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惩罚

最终。

苏长依扭转剧情,逃了刑灵室的惩罚。

不过君玄仙尊始终对她抱以怀疑态度,但又找不出什么被夺舍,和被东西附身的痕迹,没有证据确凿,什么猜测和怀疑都得作罢。

君澄仙尊倒是悉心接受了君窈仙尊死而复生的消息,甚至还很开心。

不肖半柱香。

君窈仙尊关键时刻抱元守一,护体未死的消息摧枯拉朽般席卷整个上清墟。

消息通过沈柔柔传到贺清邪耳中时,她正在抱着一根白萝卜拿刻刀雕花。

雕的是一瓣桃花,总共几十片,每一片的厚度、形状、透光度都是如出一辙,百十来片叠在一起,完全像是最上面一片的复制品。

沈柔柔瞧着掌心的花瓣,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她搔着鬓边,歪着脑袋道:“好似有点眼熟啊。”

声音很小,贺清邪正全神贯注地雕下一片,并没有听到。

“阿邪,我都忘记了,君澄师叔让我来通知你,君窈师叔死而复生了!”

“嘶——”

贺清邪轻哼一声,将手放进嘴角,吮嗜血液,口中溢着淡淡腥甜。

她放下刻刀,抬起头来,“你胡说什么?”

“才不是呢!”

遭到质疑的沈柔柔当即撅起小嘴,“在广场上的所有弟子都是亲眼所见!君窈师叔还是原来的样子,啊不!她好像又变美了几分,越来越好看了呢,嘿嘿嘿。”

贺清邪没看清对方眼中仿佛冒着粉红泡泡,只觉得脑海深处当即响起一阵鸣音,那声音中还夹杂着什么让她手脚无措,拼命想逃的恐惧。

对方的声音仿佛带着颤抖的,兴奋的,得意的笑。

她在笑她,她在她耳边说着颠三倒四的话,“痛了就要说出来。”

“你可以咬我的肩膀,小邪——”

啪!贺清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摆放的物什全部集体震了震。

沈柔柔被吓了一跳。

锋利的刻刀滚到她手边,刀尖划破了她的皮肤,她捂着手背,圆溜溜的眼睛瞬间溢出一层雾气。

她不懂来自贺清邪突然变化的情绪,只能吓的站起来捂着洇洇流血的手背,焦急地看着贺清邪,将所有的错归结在自己身上。

小声询问,“阿邪你怎么了?你不要生气,我不说君窈师叔变美了好不好?在柔柔心里,阿邪才是最美的……”

“不是。”

贺清邪深吸一口气,胸膛却被什么压住一样,她才十九岁,凭什么遭受非人欺辱,凭什么一次又一次。

总是不够。

总是不够!

贺清邪站起身,身形有些摇摇欲坠,沈柔柔想上前扶住她,却在下一刻遭到拒绝。

贺清邪嗓音发哑,“我没事。”

瞧见沈柔柔手背带着血,顿时羞愧难当,“对不起对不起,”

手慌脚乱起来,想从怀中掏手帕却掏了个空。

贺清邪怔了怔,复又恝然而立,她想起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对不起,柔柔,我只是太激动了。”她执起沈柔柔颜肌膩理的手,低头吹了吹。

沈柔柔愣住了,她听到喑哑的嗓音缓缓入耳,“我以为,我还以为我师尊就真的没了……”

贺清邪哭出声,激动地道:“呜——我此生只有师尊,自师尊选择我的那一刻起,我此生便只有她了。”

只是没想到,原以为的解救,只不过是把自己领进了一个狼窝,推向另一座深不见底的绝望。

沈柔柔突然哇一声哭了,“呜呜呜,阿邪你不要哭嘛,你一哭我也想跟着哭,呜呜呜——”

贺清邪哽咽一声没停,继续跟她对着哭,“我还以为我又要跟以前一样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了,呜呜呜——”

“嗯嗯嗯,阿邪,我知道,君窈师叔跟我讲过这件事,呜呜呜,没事了。君窈师叔还活着。”沈柔柔揉了一把脸,不顾手上的伤当下便拉住贺清邪,“阿邪,走,我们去找君窈师叔去。”

“啊?”贺清邪遽然按住沈柔柔的巴掌,“不等等嘛?我,我还想准备礼物要送给师尊!柔柔要不你先去吧,我得缓,缓缓。”

她说的情真意切,沈柔柔毫不怀疑,嗯嗯地点头。

待门被阖上后,贺清邪才眉心微蹙地坐回凳子上,原本饱含泪水的眼睛骤然紧眯,她握着拳头的手搁在桌子上隐隐泛白。

“没死正合我意,你欠我的,你得一样一样的还!”

