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知身在何处,苏长依自是不敢轻举妄动,茫无目的到处瞎闯,一番思忖之后,只?得将人扔在地上,捏诀施法,一桶冷水当?头浇下。
哗啦一声?,冷水如?浇死?人。
倒在地上的美人儿完全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眉头倒是皱巴巴挤在一起,意识不清支吾着嘟囔几声?。
夜色寂寥,云淡风轻。
霜月无边,冷风一吹,夜幕薄云消散,莹白月光羞露出来,正巧落在二人身上,一位美人薄怒,另一位安睡,皆是一时风华无限。
见人没醒,苏长依打算亲自动手将人摇醒,俯下身去,借月色之光又好死?不死?看到千伽贝夜脸颊透出异样的绯红,正应了两个词,碧玉梳妆,人面?桃花。
只?不过可惜,此人是个魔。
手探向千伽贝夜的额头,不出所料的有些烫人。
苏长依收回手,面?色凝重,一时摸不准该是救她,还是不救。
按道理来说,千伽贝夜与她已成?朋友,作为朋友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但千伽贝夜对她万一是有所图谋,这病与伤都是故意为之,那她岂不是羊入虎口?
“唔——”
这时,千伽贝夜缩了缩身子,呻吟出声?。
那湿透的红裙紧贴在身上,还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被风一吹,更?冷了些。
“啧,真是个杀千刀的,贺清邪怎么会收你这种事儿精?!”苏长依再次妥协,将人半搂着架起来,祭出风霜剑御剑朝城街的方向过去。
不知名王城下的最大客栈,坐落在城中心最高的摘星楼旁,对面?就是春楼,晚间衣不蔽体的女子摇着画有仕女图的扇子,扇着香风,在门口招揽客人。
客栈门口有戴着布帽,肩上搭着抹布的店小二露出八齿笑迎客。
风霜剑落地,苏长依搂着人下来,抬头只?间恢弘大气的匾额上狂书“如?意楼”三个字。
眼?尖的店小二一见人在看自家匾额,马不停蹄嬉皮笑脸地来迎客,看着二位又担忧问:“二位姑娘……唉?这位姑娘脸色不好,是病了吗?”
苏长依没应声?。
店小二扶了扶肩膀上的抹布,“要?到小店里休息休息,再请个大夫吗?”
低头看看一眼?怀中人,千伽贝夜头窝在她肩窝处,浑身上下滚烫如?火,连同呼吸亦是如?此。那一下一下的呼吸喷薄在脖颈处,烫得苏长依有些微愣。
她连忙应声?,道:“开?两间房。”
“好嘞!”
店小二忙引了路去柜台开?来两间房,付钱时,苏长依长裙一摸,才发现自己穷极一时,口袋空空如?也。
掌柜埋头在柜台后打算盘打得啪啪作响,没听到钱响儿,忙抻着脖子趴过来看。
掌柜长得肥头大耳,眼?睛圆小,烛火光下,目光炯炯。他倒是不急,颇有耐心地等着。
如?意楼间嘈杂四起,众人吃喝玩乐,吹唱逗趣应有尽有,鲜少有人会注意这边。
掌柜等了一会儿,脸带疑惑欲言又止,将眼?睛眯成?一条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道:“姑娘若囊中羞涩,一间也可,我看你怀中这位姑娘病得不清,姑娘您今晚估计要?有得忙了。”
囊中羞涩?
别人囊中羞涩是有点余钱,她偏是连钱袋都未曾带过。
没人告诉她,来玄都还需要?花钱。
作为仙尊,她带个钱袋合适吗?
见人不疾不徐,苏长依道了一句,“稍等。”才捏诀召出百宝袋在里面?乱找一通。
搂着人不方便,店小二眼?尖手快搭把手将人扶在一旁的长凳上。
须臾,苏长依深吸一口凉气儿,收起钱袋,面?无表情问:“银子没有,别的可以抵押吗?我那朋友有钱,就是现在昏迷不醒。”指了指一旁的千伽贝夜,苏长依继续说,“若是不行,我就换别家。”
“江湖救急,不救穷,姑娘朋友既然有银子能付账,自然是可以。”掌柜犹豫片刻,又问,“姑娘想抵押什么?”
