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种魔大法?(11)
兰溪镇
方夜羽坐在上首,脸色凝重。
方夜羽本来以为他和魔师宫的得力悍将们,能将厉若海拦截甚至于斩杀于兰溪镇,可没想到厉若海竟然?如此厉害。
不过方夜羽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不然?他就不会另做了安排。
从兰溪镇到迎风峡的路上,方夜羽已经派人把守,绝对不允许其他人经过,进?而给师尊和厉若海的决战,制造相对安静的环境。
之?所以说是相对安静,那是因?为迎风峡附近还?另外埋伏了魔师宫的高手。
安排这些高手当然?不是为了再做出围攻厉若海之?事,而是庞斑作为魔门第一人,他的一举一动不可谓不是牵动着整个江湖的心神。
厉若海能做到光明磊落地?去挑战庞斑,可不代表其他人,尤其是白道中以对付庞斑而成立的八派联盟,不会趁此做些什么,所以魔师宫的高手埋伏在附近,就是为了不会让这“其他人”来横插一脚。
而对庞斑与厉若海对决的结果,方夜羽自信不会有任何意外:
最终胜的必定是“魔师”庞斑!
方夜羽又看了看时辰,觉得这时该当尘埃落定了,到底像庞斑和厉若海这样都已晋升到宗师境界的武者对决,生死?胜败不过是刹那间的事。
然?而迎风峡那边并没有放出讯号,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方夜羽难免有些许沉不住气?,他正思?量着要不要去迎风峡一探究竟时,迎风峡那边就来了人传讯,道魔师还?没有和那厉若海对决,此间正在交谈。
来人末了还?道:“小公子也在。”
方夜羽:“??”
坐在下首的“红颜”花解语冷不丁问道:“风行烈也在场?”
来人回道:“在的。”
花解语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眼尾,面对“白发”柳摇枝投过来的询问目光,她?垂下眼帘娇笑道:“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方夜羽思?来想去道:“小师弟天分奇高,师尊将他带在身?边,该当是想让他亲眼目睹师尊和厉若海的决斗过程,小师弟这因?而得来的益处,必定是不可估量的。”
庞斑不说,厉若海也已踏入宗师级别,他们两人的决战,尽管会在一刹那之?间就决定了,可那一刹那之?间必定蕴含着两人对于武道极致的理解,他人能够亲眼目睹这一幕,必将受益无穷。
花解语:“……”
花解语还?能说什么呢,她?什么都不能往外说。
不过就是花解语大胆地?把她?的推断说出来,其他人也肯定不会相信的呀,但真相往往就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迎风峡上,庞斑在心中恼完顾魔种后,顿了顿方才和风行烈,还?有厉若海解释他为何要派靳冰云,去到风行烈身?边。正因?为一个人的心灵如果极为坚定的话,其他人是很难侵入的,便是侵入了,也会困难重重,一着不慎就满盘皆输。可如果庞斑对魔媒有情的话,那他对于炉鼎风行烈的嫉妒,就会给他指明道路,让他能够顺利在炉鼎道心上来回入侵。
然?后静待魔种成熟,再趁着炉鼎道心有空隙时,将魔种摄回。
这就是所谓的以情制情。
(顾魔种:“……”
顾魔种他现在就是个小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道心种魔大法?最正宗的练法?是如何的,他也不该知道那么多。到底他现在还?和庞斑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他要是暴露太?多的话,那他这个人设就立不下去了。)
风行烈:“……”
先前风行烈在去往邪异门的路上,也就是第一次和庞斑面对面时,他因?为顾魔种的言语而先入为了主,因?而庞斑当时的言语对他来说就是很含糊不清,所以他就照着自己的思?绪去理解庞斑的话。
如今看来他有一大半都理解错了,最起码庞斑他并没有夺人孩儿的癖好,但庞斑这种修炼功法?简直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不可谓不是邪异至极!
但总好过庞斑要拿小孩儿来炼化,叫人容易接受得多。
风行烈还?是没将整件事串联起来,而在一旁倾听的厉若海沉声道:“魔师恐未将此神功练成吧,和厉某这不肖徒体内的一道异种真气?有关??”
庞斑倒并不意外厉若海见微知著,只是被?厉若海这么一提醒,庞斑迫人至极的眼神便直射向?风行烈,片刻后竟难得露出不解之?色。
在厉若海到来之?际,庞斑便目光如炬地?侦透了厉若海的整体势态,知他在近期内并没有耗费真元,甚至他的势态比先前更为盛大,可风行烈的功力竟有了恢复之?势,若非是厉若海出手为他疗伤,那又该是谁?
