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穿书「改排版,已阅勿点」

季秋之月,既望。

千阶台阶延伸直通雄伟壮丽的广场,赫然在目是其中跪拜弟子不知人数,皆着皎如白月的孝服,弯腰恭敬地叩拜。

一眼望去声势浩大,泣声如雨。

灵清殿内曾是金碧辉煌,大气恢宏,如今香火横行,沉郁悢悢。

静默之中,一方通体赤红雕满花纹的棺椁横沉在大殿正中,静默无声中昭示殿主人的离世。

贺清邪艰难直起腰身,她跪于棺椁一旁的蒲团上,左手撩起宽袖,右手指尖捏着触感粗糙的黄纸投到火焰扑腾的火盆中。

动作滞缓,焰舌却速度极快,尤张大口一把将纸钱舔舐的一干二净。

“师侄这几日切勿过于悲痛,痛久伤身。”

银丝白绫绸缎一角撞入低垂强撑的眼底,发干紧抿的唇瓣动了动。

贺清邪些微抬头,嗓音模糊不清地发出一个音节,却让人分辨不出到底说了什么。

眼前人眉间坠着一点辛红,姿色天然,娴静端庄,是门派掌门——祝钰。

人称君寰掌门,她双眼赤红,眼窝下鲜有泪痕。

君寰掌门叹了口气,转向身侧冲往日活泼好动,如今却闷声垂头的小徒弟招了招,“柔柔。”

“师父。”十四五岁的女娃娃从后面让出身子,用柔软的嗓音轻唤道,“师姐。”

贺清邪目不转睛瞧着对方,脸色苍白,眼角还藏存遗红。她师尊远赴关山是竖着去横着来,她便哭的昏天地暗,活活像是要把她师尊哭活一般。

君寰掌门用灵符吩咐门派内另外两位仙尊处理后事,还吩咐灵清殿外门弟子着手重铸玄玉棺,甚至连自己门下弟子也是带过来参拜,却独独忘记了贺清邪。

她这位师侄受累跪了两日两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此时脊背微颤动作发虚,面若尺素,单薄的身躯在盆火摇曳中显得摇摇欲坠。

不禁然有些心疼。

她师妹座下外门弟子居多,且良莠不齐,但内门弟子却只单收了一个贺清邪。

贺清邪是她师妹最疼爱最认真施教的徒弟,也更似她亲生骨肉一般,她对贺清邪的喜爱,日月可鉴,天地可证。

君寰掌门深吸一口气,忙吩咐沈柔柔道:“先将你师姐扶起来吧,她日夜不眠又长跪不起,恐伤根基。柔柔自你幼年起,你君窈师叔除了你清邪师姐,在一派仙尊内门弟子中就最为疼你,你待你清邪师姐小跪一会儿也不无不可。”

“师尊,徒儿自愿为君窈师叔守灵。”

沈柔柔长着一张干净白稚的娃娃脸,眼睛大大睁开,湿润的眼睫让人有些心疼。

她松开扶住贺清邪的手,转身跪在蒲团上,侧身冲着棺椁动作笨拙的叩头。

贺清邪立在一旁,在一旁的灯烛中显得形单影只,她有些失神。

“师侄,”君寰掌门白如凝脂的指尖轻碰贺清邪的肩膀,不大点的动作惹的手下人身躯一颤。

灯光中,她撇见贺清邪悲怆戚然的神情,安慰道:“你身子弱又守了两天了,去休息吧,明天再来替你师妹便可。”

贺清邪仰着脸瞧她,过了良久才终于颔首,复又踱步到大殿用于宾客吊唁的蒲团前,跪地叩了四首。

片刻,起身冲对方拱手道:“弟子告退。”

君寰掌门挥了挥手,放她离去。

从灵清殿通往夙灵院的路仿佛漫无边际的长,贺清邪走的双腿早已没了知觉,待推开居所木门的那一刻,终于踉跄一步摔坐在地上。

夙灵院是上清墟所有内门弟子的统一居所,男女有别鱼龙混杂,通常是两人合住一间,与她合住一间的正巧是方才待她守灵的沈柔柔。

贺清邪丝毫不担心有人会闯入她们的居所,因为此时乃至良久,夙灵院都会是空无一人。

跌坐在地上,柔夷般软的手慢慢抬起,嫩白的掌心,掌纹清晰。

那人曾经桎梏住她手掌的温度仿佛还有残留,登时烫的她气息不稳,不动声色地小瞧了一会儿,复又死死攥紧,垂下眼帘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啧,你就这么死了?你真的就这么死了!”

自问数声,忽然仰起头。

白皙娇弱的面庞上原本带着的凄怆、痛苦、悲伤欲绝通通消失,随之取代的是得意、讥讽、幸灾乐祸。

空荡之地回荡着疯狂喑哑的狂笑,声音之大甚至在屋外也能听到。

不知笑了多久,才捂着小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贺清邪斜睨脚下,仿佛那处摆着一团恶心发臭的脏污一般,令人厌恶。

她敛起笑容,一个字一顿道:“死的好!”

