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阴冷潮湿,故意没有除净的蛇鼠在阴暗的角落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女人抖了一下不敢前进,身后匕首冰凉的利刃抵在了她的后腰。
何素素深吸了一口气,对上了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容色万分惊诧的管家。
“何姑娘,您怎么来了?”老人鬓角斑白,可若是有修士在场,便会知道他元婴期的威压已经聚在了手心。
称呼从夫人到素素姑娘再到如今的何姑娘。
管家微妙的态度彰显着此地的特殊。
“我…我是想找容卿。”何素素顿了下,随口扯了个幌子,“这是什么地方?”
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让何素素的脸白到了极致。
管家微微回身向后瞥了一眼,似乎无声警告着谁,然后转过头来说:“此处是宗门处理背叛者的地方。”
女人扯了下嘴角,点点头。
“背叛宗门?那若是…背叛容卿呢?”
管家笑了,他捻了下胡子。
“若是背叛家主…恐怕便不能来这了。”
不能二字用的微妙。
是没有资格?还是没有机会。何素素发誓她不想知道。
看着彻底萎靡的姑娘,“此地湿气重,回去吧。”老人弯着腰抬手,两名筑基大圆满的暗卫出现,用低垂的头指明了出路。送客意味明显。
何素素脚下一滑,提着灯的侍女及时扶住了她,她却像烫到一般自己站稳了身子。管家将这一幕收进眼底,没有说话。
重见天光的那一刻,何素素干呕了一下。
她用力推开侍女钳制她的手,拼命向前跑去。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也不值得自己能去哪。那间暗室太臭了,她觉得自己连发丝都沾上了血的味道。
啪——
“冷静点。”几乎是瞬间来到她旁边,魔修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再这么疯下去,连傻子都看出来有问题了。
何素素捂着脸怔愣着,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没有天赐的好容颜,也没有灵根。若无意外,她这辈子都走不出那座山谷。可是她好想看看祁城的风景,想知道修士的世界是否不用再和耕织为伴。
所以何素素记得她拿着那根藏了十年的钗子,
在那群找秦萋萋的锦衣修士即将离开时,向前走了一步。
那一步让她来到了祁城遇见了容卿。
容卿对她,真的好好啊……
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所有比她强大的人都会对她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她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她只是有些彷徨。她会被拆穿么?如果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
这种恐惧像层层岩石中滤出的水,一点点落在心中冰冷的石头上,滋生出阴暗的苔藓。
你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要夺走我的一切。
“容家只有两份血玉。他们想给你和那个叫宁枝的洗经伐髓。我需要你把两份血玉都拿在手里。”
何素素的脑子乱的很,她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你把其中一份交给我。我帮你杀了你假扮的人。”
何素素的啜泣停止了,她懵懂地抬头。
魔修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蛊惑:“你会踏上修行,成为容家的夫人,你的过去会随着那个女人的消失而消失。”
是这样吗?
少主院,
金眸男人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茶,没有动。漂亮的少女好像很意外他的到访,但依旧忍着害怕去烧了一些热水。
他从来没有承认过容和景带回来的“友人”,因此少主院自他那个侄子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下人照看。
这些细节太过不加掩饰,对方恐怕早就看出了这座大宅的排斥。
“我知道你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在人间界的结发妻子。”男人冰冷的声音响起,那个小心的像猫儿一样的姑娘瞪大了眼睛,更加瑟缩了。
——哇,大猫你很八卦嘛。
叫宁枝的女孩只坐了半个凳子,细白的指尖不停地摩挲着杯沿。
“容家不会认可一个凡人。容家的少主也并不需要空有美貌的废物作为伴侣。”
宁枝在系统空间死死拉住气到暴走的333,笑到捶地。
——打个赌,大猫会给我500万吗。
“我是被他所救,腿伤也是他治好的…我曾经不良于行,又是为奴为婢的……可,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提到容和景,少女好像终于鼓起了勇气,可是下一秒却又收住了声音。好像把那些荒芜岁月里唯一的光亮牢牢地压在了心底最深处的角落。她知道自己配不上。
金眸男人对此无动于衷。
容和景与任何人的感情都和他无关。
“容和景出任务,是因为他想给你换一种叫血玉的材料。”
“可是长老们受够了他的肆无忌惮,决定处理掉不听话的人。”
不!
猫儿一般的姑娘死死地捂住将要出口的惊呼,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脸畔滑落。
“让我死吧,别让他救我了。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杀他。”脸已经哭到泛红的小美人喘了口气,连眼前都是黑的。她跌坐在地,试图跪爬几下抓住容卿的靴子。
男人皱了皱眉。
“容家的两份血玉,容和景半年前用掉了一份。而魔修并不知情。”容卿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为了保护素素,我会让人以为我把两份血玉交给了你。
他们可能会用无数的刑罚撬开你的嘴,逼问你血玉的下落。
——但是你没给我,所以打死我也说不出来。你真狠,猫猫。
“我是那个诱饵。”小美人哭了太久,连声音也变得沙哑。
容卿默认了。
“我希望你尽力争取至少五日的时间,他们一旦发现容家没有足够的血玉,就会立刻赶去轮回宗。”到那时,容和景就危险了。
“那,五天后你会来救我吗?”少女不哭了,眼神亮晶晶的。她终于能为心上人做点什么,哪怕代价会是她的命。
男人沉默着点了下头。
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活着的话。
「宁枝:你记得吗?十年前我每次回到家,如果房子塌了,大猫蹲在院子里就会是这个表情。看都不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