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坤赋道:“就赌你会不会动情!立个誓如何?”

花蓉再度闭眼轻笑:“你只这一丝意识,没有肉身。没有肉身,就没有脑子,果然是异想天开。”

坤赋正欲回嘴,却听花蓉接着道:“哦……我忘了,你有肉身的时候,也没脑子。”

“你……”坤赋被花蓉噎得无力回嘴,便道:“行吧,我说不过你,不和你掰扯。就问你赌不赌?”

花蓉语气清淡如水,却透着丝丝能定天下的沉稳:“若想我动情,那便等忘川水干涸,锁魂铃出世。”

坤赋自语般叹息道:“真狠。”

随即一笑:“好!此言一出,你这誓便算是立下了。花大仙尊,咱们……且待来日。”

花蓉合眼打坐,不再言语。忘川中有冤魂恶鬼无数,鹅毛不浮,不可能干涸。锁魂铃更是被他亲手困在鬼界,更不可能出世。

余下几?日,时拂晓每天上完课,回府和白行简夫妇一起?吃过饭,就去竹林洞府门口?耗着。

每日耗到亥时,方才离去。

然而,整整六天过去,掌命丝毫没有要出来见?她?的意思。时拂晓挑眉,行,她?以后来,把?书?本和当日课业都带上。反正仙子寿命长,那就天长地久的耗下去呗,谁怕谁?

花蓉自是也知道时拂晓每晚都去做什么,苦于不能与她?交流,没法儿告诉她?别再去找掌命,只能暂且由着她?去了。

这日晚上,时拂晓再次在掌命洞府前等至亥时,依然无信。

时拂晓轻叹一声,便将带来的小桌子、书?本、笔墨纸砚、小蒲团、果茶、小甜点等都收进了乾坤袋,起?身离开。

刚飞离后山不久,还未进入云生结海楼的地界,却见?不远处折允从水净寒波楼的方向而来。

折允自是也瞧见?了她?,便直接御云飞了过来。

时拂晓本想跑得,却听折允喊道:“拂晓!兀凝闲聊时都同?我说了,你这是刚从掌命处回来吗?”

时拂晓只得停下云,站在云上,略一施礼:“师兄好,是的,刚回来。”

折允见?她?神色郁郁,问道:“他还是不见?你?”

时拂晓点点头:“许是过去我将他得罪狠了吧?”

折允摇头蹙眉:“你没得罪过他。”

时拂晓一愣,随即更气:“我没得罪过他?那他为何这般对我?对着兀凝就是小凝儿,对着我就是孽障。”

折允御云离她?近些,在她?面?前停下,说道:“那天听兀凝提起?,我本就想抽空来找你一趟,想跟你说下关于掌命长老的事。方才去水净寒波楼替掌门送东西,没想到回来在这儿遇到你。”

折允四下看了看,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去你仙府吧。”

时拂晓微有些犹豫,折允心下明?白她?排斥自己,便道:“我不进去。就在府后少人?的地方说便是。”

时拂晓对掌命的事,实在是好奇的很,毕竟这关系到她?自身那些疑团,便应下了折允的提议。

不多?时,二人?落在时拂晓仙府后面?的云崖空地上。

折允抬手设了个隔音结界,开门见?山道:“你过去不仅没得罪过掌命,且和掌命关系还很好,时常给他送酒过去。你不会仙术不能喝仙界的酒,但却为了掌命,学了不少酿酒的法子。”

折允抬起?下巴,指一指不远处的那棵巨大梧桐树,接着道:“那树下过去便是你的埋酒地,现在指不定还能挖出来几?坛。”

时拂晓看着那树下的方向,疑惑道:“那他为何这般对我?”

折允叹息道:“我也不知晓缘故。但掌命对旁人?还是一样的,只是对你……像换了个人?。但我能确定的是,掌命的改变,定和十八年前的事有关。”

“十八年前?”时拂晓眼里闪过一丝刺痛:“是我爹娘仙逝那年……”

折允点点头,缓缓踱步至前,望向面?前那一片云海:“掌命长老属女娲一脉,听命于天神,辅佐五大流派气运。十八年前,九乌派弟子费渡入魔,先掌门夫妇仙逝,而你也就此下落不明?。”

“从前我不知道你去了何处,也不知你是如何离开。但自我知道送你离开的是掌命,我便隐隐觉得,掌命的变化,许是从那时起?。”

时拂晓蹙眉道:“可这一切的真相,只有掌命知道。他不肯见?我,也不肯告知,我又如何知道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着,时拂晓看向折允,眼神迫切而又期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不通过掌命,便能查到十八年前发生的事?”

