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家主姓钱,全?名钱克儒,原先是师范学校的老师,头几年被打成臭老九,游大街,扫厕所,睡窝棚,跟老伴俩没少遭罪。
现在虽说恢复了名誉,到底是寒心了,也不打算再教书,只想?带老伴颐养天?年。
钱克儒的两个儿子也是有本事?的,一个在部队,一个在上海,眼见老两口年纪大了,他们不放心,就想?着?把老两口接到身边住,至于首都老宅...两个儿子倒没放在心上,谁也没挣着?要。
这间老宅原先是充了公?,只是随着?钱克儒恢复名誉,公?家又把这间宅还给了钱克儒,也是存了安抚的意思。
颜冬青里外都看了看,还算满意,大胆的追问了句:“钱老师,您这房能不能卖?”
钱克儒一愣,朝他学生陆老师看了看,两人一时都没回过神儿。
卖房?
“钱老师,我想?买您的房。”颜冬青又追了句。
钱克儒这才回过神,蓦地就想?到了他大儿子。
小儿子在部队,儿媳妇也随了军,事?事?不用?他操心,相较小儿子,大儿子过得?要辛苦些,跟前四个孩子,又都是挨肩生,哪个不得?花钱...
“我得?好好想?想?...”钱克儒既没答应,也没一口回绝。
颜冬青也不急着?催,只是道?:“您慢慢想?,我是诚心想?买您的房。”
眼见蛋蛋大了,到了该上学前班的年纪,是要把他户口迁过来安排上学了。
以前颜冬青哪会想?这些事?,自从有了两个娃,这些都得?操心上。
陆老师倒是没想?到颜冬青居然要买房,私底下对他道?:“小颜,首都但凡能买卖的房,可不便?宜!”
言下之意,你有那些钱吗?!
像钱克儒家那样的单进四合院,少说要五千块,两进的要得?一万多,三进四进的官宅,起码要好几万,普通老百姓想?都别想?。
万岁是个穷光蛋,确实没钱,不过不要紧,他的小皇后有钱。
隔两天?,钱克儒让陆老师带话给颜冬青,说他卖,叫价五千六。
这个价不算低,但也没要高,如果不是钱克儒想?补贴大儿子,甭说五千六了,一万六他都不卖。
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颜冬青没打岔,当即把蛋蛋送去公?安大院,他自己坐上火车,连夜赶回南州城。
蛋蛋打小就不是个认生的主儿,搁哪儿都能如鱼得?水,只要有吃有喝还有小五月,住多长时间都不会闹腾人。
小五月可开心了,每天?蛋蛋哥哥挂嘴边,她?爹给她?买的彩纸糖果,全?给蛋蛋哥哥吃,她?爹给她?买的小人书也给蛋蛋哥哥看,啥啥都想?着?她?的蛋蛋哥哥。
这些看在祁瑞安眼里,可就闹心了,他是个闷的,眼见闺女被颜家小子拐走,嘴上不说,心里却想?把颜家小子丢出公?安大院。
但他又个心善的,干不出把娃丢出去的恶毒事?,只能夜里缩在凉床上,委屈的叹上几口气?。
别人不懂他,高雪梅可最清楚他脾性,瞧着?温温和和的样儿,其实特闷特倔,晚上洗好澡,看两个娃在草席上乖乖并排躺着?数数,放心出来安抚大的。
约莫是严师出高徒,在蛋蛋的“棍棒”教育下,小五月已经能勉强数到一百了,只是难免还会数错。
“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八十,八十一...”
