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它是把整个山头的兄弟姐妹都找来了吗？”
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全部都是绿光，让人头皮发麻，浓郁的阴煞之气笼罩在这片山林，周遭黑雾弥漫，连十米外的景物都看不清，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黄道长边念咒一边打出符箓。
一只猫鬼碰到符箓，凄厉的叫了一声，爆开一团黑雾。
只是这些阴物数量太多，一次解决一只那得等猴年马月去。
唐念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也并非毫无破法，它们数量虽然多，却都只是复制品，只要找到猫鬼的真身就好。
他掷出符箓，无火自燃，那些阴物不敢上前，只敢在原地打转。
黄道长一眼就能看出这符不是凡品，最起码也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忍不住问了一句：“这符是哪里求的？”
唐念戴了口罩，也不想要脸了，只想存心逗逗这个黄道长，若是放在平常他可能还会低调点：“我画的，两三笔就能成了，也不费事。”
黄道长：“……”
凡是修道者，都知道画符所需的步骤繁多，沐浴更衣、设坛、请神，画符的时候还要安神静心，清除杂念……
两三笔就能成符？
除非那是顶顶的高人。
要不然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初学者。
黄道长下意识觉得这小年轻是在吹牛，估计是不知从哪个高人那里求了符却说是自己画的，这种人他见的多了。
黄道长不禁觉得好笑，又多问了两句：“那小先生师承何门？”
唐念一本正经：“没师父，纯自学。”
黄道长呵呵一笑，违心的夸了两句，“那你还是挺有天赋的。”
唐念：“也就普普通通吧。”
就在唐念一本正经的装×的时候，那些阴物却突然一起朝他们围了过来，三人背靠背，时刻准备着应对突然状况。
唐念一连打出几张符箓，瞬间就解决了一大片。
“找出猫鬼的真身可破。”刘老头说，“它腿上有伤，多观察应该能看出破绽来。”
黄道长挥着手中的桃木剑说：“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迷雾不散，从这上百只猫中找到猫鬼的真身谈何容易？”
这时，身后的灌木丛中忽然一响，一道黑影敏捷地跳了出来，亮出爪子朝黄道长胳膊上挠了一把，很快钻入了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这一下皮开肉绽，黄道长额头上很快疼出了一层汗，握着桃木剑的手也在止不住的微微发颤。
“这畜生记仇，专冲我来的。”黄道长匆匆给自己止了血，说，“不过总比它一直躲在暗处要好。”
唐念边念咒边折了几个纸人，纸人落地摇身一晃身量拔高，垂着头静静站着听主人发号施令。
黄道长吓了一跳，正要用符箓镇压，就听一旁的唐念说道：“别碰，这是自己人，黄道长专心对付那些猫就好。”
这些鬼物？自己人？
这小年轻到底是干什么的？
黄道长整个人都有些迷幻了，他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驱策鬼。
就算亲眼看见，他也有点不愿意相信。
黄道长突然觉得脸有点疼。
刘老头却已经习惯了，他知道这小年轻身上还有很多惊喜都是他不知道的，只问了一句：“这是什么东西？”
唐念解释：“这也算是借阴兵吧，借了之后就欠了“鬼”情，还得烧些纸钱下去，相当于合作关系。”他边说边打了个响指，那几个“人”便睁开了眼，朝树林中扑去，抓住那些阴物撕咬了起来。
那些猫似乎对这些纸人很忌惮，四下逃窜。
趁这个空档，唐念抬头环顾四周，忽然注意到了一只后腿有些瘸的黑猫正准备朝旁边的灌木丛里溜。
黄道长显然也注意到了，扬手打出了一张符箓，提起手中的桃木剑就朝它刺去。
这时，一个小小的鬼魂却突然挡在了这猫鬼面前。
黄道长一愣。
这是个小女孩，不知死了多久了，一半脸已经腐烂了，皮肉上还有蛆虫在蠕动，另一半脸白骨化，根本看不出原来的相貌，个头不高，穿了件脏兮兮的红裙子。
只出现了一瞬，便又消失不见了，连带着好不容易抓到的猫鬼也没影了。
黄道长：“从哪儿跳出来了一个鬼丫头？刚刚就差一点就能抓到了，这样也能让它跑了！”
刘老头：“道长啊，你也先别忙着抓鬼了，还是赶紧找个处理一下伤口吧。从这儿出去之后朝东边走个二、三百米就有家诊所，让他给你包扎一下。”
黄道长道了声谢，又抬头看了唐念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迈步走了出去。
山林间的雾散了。
唐念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刘大师，你家有铁锹吗？”
老头一脸疑惑：“有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借我用一下，有件事我得确定一下。”
拿了一把铁锹后，唐念就凭着记忆来到了溪边，地上还有个被步秋挖出来的小坑。
“小唐，你要干什么？”
唐念没说话，用铁锹翻了几下土，里面很快露出了一片红色的衣角，埋得不深，再往下就是一个小孩儿白骨化的手。
看到这里，唐念便没在继续朝下挖，把土重新填上。
“这……这丫头……”