折允闻言静默,似是在思考。

半晌后,折允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抬头对时拂晓道:“你爹娘的器灵一定知道,我们可以去问器灵。”

“器灵?”时拂晓反问。

折允重重一点头:“凡所持法器,时日一久,必与主人?心意相通,生出器灵。你爹的寒潭镜,还有你娘的月影簪,现如今都存放在流芳派的先贤祠里。我们可以去先贤祠。”

时拂晓忙道:“你告诉我先贤祠在哪儿,我现在就去。”

折允眉心紧蹙,摇摇头道:“自花蓉仙尊创立流芳派,至今二十五万年。先贤祠里所供奉的法器,皆是这二十五万年间,已飞升的上神,或者仙逝的上仙所留。已飞升的上神自不必说,凡上仙有资格仙逝后入先贤祠者,必得有九重天境界以上的修为。”

折允接着道:“也就是说,先贤祠里供奉的法器,随意一件,便是世间罕有的珍宝。所以,先贤祠不仅设有强大的结界,还设有严密的看守,每日都会安排各楼弟子轮值。我们若想进入先贤祠,必得有详尽的计划和准备。你莫要着急,待我回去,好生部署一番,我们再做打算。”

这么严?时拂晓蹙眉,半晌后,她?看向折允问道:“若计划失败,进入先贤祠被抓,会有怎样的处罚?”

折允微一沉吟,说道:“金剑牢,百年□□。”

时拂晓听罢心下一沉,金剑牢……流芳派仙众唯恐避金而不及,这牢名一听便知骇人?。时拂晓沉声问道:“若进了这牢,会怎么样?”

折允重叹一声:“灵力尽皆被压制,在牢中形同?凡人?,每日受九剑穿心之苦。百年之期,流芳派再厉害的上仙进去,都得掉一个境界的修为。”

“不行!”时拂晓听罢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件事我会另想法子,我绝不能让你帮我做这么危险的事。”

对于折允,她?要守着对商兀凝的承诺。即便抛下这一缘故不谈,这也是她?自己的事,她?没道理拉着旁人?同?她?去冒这个险。

折允看着时拂晓的眼睛,久不言语。良久,他方才道:

“你一向有主见?,我劝不动你。但是拂晓,我想让你知道,人?与人?之间的付出总是相互的,在自己力竭之时,接受旁人?的帮助,并不丢人?。”

时拂晓微微一怔,不由看向折允。月色下,眼前的男子,眼神深邃而又坚定,同?之前那个让她?觉得有些哀怨的男子判若两人?。

折允接着道:“我不知道你接下要怎么做?但是今晚回去后,我便会着手准备进入先贤祠一事。你何时改变主意,何时来找我。自然……若你的方法能奏效,更好。”

说罢,折允冲她?一笑,眼底似有暖风:“早些休息吧,我走了。”

折允撤了隔音结界,转身离去。

洁白如霜的月色洒在他颀长的背影上,让他显得愈发俊逸出尘。

时拂晓追上前两步,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我会拿你当朋友!”也仅限于此……

折允顿足,侧头浅笑:“这话……百年前你便说过。”折允回过头,御云离去,唇角笑意愈发暖如春风。

折允走后,时拂晓来到那棵梧桐树下,引仙法口?诀,驱使梧桐树树根,将埋在地下的酒顶出了地面?。

共有五坛,坛上还贴着字。分?别是黄时雨、美人?面?、夜光杯。其中黄时雨和美人?面?各两坛,夜光杯一坛。

不亏是自己起?的名字,时拂晓一眼便分?辨出黄时雨是梅子酒,美人?面?是桃花酿,夜光杯是葡萄酒。

方才听完折允说的话,她?打算再去找掌命试一试。

之前硬磨不行,那她?这回便打打感情牌,若还不行,怕是只能找折允,去一趟先贤祠了。

能用嘴皮子解决的事情,就尽量别搏命,尤其搏得还是折允的命,惭愧惭愧。

时拂晓带着五坛酒回了自己闺房,放在正中的桌上。

打坐的花蓉睁开了眼睛,小姑娘往日都是亥时归,今日似是晚了两刻钟。

花蓉看向桌面?,还带着几?坛酒回来。

看见?酒,本以为时拂晓又同?那位商小修出去玩儿了。但看小姑娘的神色,却是格外?凝重,还心不在焉的,不像是玩闹归来的样子。

花蓉走上前,探了时拂晓的心识。片刻后,花蓉收回手,神色微沉。好个掌命,当真是物老成精,心思竟然变得这般深。

花蓉忽而忆及坤赋所言,掌命叫坤赋不要再去找他,仿佛也是在十八年前九乌之战后。

看来,十八年前发生的事,有必要去查一查。

想着,花蓉离开阁楼来到院中,开口?问道:“坤赋,你可知十八年前九乌之战,感召魔王附体?的魔子费渡,被杀之时,都有谁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