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杰出去了,凌天感觉更自在了点儿。他把屋子收拾了一下,烧水给自己痛痛快快大洗了一通,又拆了纪父纪母房里的被子来洗。
昨晚上烟熏火燎的,身上不知沾了多少烟和纸灰。早上回来又累又困,只能将就先睡一觉,现在有时间了,当然要把未来几天的生活环境打理好。
晾好被子,凌天犹豫着要不要出去买菜。因为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个时间点晚市高峰已经过了,摊贩剩下的菜可能会不新鲜。
很快邻居芳姨来敲门,打消了他的犹豫,“晚饭去我们家吃吧……都是老邻居了,客气什么,你骆叔叔也有事情跟你商量。”
凌天闻言不再推辞,答应了下来。人家大忙都帮了,再多一顿饭也不必矫情,这人情以后找机会还吧。
“对了,文杰呢?”芳姨问。
“跟我闹脾气,出去了。”凌天不在意地耸耸肩,“算了,别管他,他自己身上有钱,会自己买东西吃的。”
纪父纪母是做生意的,在钱财方面比较大方,小儿子又是娇宠养大,要钱基本都会给。这次出门除了给原主生活费,也偷偷给弟弟塞了钱,因为事出突然,纪文杰根本没机会花。
凌天知道他有钱,所以也不担心他。
凌天跟着陈芳去了隔壁,骆建业和儿子骆子俊已经上桌了,正在等他们。
“凌天哥。”看到他们进门,已经三年级的骆子俊乖巧地叫了一声。
骆建业也热情地招呼他,“来了,快坐吧。”又看看他身后,“文杰呢,怎么没来?”
陈芳帮忙解释了一下。骆建业听完皱了眉,也没有细问,更没提要去找。他在卢县政府工作十多年了,本地治安还是不错的,十二岁的孩子,没那么容易丢。何况文杰那性子确实该改改了,一言不合就往外跑,像什么样子!
骆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骆建业在饭桌上关心了一下凌天,又跟他细聊了一下未来的打算,见他把自己规划地很好,满意地点了点头。
骆建业本来只是可怜纪家两个孩子,接触下来倒是十分欣赏凌天了,可惜他只是个小公务员,再欣赏也有心无力。再说纪家两个孩子呢,他总不好收养一个,另一个不管吧?把人家两兄弟分开算怎么回事呢?
吃完饭,骆建业洗了手,把凌天叫了过去,从包里找出孤儿院的申请表。凌天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表情呆了呆,“骆叔叔,房子还没找好买家呢,不用那么快……”
“没事,我跟孤儿院那边说好了。先办手续,后面直接去就是了,也免得耽误你们的学习。”骆建业说着,怕凌天不会,自己掏出笔帮他和纪文杰填起来,不时问凌天两句。
凌天自然配合。
骆子俊在一旁写作业,听见邻居两个哥哥要去孤儿院,瞄着凌天的目光隐隐带了同情之色,垂头想了想,作了决定。
“凌天哥,这个给你。”见凌天要走了,骆子俊“哒哒哒”从屋里跑出来,手上捧着一个小猪存钱罐。
凌天心里有些暖,也有些好笑,下意识转头看向骆建业两夫妇。
骆建业装模作样地移开目光,负手而立,“看我干什么?小俊要怎么用他的压岁钱是他的事,我不管。”
陈芳眼神温柔地看着凌天,“拿着吧,是小俊的一点心意。”
凌天,“……”
他脸皮再厚,也不可能要一个小孩子的压岁钱!不过骆子俊跟纪文杰那个白眼狼不一样,小朋友的善意,应该收到认真的回应……
凌天低头,摸了摸骆子俊的脑袋,微笑道,“谢谢小俊,不过哥哥那里还有钱,小猪你自己留着吧。”
“凌天……”陈芳还要再劝,凌天站直身体,坦然道,“芳姨,骆叔叔,我和弟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骆叔叔已经说过帮我们申请补助,未来的生活肯定是有保障的。而且我们也不用生活得太好,不然哪儿来的动力拿奖学金啊?”
“好小子,有志气。”骆建业眼中异彩连闪,这孩子他果然没看错。
骆子俊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最终在凌天的坚持下把小猪存钱罐收了回去,看着有点闷闷不乐的。
凌天走后,骆子俊问爸爸,“凌天哥明明需要钱,为什么不收下?”
“小俊,爸爸教没教过你,人要有傲骨,该是我的我拿着,不该我的我一分不要。你凌天哥虽然身处逆境,但他有自己的坚持和傲骨,总有一天,他会出人头地的。”
看着儿子似懂非懂的眼睛,骆建业笑了笑,“好了,去写作业吧,等会爸爸来检查。”
“哦。”
白天睡多了,晚上凌天睡不着,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上播放的是原主看过很多次的《西游记》。在凌天看来,电视里的天庭仙府和神仙法术都粗糙得不行,不过故事却是漫长无聊的仙界里没有的,因此他看得津津有味。
纪文杰开门进来,看到他哥还没睡,直接当人不存在,闷不吭声就要往屋里走。
“等等。”凌天叫住他,拿出刚刚填好的表格其中一张,“这是孤儿院的申请表,属于你的那份骆叔叔已经帮您填好了……”
凌天话未说完,纪文杰就像被踩了痛脚一样,想也不想就道,“我说过了,我不去孤儿院!”