苏长依二话不说,过去千伽贝夜身前,眯眼?笑了一下,俯身想将其?佩戴在手腕上的串珠红绳给脱下来。
右手刚拉住手腕,千伽贝夜便轻声?哼唧起来,“嗯~”翻转过脸,想将手抽出搭在脸下。
苏长依哪里容得她不动声?色不给东西作抵押,嘴上哄着,“宝贝儿乖,松手,”动作却是干净利落,强硬又不容反抗。
东西被脱下来,苏长依满意地拿去给掌柜抵押。背着苏长依的地方,千伽贝夜埋着头,贝齿轻磨着下唇,一阵心痛。
掌柜大概是位识货之人,一见到那乌黑漂亮的圆珠子,目光顿时一亮,手搓着珠子,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
做了抵押后,苏长依拿了钥匙,半搂着人跟随店小二去了天字二号房。
房在楼上,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熏香便呛得人连连作咳。
店小二弯着腰,手扶着肩上抹布,愁着脸解释说:“小店用的熏香一向清新淡雅,不似如?此。只?因?上位客人怪好偏僻,说自己喜欢闻浓郁点的香气,如?此,小店才给这间房熏了另一种香。岂料香味竟如?此持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还没散个干净。”
熏香冲是冲了点,但没付银子只?用东西做抵,再麻烦别人也不太好意思。
况且,苏长依本身就是一个不喜麻烦别人的人。
房内布置同她在现实生?活电视上看到的相似,锦布圆桌,山水屏风,红绸罗帐,锦绣暖床。一番精致漂亮,到处都是富贵奢侈之感。与她在上清墟山下住的那间客栈不遑多让。
苏长依扫视一圈,见着对着圆桌的地方有一扇窗,边搂着人进去,边吩咐说:“帮我把窗户打开?,散散香气,完事了就出去吧。”
“姑娘不需要?请个大夫吗?”店小二去开?了窗,回来挠着头,犹豫片刻。
将人拖到床边动作粗鲁往下一扔,随后拍拍手过去桌边,自斟自酌。罢了,才说:“不必,我会亲自给她医治。”
店小二松了一口气儿,讪讪低头,“那二位姑娘好生?休息,有事尽管吩咐。”说罢,便小步离去,顺便轻阖上门。
假话说得一套一套,别说医治,她连看都不想看那女人一眼?。
房内香气过于浓郁,似是佛庙中的香火气,不甚好闻,熏得人些微窒息。
开?窗通了一会儿风,那味道才消散一些。
苏长依站着给自己倒下一小盏茶,捏些茶盏靠在窗边吹风。
如?意楼选址极佳,正对着花街柳巷的青楼,后拥着一条廊坊街巷河道。
这房内窗下,能见袅娜娉婷的人影执扇在廊下穿梭,或执酒壶倚靠在客人怀中酥胸半露,露显柔情蜜意,娇嗔嗲气。
而旁边,街巷河道内有一艘两艘三艘的花船,上面?烛火辉煌,欢声?笑语皆具,朱红灯笼的红光映在那群男男女女相拥醉酒的人身上,更?似灯红酒绿下的怪物,颓靡又放荡。
一盏清茶下肚,被熏得窒息的脑袋已缓解不少。
休息够了,苏长依这才勾起邪笑,准备着手做点正事。
千伽贝夜看似发烧,实际上还受着重伤,因?从?水牢出来时,她先施下除污术才不至于让对方那鲜血淋漓的模样吓坏旁人。
这会儿到了干净之地,苏长依便眯起眼?睛,要?将此人扒光看个干净,她轻手解开?那如?火似枫的裸腰长裙。
解得既轻又慢,故意捏些羽毛从?肌肤上一寸寸往下挠痒痒一般,慢得让人忍无可忍,更?让人磨牙。
“咳咳咳——”
就在此时,千伽贝夜突然一阵闷咳,咳得整张如?花似玉的脸都被呛得红润。
片刻,一双带着泪水的凤眼?在床间辗转睁开?,视线慢慢往上,对上一双谑笑潋滟的桃花眼?。
千伽贝夜尴尬一笑,目光有些闪躲。
片刻,她用虚弱不堪的语气问:“美人儿,我又在做梦吗?我梦见你在解我裙子……”
苏长依嗤笑一声?,懒懒收回手,开?口答:“你没做梦,我的确是在解你裙子。你受伤了,我正要?为你检查伤口呢。”
“都是鞭伤,伤口狰狞,岂能因?此伤了美人儿的眼??”千伽贝夜望了望鲜红床帐,“美人儿,我们现在在哪儿呢?”
“你说呢?”苏长依居高临下看着人说,罢了,又在床边落坐,钳住对方下颚,挑眉对其?轻笑。
“唔——”千伽贝夜些微吃疼,被掰着脸,支吾着,“美人儿别那么粗暴,作为朋友你都不关?心我是如?何受伤的,我受伤皆是为了你,你居然从?头到尾都不曾问过我。”
苏长依长拖一声?“哦”,才又讥讽出声?,说:“那我倒要?听听你为我是如?何受伤的。”
千伽贝夜有一瞬兴奋,眯着凤眸笑吟吟抬手将她手掰开?,“美人儿想知道,那我千伽贝夜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此事说来话长,躺着说我不是很舒服,不如?美人儿的腿借我一枕如?何?”
“你在想屁吃?”
“美人儿~”
“别做梦。”
“……”
不管千伽贝夜如?何求,苏长依就是咬死?拒绝,绝不松口。
非是矫情,只?是懒得同千伽贝夜乱扯关?系。于她而言,朋友便是朋友,作为朋友,刚认识三天便要?枕腿,这不对劲,太过亲昵了些。
尽管,更?为亲密之事她们也不是没做过。苏长依失神想起水牢中那个滚着钥匙的湿吻,有一瞬间被那吻的余韵烫得心悸两下。
她惊了须臾,待回过神,才蹙起黛眉,似是狗急跳墙,有些愠怒地说:“事到如?今还能同我贫嘴,我瞧你也不像身负受伤,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去吧!”
千伽贝夜:“……”
她不知这变脸怎会来得如?此之快,不由得小心翼翼揣度起来,一双凤眼?委屈巴巴望着她,打着商量说:“好嘛好嘛,我不枕了,我老?老?实实同你说嘛。事情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