***

那边,君寰掌门命人将一切丧事要事打点完毕后,起身回往正阳殿。

灵清殿内,除却广场跪倒一片身着丧服的众弟子们,就只剩沈柔柔。

一边拭掉眼角的泪,一边给火盆里添上纸钱,削弱瘦小的身躯在抽噎下一颤一颤的,甚是可怜。

一双鸢色桃花眸子忽然在黑暗中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面前的穹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四肢正处于麻痹状态,鼻尖还萦绕着一种类于寺庙中香灰的味道。

不怎么好闻,甚至还想打喷嚏。

冗长的安静,四肢麻意渐退,鸢色眸子的主人巧手伸向四周摩挲,黑漆漆的东西触感平滑冰凉。

“这是棺材吧,用来装我?好奢侈啊!”

这声音不轻不重,在耳聪目明的修仙者中却能清晰放大数倍。

刚准备跨进灵清殿门槛的两号人物在刹那间摒住呼吸,面色精彩纷呈,如丧考妣。

气氛凝滞,华丽奢侈的殿内针落可闻,只有一呼一吸这样细微的动静在众人耳边回荡。

失去光亮后,除去视觉其它四感都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入手的棺材板冷冰冰,鼻尖萦绕的烟火气,耳边倒是没有动静。

或许不对,能听到火焰跳动的声响。

此刻,苏长依确定以及肯定,她这是穿书了,因为她摸到脖间覆着的红绡,下面还有一道疤痕!

而这些东西,只有最近看过的一本小说中存在的。

为什么穿书呢?这就很莫名其妙的!

她是被人咒的,确切来说是被自己咒死的。

她在看一本前期虐攻,后期虐受的修仙百合文时,被人剧透了!

她笑着很和善,手下把指关节捏的啪啪作响,“剧透死全家!”

同事见势不妙,当即讪笑着匆匆离开。

所有的变故都发生在她下班途中,天天联系她的闺蜜向她要小说推荐,她闺蜜和她都是纯纯正正的百合,所以看的小说也是百合一类,正巧她手中就有一本连夜爆肝追的完结本。

对方甩来四个大字加一个感叹号:不看修仙!

苏长依受挫,疯狂安利,为了勾引闺蜜爆肝,甚至把小说中的剧情悉数说出来转成文字发给对方。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你不是喜欢虐he吗?这本就是师徒恋年上,做师尊的惨无人道,做徒弟的莲花病娇,其实还是主剧情的,真的!别不信,我跟你说说细节……”

《怀了踢我一下by我屁/股翘》这是她穿书小说的名字,这本书写的跟书名一样有趣。

主要讲的是:配角才是小说中的天命所归,与她还有这一样的名字——苏长依,上清墟的君窈仙尊是修真界的钟灵毓秀,美貌也是世间难寻的沧海一粟。

可偏偏这位众多修真大能心中的白月光,最后惨死自己徒弟即主角之手。

爆点:配角对主角百般欺辱折磨,忍无可忍之下,主角叛出师门,精修魔界密法,将全书最大的配角捉去,对其进行惨无人道的报复。

配角死状血腥残烈,剜心凌迟是为挖出心脏后,千刀万剐浑身浴血,活生生的血肉切成薄片。

放入镶银乳白瓷盘中,沾一些酸醋,递到嘴边,强硬掰开配角下颚,一点点喂着吃下去。

关于这段血腥极恶的描述,作者字字珠玑。

死亡、绝望、崩溃,所有能用场景展现出来的恶与坏,文字往往能表达出超过十倍的效果。

这段文字把苏长依看的汹涌澎湃,捂着胃部吐的昏天地暗。

同事转着旋转座椅过来问她怎么了,她摆着手,差点口不择言的说是孕吐。

这也算是配角自食其果。

明明知道主角是一个历经压迫最后心理扭曲的变态病娇,你说你惹她干嘛?!

苏长依等语音转换完,所有变故都在她将信息发出去抬起头的一瞬间。

一辆不知从哪犄角嘎达冲出来的车直接将她撞飞出去,后背摔在附近施工的钢管上,耳边哗哗的钢管滚落,声音像是海边的浪花冲刷着礁石,只不过巨浪翻涌的水沫变成了红色。

剧透死全家,不知道剧透的人全家是不是都死光了,反正她是孤家寡人一个,幸好父母是早逝,不然被她一句话咒死,那她可就是大逆不道。

苏长依在棺椁中双手合十,为她最后的想法道歉,又为已故的自己默哀。

然而,配角的下场貌似要降临在自己身上,呼吸在窄闭的空间里不住凝滞。

苏长依头脑发晕,心里的唯一想法就是,先下手为强!

不待细想太多,小说开章第一幕便是现在这个场景,漆黑的棺椁中,配角很荣幸地躺着重生。

不过在冗长的时间后,就该有一道夹杂滔天灵力的银色剑光照着棺椁当头劈来。

这么想着,陡然间空间失重感蹿入心头,百骸聚震,棺椁在虚空中交换位置,竖着落地,小说中的剑光如约而至。

轰一声巨响,刻满花纹的朱色棺椁被伐天裂地的剑芒当竖劈开,盖体四分五裂,飞溅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