刘老头愣了好大一会儿才说：“我想起来了，这个小丫头是我们村里的，见人不说话只会笑，听说是生下来的时候生了场病，脑子有些烧坏了，穿的就是一身红裙子，前两年突然溺水死了，我还觉得可惜。她还养了只流浪猫，黑色，我以前总见她把馒头掰碎了喂猫。果然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这些事儿串在一起我才想起来。”
唐念微微皱了皱眉，感觉这事儿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如果只是鬼害人那还好办，万一是人做恶……冤有头债有主，关系错综复杂、弯弯绕绕，既不好理清，也不好插手管。
刘老头点了支烟闷闷抽了一口，白色的烟雾从他口鼻处喷出。看着这个浅坑半天没说话。
就在这时，山林间忽然又起了股阴风，唐念回头一看就见那个红衣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她眼里流着血泪，站在不远处，抬手指了一个方向，似乎是在引他们过去。
唐念跟刘老头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就这么一路又回到了步家的别墅。
那小姑娘站在墙边便不动了，神情瑟缩，有些焦急地在原地徘徊。
“刘大师，我进去看看。”唐念说。
“你怎么进去？先别急，让我想想办法，咱们光明正大的进去。”
“不用麻烦了。”唐念咬破指尖，修长的手指翻折，掷出一个纸人，霎时间山风呼啸，一股狂风席卷而来，刮得树叶在空中飞舞，山林间很快起了一层黑雾，连气温都骤降了几度，雾中缓慢显出了一个男人的轮廓，黑色的长发跟衣袍都在随风飘摇。
唐念开口：“大师不用怕，这也是自己人。”
刘老头：……
这么重的阴气，这是召出了个鬼王吗？
这小姑娘也感受到了极强的压迫感，消失不见了。
解钰走近，站定在唐念面前。
唐念语气很客气：“大人，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虽然上次解钰说了可以任他驱策，但是唐念也不可能真的把他当成工具人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且他能感觉到解钰身份一定不一般，跟他之前召出来的孤魂野鬼都不同。
“不必叫我大人。”解钰声音轻缓开口，“有什么事直说便好。”
“我想让你带我进去看看。”
“好，闭眼。”
唐念照做，感觉眼前一凉再睁开时便是解钰的视角，这种感觉像是两个魂魄正在公用一个躯壳，他回头看了眼一脸凝固的刘老头跟闭着眼不动的自己，开口说道：“刘大师，就麻烦你照看一下我吧。”
解钰迈步，穿过了步家的墙，走到了院子中。
唐念问：“解钰，上次你走得急，我还没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吗？”
院中的一颗桃花树开得正旺，花瓣随风飘摇落下，解钰的声音很轻。
“我想有个容身之所。”
容身之所？
唐念愣了愣，想难道这人死后连个坟冢也没人帮他立吗？上次听他说自己睡了很多年，无坟，无亲人，逢年过节的连句问候、连炷香也不会有，也不知道在人间飘荡了多久。
“那你跟我一起住吧，虽然不大，但是也足够了。”唐念一冲动，连解钰不是人都忘了，话一出口才觉得窘迫，尴尬的咳了一声，正要再解释就听解钰轻飘飘的扔下了一句，“也不是不行。”
唐念再一想，其实解钰跟人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跟他相处的时候，他经常会忘了他是鬼，所以也会不自觉地说出那种话。
说完这两个字，解钰又道：“还有一点，睡得太久了，什么都是新鲜的，想四处看看。”
唐念：“没问题，等我忙完这阵子，随你想去哪里都行。”
解钰：“我跟你说过么，下次再想唤我出来，把玉贴在胸口我便能感应到。”
唐念：“？？？那你怎么不早说。”
“忘了。”解钰轻笑了一声。
两人已经进入了步家别墅，四周很静，看样子是都睡了。
上次来去仓促，唐念也并没有细看，这会儿发现这步家倒是大得很，出了书房之后，再往前走不远便是收藏室，一件一件的古董被摆放在红木架上，什么钱币、瓷瓶、玉盅……中间被屏风隔开，一边用来放置字画，其中有不少都是出自名人之手。
收藏室的最左侧还有个小隔间，门上还上了一把锁。
唐念说：“这里面也不知道收藏了什么，宝贝成这样，在自己家里还上锁。”
解钰迈步穿了过去。
看见里面的东西之后，唐念愣住了。
这个隔间的，放的不是古董，更不是什么珍宝，而是小女孩的裙子，用衣架挂满了四周。
不光是裙子，还有袜子、贴身衣物……
看到这些唐念什么都懂了，想到步磊那张老实憨厚的脸，他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果然人心比恶鬼更可怕。
不知从哪儿透进来了一股风，墙上的裙子一起飘动了起来，就像是满屋子的冤魂。
唐念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咱们先出去吧，朝上看看。”
“好。”解钰出了隔间。
上了二楼，一间房的门缝里透出了一缕光。
两人走进，就看见那个被全村人称赞的好人坐在电脑前，眼神贪婪的盯着屏幕，上面是一段小女孩换衣服的视频，这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扎了两个羊角辫，脸颊上还有两个深深的梨涡，丝毫不知道自己正被一双油腻、猥琐的眼神偷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