“错了错了。”蛋蛋急得?拍拍床。
小五月瘪瘪嘴低头,自觉的把手伸出去,肉呼呼的小手伸到蛋蛋跟前,等?着?挨打。
他们说好了,背错一次,就要打一次。
这招是蛋蛋跟他爹学的。
小五月闭紧眼,皱巴着?小脸央求:“蛋蛋哥哥,你轻点儿打。”
哪知?道?出其不意,蛋蛋在她?小手上啵了一口。
小五月“呀”一声,瞪大眼看他。
蛋蛋羞红脸,强自镇定道?:“算了,看你这么认真,鼓励一下。”
小五月也礼尚往来,在蛋蛋手背上啵两下,留下两串口水。
这下可好,蛋蛋跟被调戏了似的,扑通趴被上,撅着?小屁股,羞得?直捂脸。
小五月四仰八叉躺在凉席上,傻乐呵。
外边,小五月她?娘还在往她?爹身上插刀子。
“闺女就这点不好,早晚是人家的。”
“有本事?你生个儿子,把他家湾湾骗过来。”
“让你生你不生,现在又生闷气?。”
祁瑞安还不承认,闷闷道?:“没有。”
高雪梅推他往里睡,自己也挤上去,诱哄道?:“咱们也生个儿子吧,再不生,想?生都没得?生了!”
祁瑞安愣了愣:“你不行了?”
高雪梅唾他:“我不行还是你不行?”
但凡男同志,没哪个能听得?下去这种混账话,自然立马要证明自己行。
可临近磨枪上阵,祁瑞安又犹豫了,低声问:“你身上走多久了?”
高雪梅就烦他磨磨唧唧,恼得?推他:“你还是不是男人了,到底行不行?”
祁瑞安危险眯起眼,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证明他行再说。
事?后,他还是没忘问:“怎么不能生了?”
高雪梅叹叹气?:“我娘来信说,她?们妇联走了一拨人,说要组个计划生育委员会,打算搞计划生育,要把家里有过娃的女同志拉去结扎。”
这事?祁瑞安倒真没听说,心里头松口气?之余,又隐隐有失落感。
他这副样,高雪梅哪会看不懂,赌气?似的捶了他一拳:“祁瑞安,你这人太自私了!”
祁瑞安眨眨眼,没还手。
“光想?着?你自个,就不想?想?我,你死了没人摔牢盆,我还想?有人给我摔牢盆呢!”高雪梅越说越气?,心里头也发酸:“不管,咱两一定得?生个儿子!”
“可我...”
“可你个屁,这事?儿听我的!”
话音落下,高雪梅摁着?他肩膀,来了个大鹏展翅。
祁瑞安脸通红,配合着?扶她?。
这两人没羞没臊,屋里蛋蛋跟小五月还没睡熟,小五月沉迷在九九乘法表里不可自拔,蛋蛋要精一些,竖耳朵听了会儿,推推小五月。
“你家咋有老鼠?”
小五月特淡定:“早就有啦,我爹说他下了老鼠夹。”
蛋蛋哦了声,没再管,又教小五月认时间。
南州城里不少女同志已经听到计划生育风声,廖娟消息灵通,茶前饭后矿上不少工友来串门?子,问她?咋计划。
“说了能生几个不?”
“啥叫结扎?搁哪儿扎?”
“我男人还想?要个小子呢!”
“可咋整,我家到现在就一个闺女!还能不能生啦!”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问,廖娟解释的口干舌燥,好容易把这帮子妇女送走,连灌两大缸子白开水!
“都问我,我上哪儿清楚,我又不是计划生育委员会的!”廖娟堂屋凉席上,把腾腾乱爬的孙女抱坐她?大腿上,无不庆幸:“得?亏了咱家生的早!”
既有孙子又有孙女,够了够了!
傅冉从裁缝铺里弄了块老土布,裁开给湾湾做了两身小衣裳,听她?们七嘴八舌的说,担心的问:“娘,姐会不会给人逮去引产了?”
