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号,周五,早晨。
包揽禅院家早餐和儿子的午餐便当的甚尔已经结束了他的任务,要上幼稚园的惠已经吃完早饭上了来接他的娃娃车,禅院家只有女主人依然赖在床上,用厚厚的棉被遮住自己的脑袋,假装床上没有人。
但是这种假装被一个电话打破了。
一只光裸的手臂从温暖的被窝里伸了出来,然后是一个粉色头发乱翘的脑袋。
“……嗯,我知道了……对,我二十二号会去看的……麻烦了。”
接完电话的妮翁又大脑一片空白地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刚才接到的电话里面说了什么。
“甚尔——”
她兴奋地穿着睡裙从床上跳了起来,颠颠地跑去了客厅,扑到了正在看电视的高大男人的怀里。
“怎么了?”
男人接住扑过来的妻子,安置在自己腿上,主动给她做了人肉垫子。
“给小惠的生日礼物,我搞定了哦~”
妮翁啪叽一口亲在男人下巴上,靠在他充满弹性的胸肌上兴奋地絮絮叨叨。
“小惠不是喜欢动物么?我就给他认购了一只鲸鲨,完美解决了小惠和咱们两个的需求哦~动物,可爱,不掉毛,不需要平常的照顾,甚至还很稀有~刚才冲绳那边打电话给我,说昨天母鲸鲨刚刚生下来了一只哦,刚好可以作小惠的生日礼物!”
“嗯嗯,用心了。”甚尔附和说,“做的很棒!刚好二十二号是周日,我们可以带上惠一起去冲绳过生日。”
“对啊!我们还可以带上悠仁和小新一起去,我去打电话问问悠仁爷爷和美伢!”
妮翁眼睛一亮,又给了甚尔一个吻,然后就坐在男人腿上伸手拿过电话打了起来。
“喂?是虎杖大叔吗……”
抱着自己身材娇小的太太,听着她和人电话里面说着话,为两人共同的儿子的生日做着安排和准备,禅院甚尔忽然有点恍惚。
——我也可以这样幸福啊?
规律的早起,为一家准备早餐,也为自己的孩子准备可爱得可以让儿子被别人羡慕的午餐便当。
每天的日常就是陪太太逛街,看看电视,有兴趣就去马场或者小钢珠店玩几把。
如果在家吃饭,他需要去买菜,或者一家人一起去品尝附近新开的饭店。
周末有时会带着一家人一起出去玩,游乐园、野餐、植物园、海滩……等等等等。
妮翁是个笨拙的妈妈,总是想要简单粗暴地给惠一切,让惠做最幸福的小孩。他其实也是个不称职的爸爸,会在惠投来求助的眼神时装作没看见,也会恶趣味上涌地配合妮翁做一些傻事。
不知道他们的恩惠是怎样的看待这一双父母的呢?
在遇到妮翁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过着这样的日子。
那时的他,是什么样子的呢?
在那个垃圾堆一样的禅院家长大,他知道那时的自己心态是扭曲的。
鄙夷着弱小又鄙视着他的术师——他不认为那些家伙可以称之为他的家人——也鄙夷着自己。憎恶着散发着臭味的人和物,但是在大闹了一场、痛揍了那群家伙之后,他又没有动力和意愿去杀死他们。
离开了禅院家后,他有一段时间曾感到无所适从。他鄙夷术师,也看不起猴子。不尊重别人,也不尊重自己。
最后还是只能在咒术界的边缘生存,做一个为了钱什么都肯去干的佣兵。被称作“术师杀手”,但他杀的人从来不只是术师,不过什么好人坏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也无所谓。
他不曾设想会有沐浴在阳光下的一天,也不曾奢望会得到救赎。
但他得到了一个和他一样跨在了黑暗和沼泽里的太太。他们互相知道对方是怎样的烂人,约定好不去探寻对方的溃烂的疮疤以及不互相隐瞒未来发生的事。
他有了一个拉着手在沼泽里互相渡气的人,更在之后有了一个孩子,一个家庭。
“我想让他是一个有父母爱的孩子。”
五年前的十二月,挣扎着生下了儿子,气息奄奄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的妮翁在盯着皱巴巴地婴儿看了一会后,没头没脑地说。
“你给他取名字了么?”
“惠。”
“恩惠的那个?”
“对。”
“甚尔?”
打完电话的妮翁用头撞了一下男人的肩膀,“你有在听我说话么?”
“你和野原太太的电话有什么好听的?”
男人无所谓地让她撞。
“我总觉得你对美伢有看法。”妮翁嘟囔着说,又把这件事抛到一边,开心道,“小新不能去,美伢说要带他去看小新爷爷。不过悠仁爷爷说愿意让我们带悠仁去冲绳玩。”
“刚才我已经打电话给航天公司,订了四张今晚去冲绳的机票了哦!所以动起来动起来!我们要把行李都准备好,下午去幼稚园接了小惠和悠仁就可以去机场啦!”