***

久未见阳的苏长依,此时此刻正百无聊赖靠在灵清殿广场设置的石椅上。

灵清殿时常派人去山下历练,斩妖除魔时鲜有被人塞银子的机会。

于是乎,君窈仙尊在每次修真界发生罕见或者几年一遇的大事件时,便会通过幻月镜在修真界整个诸天苍穹上空,摆定博揜。

不管众人输赢与否,作为荷官她都会从中抽出一定利息,因在苍穹之上大摆幻境是一件极其耗损灵力的事,所以她抽取的利息往往都被参与者默认,当做是灵力损耗的赔偿。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博揜所抽取的利息就成了灵清殿的主要来源,次数虽少,然,不耐一次博揜就挣的盆满钵满,够整个上清墟上下消耗三年。

原身是有先见之明,当然,这也是原小说配角的先见之明。

苏长依很满意地摸着身下精雕玉琢的乳玉石椅,又冲不远处一名正在吃力挥剑的女弟子点了一下,既而勾了勾手指。

能在广场上训练的是灵清殿的内门弟子,不耐君窈仙尊有言在先,此生收且只收一名内门弟子,又,偌大广场若只有贺清邪一人在此就会显得十分空旷且寂寞。

君窈仙尊偏爱首徒,于是乎便立定灵清殿弟子,不论内外皆可在殿前广场挥刃操练。

修真者耳聪目明,被点的女弟子突然察觉到视线就不自然地看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应当在殿内休憩的师尊,此时正笑靥如花全神贯注地瞧着她,那眼神,堪称温(如)柔(狼)似(似)水(虎)。

桃花眸子隐隐而笑,眼角含红媚眼如丝,眉间一瓣桃花殷红与脖间缠着的血色绫绡相辅相成。

那女弟子浑身一怔,仿佛瞧见了什么洪水猛兽,握剑的手当即抖了抖。

她闭着眼睛,片刻睁开,却如赴死一般,提着利剑走到苏长依跟前。

她施礼,软音脆语,“不知师尊有何吩咐?”

对方神情变化着实复杂,苏长依一时间接受不了,也不是很明白,或许是因为她死后都封棺了还能起尸,太过于吓人了吧。

苏长依这么想着,嘴角带起善意地笑,结果对方见之,手中利剑遽然直直从虚空坠落在地。

哐当——

清脆突兀的一声在整个广场显得格格不入,挥舞横斩的众人纷纷被这在耳中放大数倍的声音吸引,默然将视线聚集。

利剑在碧空如洗之下敛着精光,印照藏入云雾中的旭日,苏长依睨着那把剑只觉哑然。

咚一声,眼前突然坠落下阴影,俨然是利剑的主人,这人跪在地上,不问自答,“师尊!弟子有错!敢请师尊罚弟子去濯衣房悔过!”

苏长依愣了一瞬,对方抬起头露出泫然若泣的小脸。

她手握剧本,她知道濯衣房是个什么地方。

濯,释义为洗,濯衣房,洗衣房。

简单来说《疼了踢我一下by我屁/股翘》的作者是个取名废,为了简单好理解就取了这么一个还算中肯点的名字。

不过苏长依关注点并不在此处,对方面色诚恳,正期待地看着她。

苏长依犹豫了一下,倾过身,抬指挑起了对方下颚,露出那张肉眼可见逐渐发白的脸,还有盈润饱满引人想要一亲芳泽的唇。

苏长依惠吐兰息,“说罢,你有何错,为师会宽大处理的。”

徒弟认错认的情真意切,那作为师尊宽大为怀也是应当的。

“我……”女弟子咬着牙,心里仿佛有狂风怒号,她想说什么错不错的都是瞎编的!

师尊你只管罚就是了,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她早已经在提剑过来的几步里为自己想好了出路,只是她想好出路,却不料对方突然反其道而行之。

她怎么知道她错哪儿了!

苏长依顺着姿势,拇指突然鬼使神差地摩挲起对方樱唇小嘴。

不远处众人间,几乎整齐划一地响出一阵倒抽气声。

女弟子骤然一愣,浑身僵硬起来,唇上的触感,轻重缓急,唇间溢出一丝颤音,连带耳尖也泛起绯红。

她脑海中沉沉浮浮,有些飘飘然,“师,师尊?”

众所周知,他们的君窈仙尊往日只对贺清邪才做这个动作。

不过众人羡慕不来,贺清邪每次露出的表情都很耐人寻味,变扭、隐忍、痛苦,形形色色的让他们心有余悸,那是得多大的力道才能让对方出现痛苦的表情啊!

“嗯。”苏长依不以为意,笑问,“说不出来吗?”

摩挲了两下,她兴味索然,松开手,任由这女弟子跪在地上。

她桃花眼的余光中突然瞥见了一抹跃动的月白色,是与广场众人穿着一样白色弟子服的女弟子,她提着剑直直往苏长依的方向过来。

苏长依只施舍对方一眼,复又冲跪在地上的女弟子挑了挑眉。

“说不出来就算了,为师念你还有悔过之心,不若去将大殿里歪倒溅落的烛油除了吧?溅的乱七八糟,为师看着心好烦啊。”

穿书当日,君玄仙尊一剑劈开棺椁,棺椁四分五裂之时撞飞了七星红烛灯架,上面七盏红烛滚落一地,烛油泼溅的到处都是,最后凝固。

苏长依有些许强迫症,浑身发懒还不想处理,原本是想让两个始作俑者来解决,只不过最近那即将倒霉的二位没来,好巧不巧,面前这不正有一个上赶着的。

灵清殿就那么几样可有可无的处罚方式,最让人痛心疾首的莫过于刑灵室。

这女弟子只听说过刑灵室不断增添新刑罚,却没想到该加身的惩罚没有,没听过的反而让她去解决。

“谢师尊宽宥!”她喜极而涕,止不住跪拜,完全忘记了自己本不该有这一份惩罚,激动地颤着嗓音,“弟子一定潜心悔过,遵从师训,不辱门楣!”

苏长依点了点唇角,媚然一笑,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