廖娟摆摆手:“她?都七个多月了,这节骨眼上,去哪躲躲都能挨过去,就是估计得?结扎。”
红头文件发下来,南州城算是计划生育执行比较积极的城市,大家伙儿还摸不清情况,听到风声就想?着?往外躲了,怀上二娃的颜冬雪也不里外,被张志刚急吼吼的送回他老家,羊羔子离不开娘,也跟了回去。
“也不知?道?冬雪在她?婆家习不习惯。”廖娟不放心。
傅冉道?:“姐夫爹娘都挺好,应该不会亏待姐。”
廖娟丢给她?个“你懂啥”的眼神:“我哪是怕她?公?婆,是怕刚子那几个兄弟媳妇。”
傅冉立马就想?到了大丫,真要碰到不讲理的兄弟媳妇,日子过得?都不安生。
天?太热,家里就一台电风扇,颜立本去上海出差了,加上湾湾,家里就娘们三个,没啥可避讳。
堂屋地上铺了张草席,老少三辈人就睡在地上纳凉,怕湾湾冻肚子,傅冉给她?身低下铺了条毛毯。
洗过澡,廖娟就穿了条大裤衩,光着?膀子挥蒲扇,没有半分不自在。
她?这副架势搁甭管搁城里还是农村,都很普遍,尤其是农村,夏天?脱了汗衫,奶往后背上一甩,坐家门?口跟人闲唠嗑,还不耽误小孙子小孙女趴后背上干吮奶。
傅冉一见廖娟这样就想?笑,干脆翻个身背对她?,哄湾湾睡觉。
颜冬青是在半夜回来的,推门?进屋,差不点没踩到傅冉头发,赶着?农历十五,正是月朗星稀的时候,借着?月光,颜冬青才看清楚堂屋地上横躺三个人。
他动静不小,傅冉和廖娟都醒了,廖娟道?:“咋就回来了?”
见她?娘光着?膀子,只穿条大裤衩,颜冬青眼皮子直跳,头疼的撇开眼,无奈道?:“您去穿件汗衫。”
“瞎讲究...你是吃老娘奶长大的,有啥?”廖娟挥蒲扇扑蚊子,翻个身继续睡。
颜冬青揉揉眉心,干脆进屋去,进去前还不忘给傅冉使眼色,让她?也进去。
其实傅冉不想?睡床,天?太热了,还没睡地上快活。
对万岁来说,睡床睡地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睡小皇后。
一番颠鸾倒凤,傅冉没忘给小皇帝穿件小衣裳。
自打小皇帝尝过光屁股洗澡之后,颜冬青就不乐意再给小皇帝穿衣裳了,眼下不大乐意的咕哝:“朕烦死戴这玩意了。”
傅冉小声道?:“臣妾不想?去结扎。”
结扎这词颜冬青还是头回听说,没搞懂。
傅冉抬眼看他,眼里透着?委屈:“计生生育的说了,生多了得?结扎。”
颜冬青:“......”
事?后,两人汗涔涔的叠在一块,颜冬青抚抚怀里人汗湿的头发,低声道?:“快跟朕说说怎么回事?。”
傅冉连说带比划:“...就是在臣妾肚皮上划一刀,把臣妾肚子里的两根管结扎上。”
颜冬青听得?皱眉:“以后还想?生呢?”
傅冉摇头:“不能生了。”
说着?,傅冉问他:“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颜冬青咳一声,让傅冉算账:“冉儿,咱们还有多少钱?”
傅冉想?了想?,小声道?:“应该有六千多。”
上回去首都,颜冬青卖了两根金条,她?卖了几床棉被,加上裁缝铺每年的分红,还有颜冬青之前在窑厂挣的,零零碎碎加起来至少六千。
“冉儿,朕想?买房。”颜冬青把情况说给她?听。
傅冉认真听他说完,激动道?:“院子大不大?有几间房?”
颜冬青弯弯嘴角:“有五间,院子能养花种草。”
说到这儿,颜冬青颇有几分气?恼:“朕原打算再生一个。”
反正院子大房间多,不怕住不下,现在可好...全?毁到计划生育手里...