庞斑想到什么,猛然?低头看向?顾魔种。
顾魔种没说话,只是把头埋低了。
庞斑不由?冷然?一笑,等?对上厉若海询问的目光,沉吟片晌才道:“庞某本以为真正的缘由?,出在了风行烈体内的那道异种真气?上。须知待魔种成熟之?际,便是炉鼎耗尽精元身?亡之?时,正因?为如此庞某初时便猜测,是风行烈体内的那道异种真气?在关?键时刻护住了风行烈的心脉,令他侥幸不死?。”
风行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样死?去的话,那还?真是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厉若海却是将目光投注到顾魔种身?上,从先前他从徒儿风行烈那里听到的事情来龙去脉,知晓在风行烈那功力大失的入定后,这小孩儿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边,再加上庞斑言语中的弦外之?意——
“不错,”庞斑仰首望天,长叹一声道,“此子才是最根本的症结所在。”
最关?键的部分到了!
厉若海若有所思?地?看向?顾魔种。
至于风行烈,他心跳加速,不知不觉中手心中都出了不少汗。
庞斑舒缓下被?魔种影响到的情绪,语气?无悲无喜道:“道心种魔大法?千百年来,从没有先贤修炼至圆满,更无任何与魔种有关?的记载,便饶是庞某也如何没想到魔种会外置于修炼者体外,并且有了人形和自主意识。”
其他人也不会想到的,好吗?
本来道心种魔大法?的存在,就已经是让人如听天书了,这样一来就更不会想到魔种会成为凡胎,他本该是超脱肉-体的存在。
这对吗?
然?而现实就摆在眼前。
“魔师”庞斑虽然?出身?魔门,如今又在统领邪道,可他却有着寻常人都难有的气?度,此人也不屑于说谎,由?此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无稽之?谈的。那么也就是说拽着庞斑衣袖的小孩儿,便是那由?庞斑播在风行烈道心上的魔种,他没有在蜕变成熟后被?庞斑摄回,反而是像个真正的婴孩般出生了!
而考虑到风行烈是三年前和靳冰云结为夫妻,也就是那会儿庞斑将魔种播下的,所以顾魔种一见天日就是两三岁模样。
“这这这——”
“红枪”风行烈目瞪口呆,他用?手中红枪指着眼巴巴望着他的顾魔种,磕磕绊绊道:“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顾魔种这时却不再拽着庞斑的衣袖了,毕竟如今真相已然?大白,再躲避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于是顾魔种就很坦然?地?再叫了一声:“娘。”
风行烈想也不想地?吼道:“老子才不是你娘!”
庞斑:“……”
厉若海:“!!”
说实话这一声“娘”,比顾魔种最开始叫的那声娘要振聋发聩得多。
先前只有庞斑知道个中内情,现在先不说风行烈是怎么样的翻江倒海,但厉若海作为师公也清楚了其中的曲折,知道了在庞斑练就道心种魔大法?,不,是顾魔种的出世过程中,风行烈确实担当起了孕育者的作用?,但就是因?为清楚,所以即便厉若海多年来律己至严,他也不可避免地?受到难言的震动。
顾魔种执拗道:“在我的认知中你是。”
他说完想了想又强调道:“虽然?爹一再强调娘你只是炉鼎,但我的认知永远不会变的。”
庞斑:“……”
风行烈:“……”
厉若海:“……”
厉若海还?好,到底他并非当事人,但庞斑和风行烈才叫真的不好。
而如果非要再比较一下他们俩谁更不好的话,那必然?是本就地?位尴尬的风行烈。
风行烈现在的情绪波动得相当厉害,想想看吧,他的认知从一开始的“魔种是我和冰云的孩儿,被?庞斑那魔君抢了去”,到中间“魔种和我竟然?没关?系”,再到如今“庞斑利用?我作炉鼎,培育出了一个孩子”,这心路历程不要太?跌宕起伏呀。
更有他先前的记忆也很踊跃的冒出来,其中有顾魔种说过的“娘果然?不期待我的出生”,以及这话衍生出的“奸夫论”——在此之?前风行烈认定了自己是正大光明的奸夫,毕竟他和靳冰云结为了夫妻,而自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魔师”庞斑戴了绿帽子,但现在他知道了真相,总不能让他说他是给靳冰云戴了绿帽子吧?
那太?可笑了!
总而言之?,风行烈已风中凌乱。
至此,迎风峡迎来了第二波难言的静默,且一波更比一波静默。
与此同时,守在迎风峡周遭的魔师宫高手:“??”
他们离得远,又不敢发出声息影响尊上对决,以至于现在就很不方便窥探——他们听不见迎风峡上四人在说什么,也因?此并不知晓他们为何还?没有对决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在云溪镇的方夜羽:“??”
说好的决战一触即发呢?
而武昌府临湖的那家酒楼上,黑榜第一高手浪翻云还?在有一杯没一杯的喝酒,一面怀念着亡妻纪惜惜,一面想象着“魔师”庞斑和“邪灵”厉若海那令他心驰神往的一战。
还?值得一提的是,靳冰云已然?回转到魔师宫,只是她?在路上的忐忑不安很没必要,因?为她?并没有立时就见到了庞斑。
黑白二仆并没有随着庞斑去迎风峡,他们俩被?庞斑嘱咐着迎靳冰云入主魔师宫。
靳冰云终是按捺不住地?问他们:“师尊呢?”尽管魔师宫中庞斑的亲信都知道靳冰云是庞斑的女?人,但名义上靳冰云却是庞斑的徒弟不假,所以平素里她?都以“师尊”来称呼庞斑。
黑白二仆回道:“尊上带着小公子去了迎风峡,将在那儿迎战‘邪灵’厉若海。”
靳冰云入武昌府地?界时,就听说过了厉若海公然?挑战庞斑一事,所以对庞斑于迎风峡迎战厉若海并不意外,让她?深觉意外的是:“小公子?”