“我知道,我只是知会你一声。明天早上八点,我会出门办手续,愿意就跟我一起去,不愿意就算了。”凌天冷淡地道。
本来这些手续他是可以帮忙办理的,但还是那句话,他不是对方的老妈子。至于申请表是骆建业带回来的,填表的也是他,不关凌天的事。
可惜纪文杰还在气头上,没等凌天说完,就重重地甩上了房门。
凌天轻笑一声,这小崽子根本就不用他出手,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了。
他起身关掉电视,钻进浴室洗漱,但还没洗漱完,纪文杰又出现在了浴室门口,看他的眼神像仇人一样,“爸妈留下的钱呢?里面有我的一份儿,给我,我自己拿着!”
纪文杰说的是纪父纪母留下的压箱底钱,他们怕有事不能及时赶回来,就在家里留了两千多块钱,锁在柜子里,钥匙挂在凌天身上。
这也是两口子除了货款之外仅剩的钱了,两千多块在这个年代是普通工人三个月的工资,不是小数目。他们知道大儿子稳重,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不要告诉弟弟,也没有告诉他有多少钱。凌天也是看原主上辈子的记忆,才知道具体金额的。
原主确实稳重,他没有开过柜子,也没有告诉弟弟。但在父母的葬礼上,他为了安慰弟弟才开口说了,所以纪文杰才有此一问。
正好,凌天也没有替他保管的想法,抹把脸回房打开柜门,将锁在抽屉里的铁盒子拿了出来。
盒子里的钱有零有整,除此之外还有纪母的金首饰、玉镯子等等,其实成色一般,除了金子,别的都值不了几个钱。
纪文杰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钱,伸手就想拿,却被凌天按住了爪子,“别动,我来分。”
纪文杰脸上的戾气一闪而逝,本想发作,转念想到凌天今天的表现,不情不愿地放了手。
他不得不忍,发育期的男孩子,小一两岁武力值差距还是很明显的,更别提他跟凌天相差了三岁。真的打起来,他绝对干不过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凌天。
当然这只是表面差距,事实上凌天一根手指就能将狼崽子按翻。他懒得理纪文杰的黑脸,当着他的面,一张一张数好了钱,和其他东西一起按价值平分成了两摊。
“分好了,你自己选吧。”
纪文杰看看金耳坠,又看看金项链,一时难以抉择,眼珠子动了动,道,“我年纪小,妈的首饰都归我吧,钱也要多给我五百,算是你让徐宇拿礼金的补偿。”
凌天摇头,寸步不让,“不行,就这么分。”
原主上辈子最大的怨恨就是被弟弟吸尽了血,凌天作为执行者,现在代表的就是原主的身份,公平公正是必须的,绝不可能让他多吃多占。
“纪凌天,我是你亲弟弟,这点让步都不肯吗?你比我年长三岁,这些本来就是你欠我的。”纪文杰对他怒目而视。
“我并不欠你什么。”凌天眼神奇异的看他,“你是觉得我比你年长三岁,所以占了这个家的便宜?”
纪文杰垂下眼皮不说话,显然他就是这么想的。
“你要这么跟我算也行。”凌天思索了一下,准备以理服人,“爸妈做生意经常不在家,你的衣食住行都是我在管,没错吧?你自己动手做过一餐饭,洗过一件衣服吗?你确实比我小三岁,过得日子却比我好多了,大冬天我用冷水洗衣服的时候,你在烤火炉看电视;我拖地的时候,你在捣乱疯玩儿。你觉得不公平,那你冒领我的劳动成果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也给我买一支雪糕?”
纪文杰倏地涨红了脸,他知道凌天说的是什么,他一直以为他哥不知道。有时候他哥拖了地,或者洗了衣服,他会在爸妈回家的时候拿起来装装样子,爸妈看到了就会夸他,甚至拿钱给他。
他拿了钱会去买零食、玩具,一切他想要的东西,从没想过给他哥分一份儿。但他哥不一样,他买什么都有他的一份,他也习惯了这样的“公平”。
凌天在心里冷嗤,纪文杰觉得自己年纪小,在这个家吃了亏。但他怎么不想想,他因为年纪小,逃避了多少家务和责任?也正是因为年纪小,爸妈和哥哥都宠着他,让着他,从来没跟他计较过。
也正是这样的让步,最终宠出了一个白眼狼!
纪文杰被凌天说得无法反驳,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只能用仇恨的眼光瞪着凌天,仿佛对面的是他杀父杀母仇人。
他愤愤地抓过含耳坠的那把钱,转身就走,一秒也不想再留下了!
凌天只觉得好笑,天知道他只是平均分配了家财,对方这股理所当然的气性是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