颜冬青回来的急,走得?也急,转天?晚上就搭火车回首都了,可怜湾湾,被他爹临走前连着?亲了好几口,都没认出这人是谁。
眼见就要高考,傅冉没跟着?一块回首都,而?是在家安心复习,等?待考试。
怕老两口起疑心,颜冬青从傅冉手里拿三千,从老两口手里借三千,存银行里,到首都之后立马取出来给钱克儒。
像钱克儒这样有私人房产证的,必须得?去房管所办理过户手续,一连串杂七杂八的手续办齐全?,小四合院就算正式归了颜冬青。
有了住房,颜冬青就能把傅冉和两个娃的户口都迁过来,以后两个娃念书也会方便?很多。
办好琐事?,颜冬青才去公?安大院接蛋蛋。
才几天?不见,蛋蛋晒黑了一圈,只穿条裤衩,在大院里跟一帮小伙伴疯耍,屁股后头紧随着?他的小跟班五月。
他们在玩鬼子进村游戏,“小鬼子”拿纸枪往蛋蛋身上嘣嘣两下,蛋蛋嗷一声,两眼一翻,倒地不起。
“小鬼子”很得?意,纸枪往裤腰里一别,立马就去抢小五月。
这戏就有些超纲了,蛋蛋哪能同意小媳妇被抢走,冷不丁诈尸起来,抓上小五月就跑。
结果就撞上颜冬青了...
“爹!”
“叔叔!”
两个小不点求庇护,纷纷躲到颜冬青大腿后藏着?,小鬼子纵然有“枪”,也不敢对着?大人开枪,冲蛋蛋和小五月做了个鬼脸,跑去杀别的“村民?”。
鬼子走了,颜冬青把他儿子提溜到跟前,见他晒得?黑不溜秋,还不穿汗衫,头疼的揉揉太阳穴:“你衣裳呢?”
蛋蛋呃呃呃几声,低下头。
他哪知?道?,从早上就这么穿了。
倒是小五月,声音脆脆的说:“叔叔,我爹说大老爷们就得?这样光膀子。”
颜冬青嘴角抽搐,弯腰把小五月抱起来:“那你爹怎么不光膀子?”
小五月低头想?了会儿,然后大声说:“我爹也光膀子,我还看过他光屁股!”
颜冬青:“.....”
小五月是真看过他爹光屁股,是晚上被他爹拿脚蹬醒之后看到的,童言无忌,正好被下班回来的祁瑞安听个正着?。
见祁瑞安一脸吃瘪的样儿,颜冬青通体舒坦起来,摸摸小五月的头发,又问:“给蛋蛋当媳妇儿好不好?”
小五月笑眯眼,重重点头:“好!”
这下可真把祁瑞安给刺到了,本来还打算留颜冬青父子两吃个晚饭,现在只想?撵这对父子快点走。
小五月舍不得?,抱住蛋蛋胳膊:“蛋蛋哥哥,你还在我家睡呀!”
蛋蛋一脸为?难,抚开小五月胳膊:“你爹说了,让我打哪来回哪去。”
小五月跺跺脚,真是快被她?那个不懂事?的爹气?死了!
父子俩在国营饭店吃了顿,大师傅酱了猪蹄,两毛钱一个,蛋蛋抱着?啃,龇牙裂嘴的没形象。
颜冬青又给他买碗猪油葱花面,让他多吃。
蛋蛋胃口好,吸溜吸溜大半碗面条下肚,肚子圆滚的像半个大西瓜。
饭后,颜冬青拿手帕给他擦擦嘴:“吃饱了?”
蛋蛋掀衣裳给他爹看,不停拍肚皮:“西瓜熟了!”
颜冬青点点头,然后道?:“既然吃饱了,咱们回去搬家。”
蛋蛋看看一桌的猪蹄骨头,隐约有些明白了。
这天?下怎么会有白吃的晚饭呢...
作者有话要说:黄桑:戏精儿子。
太子:戏精父皇。
毕业学校:中央戏精学院o(╯□╰)o
注:下一更,明天中午十二点左右~洗把脸回来发红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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