黑白二仆对视一眼,确认了小公子非靳冰云所生。他们俩又想到庞斑去和厉若海决战,都宁愿带上小公子,于是便据实已报:“是尊上的亲子,不日前寻回的。”再者说了这件事瞒也瞒不住啊,他们尊上本就没有要隐瞒的意向?。
靳冰云:“!!”
唉,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靳冰云在浑浑噩噩过后,不知怎么地?竟想起了注定已死?在庞斑手上的风行烈。
靳冰云虽是奉了庞斑的命令去接近风行烈,让风行烈为她?情根深种,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过去三年朝朝夕夕的相处中,她?说是不为风行烈对她?的深情所感动,那都是假的。
可靳冰云并没有因?此爱上风行烈,因?为她?从没有从风行烈身?上,感觉到爱上一个人才会有的甜蜜的痛苦。这种甜蜜的痛苦,她?只有从庞斑身?上感受过,为此她?便确定自己爱的从来都是庞斑,而非风行烈。
不知风行烈在她?离去后,是否也是感受到这种甜蜜的痛苦?
这个问题吗?
只能说风行烈当时确实悲痛欲绝,可现在的风行烈他正在纠结到底谁被?谁,谁给谁带了绿帽子一事呢。
并不是……
是知道真相后,道心上的裂缝如蛛网。
正是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风行烈只能选择沉默不语,这大概是让顾魔种误会了,他原本沉寂下来的情绪,又开始有了正面的波动,有那么点小轻灵。
庞斑觉察到了,还?没有及时出声喝止,就听得顾魔种对风行烈说:“爹其实有在改变想法?,他吩咐师兄生擒娘。”
他又看向?厉若海:“对师公赞誉有加。”
这本来没什么,不,这本来就很有什么,而让顾魔种这么一说,再结合下前情就更有什么了,好吗?
风行烈:“!!”
庞斑:“……”
厉若海倒对顾魔种那声“师公”不是很反感,到底在厉若海看来,这小孩儿“出生”不过数日,所知所想所言全都凭本心,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错。
庞斑哪能任由?顾魔种这么自欺欺人下去,沉声道:“魔种你清楚我是怎么想的,你不愿意承认也无妨,那我不妨说清楚我命令夜羽去生擒风行烈回来,是想知道赠予他那道异种真气?之?人是谁,在那之?后我会给他一个痛快。”
“至于厉若海,”庞斑看向?厉若海,对当着厉若海的面说要置风行烈于死?地?,并没有分毫的不自在,相反庞斑从来都是这般傲然?群雄的,“我只是单纯在说厉若海此人!”
厉若海如寒星般明亮迫人的眼睛,此时也亮得可怕。
厉若海并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他的亲传弟子风行烈,否则又怎么会在此前做出公然?挑战庞斑的举动来,如今庞斑这般言语,自是激怒到了厉若海。
厉若海目光炯炯地?看向?庞斑,庞斑卓然?而立,天下第一人的气?魄尽显。
不知今日他厉若海是否能胜过这个自己认定的最强对手?
厉若海的战意升腾起来,庞斑如何会感受不到,不过也好。
在他们两位宗师甚至更往上级别的两位高手要一决胜负时,顾魔种沉思?完毕,问庞斑道:“是因?为娘明媒正娶的娘子回来了吗?”
风行烈惊诧道:“冰云如今在武昌吗?”
顾魔种乖乖地?点了点头,他难得踌躇了下问风行烈:“娘说我该怎么称呼她??我不知道,问爹爹并没有回答。”作为一个有礼貌的小孩儿,“娘明媒正娶的娘子”这种称呼未免太?长,不是,是未免太?没有礼貌了,不是吗?
庞斑:“……”他刚才的话,这小东西充耳不闻了,是吧?
风行烈:“……”风行烈也不知道啊,他怎么会知道他,靳冰云还?有庞斑会产生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啊!不过如果非要仔细论一论的话——
等?等?,他为什么要去论证这种关?系!
风行烈差点被?带入迎风峡旁边的悬崖里,但万幸的是他及时悬崖勒马了,对上顾魔种那双肖似庞斑的眼睛,想到他为自己做的,风行烈好歹没有像先前那般恶声恶气?,反而是郑重其事地?对顾魔种说:“听我说,你爹,我是说魔师说得对,我就是倒了八辈子霉被?他选中来练功的垫脚石而已,并不是你…娘。”
风行烈硬着头皮才挤出那个“娘”,他还?要说什么,负手而立的庞斑却喝止道:“闭嘴!”
风行烈:“??”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厉若海:我到底来干什么来了?
风行烈: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庞斑: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有点绿。
顾魔种:我要放大招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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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