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蛋在姥爷家吃撑住了,徐兰英生怕外孙吃不饱似的,又给盛了碗疙瘩汤,心肝肉哄着喂。
“姥姥,您看我肚皮。”蛋蛋撸起衣裳,露出圆滚滚的肚子,怕姥姥不信,还往上拍了拍。
啪啪啪,响声清脆。
“啊呦哟,这小西瓜熟了。”徐兰英乐不可支。
蛋蛋眯眼笑,刚想放下棉袄,蛋蛋就被人袭击了。
蛋蛋一脸羞愤的瞪着小舅舅:“姥姥,蛋蛋不想在这玩儿了。”
时下的娃穿开裆裤大多穿到七八岁,稍讲究点的,也穿到五六岁,大冷的天,怕蛋蛋冻到屁股,傅冉会给他缝块棉花垫子塞在屁股后面,跟自行车挡泥瓦似的,遮风挡雨。
尽管这样,顾后不顾前,还是没把前面挡住,要不可怜的小太子咋总遭袭击呢。
见外孙闹脾气要走,徐兰英顺手拾了个?扫帚疙瘩往傅声砸过去。
“去去去,搁家里烦人!”
傅声躲闪不及时,挨了一扫帚疙瘩,悻悻捂屁股出去。
“姥姥,你真好,蛋蛋最喜欢你。”蛋蛋咧嘴,露出满口?米粒牙。
徐兰英乐呵呵的,听着高兴!
颜立本?听得牙酸,吃过饭,爷俩披星戴月回去,颜立本?一手拉孙子,一手提溜着亲家腌的雪里蕻,砸吧砸吧嘴,问道:“蛋蛋,听说你最喜欢姥姥?”
蛋蛋低头?,不吭声,装作听不见。
这种最喜欢太难说了,大人们就爱问他。
果不然,下秒颜立本?又问了:“你最喜欢谁?”
蛋蛋哼哼唧唧的为难:“最喜欢蛋蛋!蛋蛋只喜欢蛋蛋!”
颜立本?:“......”
爷俩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进家门?,屋里烧了铁皮炉,暖洋洋的快活,蛋蛋把兜在屁股后的“挡泥瓦”抽了,自个?挂在铁皮炉的钢丝上煨烤。
廖娟看得满意:“蛋蛋真乖。”
蛋蛋抿嘴笑,左右看看:“娘,找娘。”
提起这个?廖娟就头?疼,气她家臭小子不讲究,傍晚回来就钻屋里,再?急也忍到晚上呐,像啥样!
“你爹回来了,估摸太累了,搁屋里睡觉。”廖娟含糊遮掩过去,又把大孙子抱坐腿上,哄道:“晚上跟奶奶睡!”
蛋蛋不大愿意,窝在廖娟怀里,扣着手指头?,小声跟奶奶商量:“可是蛋蛋想跟爹睡...”
可惜万岁不稀罕他,正搂着软绵绵的小皇后闭目养神。
万岁在火车上睡多了,这会儿一点困意也没有,哪怕刚才带领小皇帝冲锋陷阵了两个?来回。
“弄疼了?”颜冬青哑着声问。
傅冉瘪瘪嘴,眼里泛着泪花,幽怨的瞪了他一眼:“您说呢?”
颜冬青低低笑,强调道:“朕只拔了一根,其它的...朕不是有意的。”
芳草萋萋地,他哪舍得把草全?锄尽呐。
“您是故意的。”傅冉才不信。
“要不...朕也给你拔?”颜冬青厚着脸贴过去,拿冒胡渣的下巴刺她脸。
傅冉嫌弃推开:“不稀罕。”
她才不要拔那玩意儿!
