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路边上的照明灯发生了故障,微弱又毫无规律的闪烁,照在昏迷的闵衡鼻青脸肿的帅脸上。

现在是凌晨三点钟,在丰都县,属于阴气最重的时候。

闵衡迷瞪瞪得醒来,下意识的摸了摸淤青的下巴,嘶~~

可真疼~~

闵衡坐在马路边,看了看周围,四处无人,阴森森的还刮过一片大风,风力卷起好几张冥币打折旋花,其中一张朝闵衡飞了过来,不客气地贴在了他的脸上。

闵衡扒拉下脸上的天地银行冥币,眯起眼睛快速扫了下四周,最终把目标放在了一个垃圾堆里躺着的流浪汉身上。

他迈着一米八大长腿快速朝流浪汉走过去,提起了他的脏得分不清是衣服本来颜色的后领,问,“我这是被谁打了?”

趴着睡的流浪汉,脑袋三百六十度旋转了一周,脖子扭的这个过程咯吱嘎吱地响。他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看起来比闵衡还要迷瞪。

大概顿了三秒,流浪汉嘿嘿地笑了一声,笑得很是猥琐,“你昨天袭胸了一个小姑娘,差点就按墙上亲了,我看了都不好意思,嘿嘿嘿......”

闵衡眉头一挑,“所以我这伤?”

流浪汉,“是被小姑娘男人打的。”

闵衡头疼扶额,“昨天上我身的那鬼你见着没有?”

流浪汉眼珠子一转,不知在想什么,“没见着!”

那一脸的猥琐样心里就不知道在盘算什么,闵衡怎会瞧不出来,拉长了语气,慢悠悠地说道,“你真没见着?”

这时流浪汉坐起了身来,黑黢黢占满泥垢的脸上看起来十分纯良无辜,他掏出空空如也的衣服口袋,手里一时没一时的揉攥着,暗示意味颇浓。

“我年纪大,记性不好,你得让我想想。”

闵衡停顿了三秒,从书包里东找找西找找才翻出一张纸币出来。

只不过纸币边缘硬刷着天地银行,和从他脸上扒拉下来的纸币是出自同一家硬刷公司的。

闵衡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面值为一个亿的冥币。

火苗从打火机蹿出,火花啃噬着纸币,在闵衡的视线下慢慢地在消失,而流浪汉的手中也冒出一道火花,不过是绿色。

幽幽的看去来渗人又诡异,绿色火光下慢慢长出冥币,一点点的归为完整。

烧掉的钱顺利到了流浪汉的手中,流浪汉张嘴,迅速又准确地说出一串不带顿号的话来。

“男,二十五岁,寸头,身高一米七五上下,身材适中不胖不瘦,皮肤偏白,单眼皮,耳后根有一颗痣,身穿白色背心,看起来普普通通,但仔细一看略微能也称得上是一名帅哥,从他昨天的行为判断应该是单身,最近有些饥渴.......”

“停停停!”闵衡赶紧打断他的话,“行了,我知道了。”

流浪汉停了下来,然后又说出一段话来,“如果您需要的话,我还可以提供私家侦探服务。”

闵衡意味深长地看了流浪汉一眼,“哟,同行啊。”

流浪汉突然卑微,“我不能跟你比,你可是能和所有的鬼谈生意,可是我只能和您一人谈,小本生意,薄利多销,可以接受砍价。”

闵衡站了起来,气势看起来狂妄,“只有我能从别人的口袋里掏出钱来,从来没有别人掏我的,就算你不是人,那也不行。”

流汗汉看着手里的一亿块钱,沉默了一下。

闵衡知道他这是在想什么,用解释就是掩饰的语气说道,“今天这是例外,还有冥币不算钱。”

流浪汉很是识趣把一亿元放进口袋,闵衡这时候摸了摸手机看了看时间,转身甩了甩手,“走了!”

流浪汉九十度鞠躬,目送闵衡离开,“祝你阖家欢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多福多寿,永远年轻,长命百岁。”

一串祝福的话说完,连气都不带喘的。

这时候闵衡停下了脚步,笑着说道,“做鬼做成你这样的,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流浪汉咧嘴笑了一下,看起来颇为心酸。

这时闵衡转回去,轻飘飘的丢下一句,“其他的我接受,阖家欢乐就算了。”

闵衡是一个孤儿,也算不上是孤儿,不过也差不多了。

妈死了,算命的说,闵衡阴气重,是活生生的把自己亲妈给克死的,他还有一个爹,尚在人间,没死。

不过在闵衡,眼里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他这个爹本事不小,勾搭上一个挺有钱的富婆,赶着去做上门女婿了,听说生了一儿一女,日子还算滋润,富婆见不得闵衡,因为谈恋爱的时候以为他未婚未育,这是结婚后才知道的。

所以,在富婆眼里,闵衡就是一根碍眼的刺。

他那爹为了讨好富婆,为了自己将来的美好生活,对闵衡不闻不问,才算是守住了自己的富裕生活。

他算是一个弃儿。

不过,闵衡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这爹他没什么感觉,在闵衡心里。

就是个路人甲。

现在还不到四点钟,药店还没有开门,闵衡回到五十平小平房的家里,煮了一个鸡蛋敷脸,看着自己帅脸上的淤青,闵衡心里恶狠狠的想到,别让我抓到你,不然我让你后悔做鬼!

