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祝钰

苏长依大为吃惊,内心慌乱,暗暗腹诽,下一个不会是我吧,面上却惯为冷静镇定,淡定自若。

她冷冷问:“师侄这是何意?!”

沈柔柔满脸无畏,甚至还凑过去,蹲下身,兴趣盎然地用手指头戳那人的脸,犹豫不决地挠头,问:“陆师姐跟这人是有仇吗?”

这孩子心可真大!苏长依心道。

陆星桐摇头道:“没有。”

她蹙眉,转身冲苏长依又?说:“师侄方才?事出有因?,实在没法子只能行此下策,耽误师叔时间?,还望师叔见谅。”

这个说法差强人意,苏长依勉强接受,她拂手道:“师侄不必在意,你有何事直接开口就是了。还有就是你这伤?”

负伤的手臂鲜血直流,只因?陆星桐穿着暗黑色的弟子服,鲜血洇湿黑色颜色才?不甚明显,正?因?如此,才?衬的她葱白指间?的殷红反而格外醒目。

陆星桐默然,徒手将那男弟子翻过身去,艰难无比地扒衣服四下检查,待确定了什么似的,才?轻叹“果然如此”,方请苏长依过去一看。

越靠近结界外围,周围的气息越冰冷渗人。

好似场景重?现,男弟子小麦色的后颈上,有从乌黑茂密的头发中?延伸出一条笔直的,没入衣领的黑线。

这就像是一条淬着剧毒的蛇,而苏长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原本?就有些僵硬的手脚此时更加冰冷。

“又?是傀儡线,”她霍然皱起眉头,沉声道,“怎么就阴魂不散了呢!”

陆星桐见状,微感不秒,“师叔还在上清墟其他地方见过这种操控人的东西?”

苏长依颔首,垂头去看蹲身下正?使?劲戳人家脸的沈柔柔。

这孩子心性正?如稚儿,连好坏善恶都分清不太清,若是措不及防知道自己也曾被种下傀儡线,那脆弱毫不堪的无抵抗力的心灵,是不是能碎裂一地?

于是乎,她半遮半掩地胡说八道,“的确见过。你贺师妹之前也被`操控过,不过后来?便消失了,应当是被掌门抹除了吧。”

贺清邪?也被种过!

陆星桐面露吃惊,而后想起灵清内殿的事,又?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她在沈柔柔和苏长依注视的目光中?,顿了片刻,才?又?重?新?开口说:“那师叔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长依并未应声,只是看了一眼沈柔柔。

沈柔柔虽然心性羸弱,不过对话的理解能力还算不错,不待她师叔吩咐便噔噔噔跑向远处,直接把空旷之地留给她二?人。

外界天气多变,不多时,落雪纷纷给玄铁桥盖了一层浅浅的白衣。

陆星桐悠悠软语混着落雪声,缓缓而来?,她捂着手臂叹然道:“不久前我奉掌门命令去查看思过崖面壁的人,”

她清晰记得,那日贺清邪说君窈仙尊去夙灵院拿衣裳了,窈山结界后面发生的事,她应该还不知道。

“是这样的,那时窈山结界消失,是有人撞掉了朱雀镇山石的半边翅膀,掌门将与此事相关的弟子全?部罚入思过崖面壁。之后,我与掌门都怀疑此事非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于是我便去思过崖找人询问。”

苏长依凝眸,深深地注视着她。

“那询问的可有结果?”

“没有。”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陆星桐说这两?个字时,语调仿佛格外用劲,甚至带着咬牙强忍的气力。

陆星桐深吸一口气,沉着声线道:“询问是没有结果,但弟子后面所见之事,却让人脊背发凉,平生仅见。”

回想起之前看到的场面,她心口一阵森然,简直可谓是怵目惊心,毫无疑问她是充满恐惧的,不是自身对于危险的恐惧,而是来?自场景与心灵震撼的恐惧,和所有认知被颠覆的恐惧。

“敢请师叔让师侄瞧一下后颈,不然师侄实在无法将此事说出来?。”说话时,陆星桐又?是深深一礼。

“……”

苏长依就不明白了,古代人怎么那么多规矩,不嫌腰疼吗?虽如此,还是撩过一头银发,想让人看个明白,她谑笑道:“给你看又?有何妨?本?座清白着呢。”

说罢便背过身,让对方瞧。

白花花的一片,颜肌膩理般稚嫩,什么印记都没有。

陆星桐这一眼瞧的很深,她突然想起君窈仙尊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时,登时心中?一跳,匆匆偏过头,耳尖却微不可查地泛了一点红。

“师叔所言极是,的确没有。”

见苏长依回过身来?,陆星桐继续道:“我本?是奉命去思过崖查看,不过询问无果只能匆匆离开,路上撞见了掌门,她……”

“怎么?”苏长依示意她继续。

“掌门不知为何要去思过崖,我急于找方佳师妹,与掌门说了几?句就离开了。”陆星桐瞧着雪花漫天,神情?顿感凝重?,语调也逐渐阴沉,“路上我越想越不对劲,掌门若是要招弟子询问,派人吩咐一声,亦或送传音符即刻,又?何必大费周章亲自跑这一趟。”

“你回头了?”

“对。”

“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师叔怎么知道?!”

