不用觉得意外,林大团长其实除了脾气不好,其实还是挺能干的,这不,小米粥已经熬好了,看着、闻着、感觉着,嗯,都还行。
林大团长再次检查了一下锅里的粥,又尝了一口,嗯,熟了,他从橱柜里抽出两个饭盒,打满两个饭盒,放在那里凉着,就站在客厅叫儿子吃饭。
叫了一会,没人搭理他,唉,没办法,谁让自己造了孽呢,只能硬着头皮上楼亲自请。
“咚咚咚,儿子,爹把饭煮好了,快出来吃吧。”
“咚咚咚,川子,川子,我是爹啊,我把粥煮好了,快下来吃吧。”
“咚咚咚,那什么,我误会你了,快出来吃吧。”
“咚咚咚,哎呀,你这孩子,脾气也太大了,就为那么一点小事,你还不理人了?”
“咚咚咚,好了好了,我错了,行吧?是我不对,这样行了?快出来吧。”
“咚咚咚,还不开门啊?我错了,我当爹的错了,我误会你了,你没有偷吃奶粉,是我误会你了,这样行了吧?”
“咚咚咚,祖宗,小祖宗,我都跟你道了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哎呀,快出来吧,差不多行了,我以后肯定买多多的粮食回来,保证不让你饿肚子,你就放一万个心。”
“咚咚咚,那你不出来,我就先吃了啊,吃完我还得去给萧同志送饭,早上咱们没给人吃饭,人家萧同志都饿晕过去了....行吧,你不出来,就不出来吧,我先吃了。”
林孝中擦掉额头上的汗,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长叹一口气,等送完饭回来,他再好好跟儿子沟通吧。
他这正准备转身下楼,房间的门打开了,林川一脸着急的看着他:“她,她饿晕了?”
林孝中点点头:“嗯,你看她都瘦成一把骨头了,哪里经得住饿?这事不怪你,是爹不好,爹要是早点买米回来,你就不会舍不得那点小米了。”
林川揉了揉眼睛:“我想跟她一起吃的,我想跟她一起吃的,昨天吃了好多,今天不能再吃那么多了,再吃就没了。”
林孝中此刻无比知道儿子的想法,他一把将儿子捞到怀里:“我知道,是爹不好,是爹不好,我应该早点去买的。”
林川再也忍不住伤心的大哭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不给她饭吃....”
林孝中帮儿子擦着眼泪,他自己眼睛也有点泛红,他真想回到过去将过去的自己打死。
林川哭了一会,像是想起什么,拉着林孝中就要下楼:“我们快去给她送饭吧,饿肚子好难受的,快点,我们快去。”
林孝中吸了吸鼻子:“好,好,我们这就给她送饭。”
等萧圆这边吃饱喝足,耳边听着周大姐说的故事,正有点昏昏欲睡的时候,林大团长抱着一个牵着一个,给她送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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