……
京都咒术高专。
穿着袈裟,打着鼻环耳环的半古典半朋克造型的老头校长屏退了自己的秘书,独自和对面穿一身机车皮衣的女人待在校长办公室里。
乐岩寺把一张纸放在茶几上,推给面前的人,“这是我从有占卜术式的术师那里得到的关于未来的占卜结果,第三段写的是这一周内已经发生或将会发生的事情。”
他对面的人——特地从国外赶回来的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饶有兴致的接过纸张,读出声来:
“……最害怕的厄运在不可抗力下发生了
羔羊的意志可以成为破解命运的关键
不受控制的废柴也是必需的助力
巨鸟展翅的地方,守株待兔,将会有所收获
……”
“有意思,‘不受控制的废柴’指的是我?这样的评价真让人伤心啊,校长。”
九十九由基有点不以为然,“你就这么相信这个占卜结果?且不说准确度,这个格式就奇奇怪怪的,像是打油诗似的。”
“这个占卜师给很多人占卜过了,”乐岩寺嘉伸解释道,“据说是100%精准。”
“那有怎样?我们一直待在国内,没去见识过世界的校长先生听说过希腊的卡珊德拉么?一生预言都是100%精准,但是根本无法规避,越是抗拒越是会促成预言中的结果发生。”
九十九由基无语地往沙发上一靠,一副恨不得翻白眼的样子。
“不,这个占卜师占卜出的坏事是可以被规避的。”
为了劝服九十九由基帮自己做事,乐岩寺嘉伸不得不告诉了对方自己调查到的更多的信息,“这个占卜师出现并开始帮人占卜已经五年多了,这个术师只能占卜当月内发生的对占卜人而言的坏事,占卜结果以四首四行诗的形式呈现,一首代表一周。我调查过接受过占卜的人,都说按照占卜诗提示的去做确实规避了糟糕的结果。”
“那又关我什么事呢?”
“因为十二月的第三周可能发生的,对我来说的坏事,也只有那一件了——天元大人的同化不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坚持,要行事不守规矩的五条和夏油去执行保护星浆体的任务,但这两人最后是否会乖乖听话不得不让人担心。天元大人的同化不容有失,你不是也同样担心着这件事么?不然何必一收到我的通知就赶来京都。”
“真是无趣的老头子。”身材丰满的女人做出没办法的妥协表情,一边也正经起来,“不过你说对了,我确实不希望天元有事。所以我会暗中盯着五条和夏油的。”
“那样会打草惊蛇吧。”
乐岩寺嘉伸皱眉,“夏油不好说,但五条一定比你强。你去直接盯着他们难保不会被发现,还是直接去占卜指示的地方……‘巨鸟展翅的地方’应该是机场,但还不知道具体会是哪个。我会关注这件事的,一旦有明确信息,就会通知你。你要随时待命。”
“不要把我当做你手下那批乖乖听话的学生啊。”
九十九由基有些反感的皱眉,“我都不拿工资那么多年了,一句‘天元同化可能出问题’就把我叫回来就算了。连信息都给的不清不楚,校长总得告诉我更多的关于那个占卜师的信息吧?”
“毕竟要和两个特级对上,我都想去找这位算算,来安心了。”
九十九由基笑吟吟地盯着坐在对面的乐岩寺,一副不给个交代就不走的样子。两人僵持了一会,想到占卜诗里三句指引就有一句是关于眼前这个人的,乐岩寺还是劝服自己妥协了。
“……关于占卜师的更多信息,我也知道得并不多。”他不情不愿地说,“似乎是早些年经历过了占卜人的追查,这个术师现在行事很谨慎,几乎不会临时决定帮人占卜,除非用特殊又强大的咒具做报酬。为了钱而决定为他人占卜的时间也不固定,并且不能预约,只会在心情好的时候突然接个二十单。”
“校长既然都占卜了,居然没有想办法追查控制这个术师么?我听说东京校有个新生就有追踪的术式吧。”
九十九由基心领神会,这个占卜师估计是在黑市上接活的术师,甚至可能是诅咒师,所以身为咒术界高层的乐岩寺之前才说的那么含含糊糊的。但是以高层这群家伙的控制欲,术式这么有用的术师难道不会想要招揽么?
乐岩寺皱皱巴巴的脸僵了一下。他何尝不想查出这个术师到底是谁,但是他调查一个黑市上的诅咒师的事却是不能让其他派系的人知道的,否则一定会被利用来抹黑他的形象,或者成为他的把柄,这就严重阻碍了他的调查进度。
要不是九十九由基向来和高层其他人不和,只有自己作为她曾经的老师和她还有一点点交情,而天元大人的事情又实在太重要,他也不会选择联系这个难搞的女人。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你记得自己的回来的目的就好。”乐岩寺道,话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又提醒道,“占卜指定你是‘必须的助力’,可能是因为盘星教那群家伙发布的针对星浆体的悬赏,导致从五条和夏油那里抢走星浆体后,诅咒师就会转为袭击你了。”
“记住,务必要保证星浆体的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