这一声吃惊甚至喑哑的有些破音,陆星桐粉面桃花,眉清目秀,一张俊俏的小脸上写满惊讶。

苏长依有些窒息,对方表情?上明摆着是出事了,她轻“唔”,又?点着陆星桐左臂怵目惊心的伤口,一切自不待言。

那时,思过崖内烛火明灭,薄弱可催的光晕映亮无数张外貌个异的脸,那些弟子成群结队簇拥在一起,面壁思过。

宽阔偌大的山洞里,怪石嶙峋,溢出经久不散的寒气,不时有水滴从高?悬的钟乳石尖上往下滴,滴答滴答,发出清脆的声音。

陆星桐只身一人进去,一众师兄师姐看到她就提步上前,凑近寒暄侃侃而谈。

她是个爽快直白的人,直接挑了主要闹事的人询问。

可她未曾料到,她所问的问题,答案无一例外都是不知道,不清楚,感觉被人推了一把,但不知被谁推了,也许是有人施法术吧,但这种事情?很难调查。

无功而返,她急忙想去澄山找方佳一块调查,她出来?的路上,却好巧不巧遇上了祝钰,她禀报具体情?况后,祝钰漠然也未说什么,随便应了声,有意让她先离开。

陆星桐原本?是走了,但想起往日掌门是没必要亲自前来?的,心下本?就存疑,又?联想到对方方才?一脸淡漠,这疑惑就不自然加沉了些许。

心中?难掩好奇,她当即原路折返,却误打?误撞瞧见了惊人的一幕。

触目惊心,陆星桐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这四个字。

思过崖内,祝钰在施法,一团黑雾在众人头顶上空萦绕迂回,仔细可辨纳那东西像是一团乌黑乌黑的头发,隐隐有些光泽。

这还是最让人窒息的,最让人窒息的是,在祝钰施完法时,狂笑道:“唯我所用吧,我的傀儡们。”

刹那,那团黑发便在众人头顶上空分崩离析,在虚空盘旋,一条一条钻入众弟子的体内。

陆星桐在当时并未听到任何动静,这些弟子们从头到尾从未发出过一点声音。

没有呼喊,没有尖叫,甚至脸呼吸声都较平时薄弱了几?分。

他们太像木头了,肃立不动,一眨不眨地看着祝钰,与先前生动鲜明的人完全?不一样。

陆星桐当即就想到了一种术法,寰山正?阳殿的滞空术!一种可以凝住不下二?十几?位元婴期修士的定身术的一种。

她一边哽住声音,一边躲在石壁后观看。

那些头发进去修士的体内仿佛格外缓慢,也需耗费极大灵力,以至于她能看到看到祝钰柳叶吊梢的眉毛,争相推挤着眉心的那一点朱砂。

待第一个修士完全?被控制之时,脖颈与脸上都出现蛛网般裂纹的黑线。

陆星桐才?毛骨悚然地发现,那团乌黑乌黑的东西正?是传说中?的傀儡线。

这个念头让她胆寒,她必须速速去禀报君窈仙尊。

急迫之时更容易出错,她太大意了。

转身时踩碎了一块石头,轻微的声响后,让她呼吸都停住了,她僵硬着脖颈回头一看。

一道寒光迎面而来?,意识反应过来?之时,手心长剑陡现,脆生生拦下致命一击,瞬间?过了数十招,招招难敌。

她飞快退出洞穴,虽没有重?伤,但手臂负了轻伤。

幸运的是,祝钰当时正?处注入傀儡线的紧要关头,并未追来?,她仓惶出逃躲过一劫,而后她便遇到她正?在去找的君窈仙尊。

冗长的沉默后,苏长依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光说也没用,不去一起去思过崖看看吧。”

陆星桐一言难尽道:“师侄也是想说此事,师叔现在还不能去思过崖!”

“为何?”

“掌门不知何故竟然会那般诡术,我师尊与君澄师叔至今下落不明,师叔您又?……您如今修为受限,还是不要轻易涉及此事为好。”

其实,这原因?过于尴尬。

灵清殿君窈仙尊闺阁内苏长依就没出过手,君窈仙尊乃整个修真界首屈一指的大乘期修士,修为还略胜君寰掌门一筹,贺清邪被人用灵力封住灵脉,她作为其师尊自然是要帮助徒弟,但她只字未提。

这一切正?如她听到的流言蜚语一样,君窈仙尊自关山一战后受了重?创,记忆有损,关乎法术,修为之类的东西大概全?忘了。

“即便如此,本?座也不能坐视不理。”苏长依甚是违心地说出这句话,但她的义无反顾的让陆星桐,甚为激动。

陆星桐攥紧拳头,忙不迭地急促道:“还请师叔顾全?大局啊,我们暂且不知掌门因?何故变得如此,但那傀儡线乃凌虚境外之物,掌门此举简直昭然若揭!”

“正?因?如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苏长依敛住神情?,又?道:“何况掌门有意唤我,本?座正?巧也有些猜测想与她探讨一下,同样的,也可以为你们拖延时间?。”

陆星桐作揖道:“尽管如此,弟子还请师叔顾全?大局带沈师妹离开上清墟,师侄恳请师叔,待他日记忆找回,定要回上清墟解决所有事端,还我派一片祥和!”

苏长依:“……”

她看着对方乌黑飘扬的弟子服在寒风刺骨中?猎猎作响,金色缎带缠绕浓密纤细的发丝在突入进来?的寒风中?狂舞,内心不尽惆怅。

正?在此时,窈山正?对玄铁桥方向的上空,重?新?筑起的结界被一道凌厉剑光划破一道一丈宽的长口,隐隐有被风雪撕裂的趋势。

陆星桐骇然回头,睁大的眼底出现一抹身影,那是结界之外,在玄铁桥上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祝钰。

她追过来?了,提着丹青剑追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线围观那个装逼的苏长依#

苏:其实我很想走,但是我的人设不做允许……

作者:enmmm,装的还挺像回事

抱歉抱歉来晚了,小可爱们早点睡觉,多注意休息,注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