敢上他的身,胆子可不小。

闵衡阴气重,甚至重过鬼身上的阴气,战斗力也比鬼强,只是在极度虚弱的时候容易让鬼抢走自己身子,比如说,在昏迷的时候。

好在闵衡身子倍棒,一年也不见得感冒过一次,可如果天上没有掉下来一只撑衣杆的话,他也不会这样。

想到这里,闵衡脸都要绿了。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撑衣杆,他又不是西门庆,扔什么撑衣杆!

淦!

闵衡定好闹钟,他算好了,等睡满了七个小时以后,他就去找肇事鬼。

累了一天,还莫名其妙受了伤,闵衡倒头就睡了,闹钟不知响了多少次,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无意识的关掉闹钟继续睡,然后醒来之后又惊恐的想到这他妈怎么到下午两点钟了。

闵衡起床穿衣服,洗漱,然后吃掉下午两点钟的额......早餐。

换了一身时尚潮流的卫衣,挽起自来卷的到下巴处的头发,扎了个小辫,看起来挺潮挺靓,闵衡才满意的出门。

穿过喧闹的菜市场,乌泱泱的闹市,闵衡站在了一面死角处的墙面前,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不过就是一面普通的红砖墙。

但是在闵衡眼里,这却是一间酒吧,另一个维度非现实的休闲娱乐场所。

酒吧的名字叫半生。

现在是白天,酒吧还没有营业,头顶上在夜晚就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是黯淡的,就像歇菜了一样,连门口的两只狗都蔫嗒嗒的,没精打采地摇了摇尾巴,算是敷衍地对闵衡表示欢迎。

闵衡蹲了下来,薅了一把旺财和来福的狗头才进了这间酒吧。

调酒师阿乐正在认真地擦玻璃,晶莹剔透的玻璃泛出一丝光来,看到

闵衡来了,便抬起来头,笑了一下,“闵哥!”

闵衡凑到吧台,看着调酒师,说了一句,“正忙着呢?”

二十岁的调酒师放下高脚杯,“现在没到营业时间,闲着也是闲着。”

闵衡打了一个响指,“给我来一杯血腥玛丽。”

血腥玛丽是调酒师最拿手的招牌。

调酒师阿乐温和的笑了笑,然后拿了一个杯子出来,调酒器,很专业地调酒,手上动作很快,行云流水目不暇接,差不多过了几分钟,调酒师阿乐把调好的酒移到了闵衡面前。

猩红的酒是瑰丽的玫瑰颜色,很漂亮,但更像血的颜色。

闵衡拿起酒杯打量了一眼,才试探性地轻嘬了一口,一股强烈的苦涩包裹在味蕾,大约三十秒钟变换一次,由苦变成酸,又从酸变成辣,又变成涩。唯独没有甜味。

一轮下来,闵衡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阿乐在旁边笑得乐不可支。

“你们鬼喝起来是什么味道?”闵衡好奇的问。

“大多是甜的,也有其他不一样的。”阿乐回他。

“对了,最近来新人没有?”闵衡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问道。

“新人?新人很多,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一个?”

嗯,闵衡想了一下,描述道,“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男性,寸头,耳后有一颗痣,穿着白色背心。”

“没有见过。”阿乐回,“不过你可以去1区找找看。”

“1区?什么时候有了一区,我怎么没听说过?”

阿乐回他,“刚成立的,你也知道投胎得要摇号,名额又少,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单身丁克不婚,这来个名额得要多少人抢啊,现在鬼是越来越多了,底下的公务员处理不过来,就在1区设立了全自动化的无人处理机,主要给新人的做指引,刚来的鬼大多都会去那里。”

嘿,闵衡觉得挺有意思,“听起来还蛮洋气的。”

“时代不一样了嘛,地府也知道与时俱进,紧跟潮流。”

“一区哪里走?”闵衡问。

阿乐伸手指引道,“出门右拐,大概走五百米,然后往东走......”

正说着,阿乐正在指引的手腕缓缓裂开,露出白森森的骨头,他的手腕处有一道很深的刀口,深得见骨,“过两个红绿灯路口,第二个红绿灯有个井盖,你从里面跳下去就是了。”

“......”

去往另一个维度的门不一定是门,可能是一堵墙,可能是一口井,当然也可能是一个井盖。

说不定是女厕所里的最后一间。

“谢了哥们!”闵衡这时说。

阿乐腼腆的笑了笑。

闵衡按照阿乐说的到了井盖的位置,他蹲了下来,双手放在井盖中的两个小洞里,就在这时候旁边过来一个交警,提高嗓门大声喊道,“嘿!那边那个,你干什么了?”

闵衡手还放在井盖上,刚移开了一半。

交警走到闵衡面前,目光有些凶,还有些鄙夷,他用看贼的眼神看着闵衡。

闵衡顿了三秒钟,开口道,“你看这个井盖它又大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