两人在被窝里一阵嬉闹,外头?蛋蛋趴在门?板上侧耳朵仔细听了会儿,隐约听到里面声响,就知道他们没睡,立马砰砰砰敲门?。
“是蛋蛋。”不愧是亲娘,只听敲门?节奏就知道是谁。
“不管...冉儿,朕还想...”小皇帝精神抖擞。
“不要了,三哥,臣妾还疼着呢。”傅冉受不住再?来,小声央求:“您快去把蛋蛋抱进来,蛋蛋肯定想您了。”
颜冬青叹叹气,认命把门?打开,父子俩一高一矮,大眼瞪小眼。
“爹,爹!”蛋蛋冲他笑眯眼。
颜冬青没了脾气,弯腰把儿子抱起来,回头?对傅冉道:“又沉了。”
这话听在蛋蛋耳里,以?为是在夸他,立马又撸起棉袄,拍拍自己肚皮:“大西瓜!”
颜冬青失笑,可不是,撑得滴溜圆。
把娃洗干净了钻被窝,蛋蛋掰着手指头?自个?数了会儿数,像是想到什么?,蓦地不好意思起来,拱进傅冉怀里:“呃呃呃,蛋蛋不要露蛋蛋!”
突然这么?说一句,傅冉没明白,颜冬青就更不明白了,两人对视片刻,傅冉犹疑的摸摸那两颗:“这个?蛋蛋?”
“舅舅捏,爹也捏!”蛋蛋趁机告状。
傅冉转头?瞪眼颜冬青,不赞同道:“三哥,您也太...”
傅冉不好说出流氓两个?字。
她哪知道,大多男同志对儿子那两颗传宗接代的宝贝有莫名?自豪感,万岁也不例外,总想逗弄。
颜冬青有些心虚,清了清口?气道:“你给他穿闭裆裤,他也不会脱裤撒尿,大冷的天,尿潮了更难受。”
说起来是这个?理儿,奶娃还是穿开裆裤方便,傅冉想来想去,干脆缝了长长一条“挡泥瓦”,给蛋蛋前后都挡住。
“撒尿之前要怎么?办?”傅冉考他。
“知道!”蛋蛋奶声奶气应声,第一步蹲下来,第二?步抽掉“挡泥瓦”。
第三步就有些费劲了,蛋蛋吃力的前后塞住,再?走几步给他娘看。
傅冉这下放心了,蛋蛋也开心了,有了这块“挡泥瓦”,再?也没人捏他蛋蛋了。
眼见到春节,月末领工资,到月初发粮票,老农民往粮站交的粮食足,商品粮日?子过得也宽裕些。
今年下半年调整了居民供应,粮食供应指标总量人均增长了五斤不说,细粮比例也做了相应调整。
白面由原来的两斤增到三斤,大米由原来的一斤增到两斤,玉米面也被划分道粗粮类别?里。
傅冉原本?每月豆油的指标从二?两增到四两,像廖娟和颜立本?,原本?是三两,一下增到六两,颜冬青和蛋蛋都一样,还是二?两。
除此之外,副食品供应也有增加,肉鱼蔬菜水果,都比上半年多了不少。
除夕夜,颜立本?喝着高粱酒,忍不住喟叹:“日?子总算好起来啦!”
以?前商品粮户始终瞧不起老农民,现在可好了,哪家要是有门?亲戚在农村,都得偷着乐!
单说傅家这门?亲戚,逢年过节,哪回不给他们捎带几十斤细粮!
外头?炮仗噼噼啪啪响,屋里收音机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在播报全?国各地过除夕情?况,饭桌上几大盘子水饺,猪肉酸菜馅儿的,全?家人吃得喷香!
“冬青,你那窑厂咋样了?”颜立本?问。
“等开春化冻之后,再?盖一个?窑孔差不多了。”
趁着这段时间?空闲,颜冬青跟刘二?柱一块去了趟县城,跟有经验的烧砖师傅学了几天烧砖。
烧砖可是门?技术活儿,窑孔一旦烧热,砖头?送进去,就得打铺盖守一夜,啥时候添火,啥时候减火,啥时候泼水,都有讲究,稍不注意,一窑孔的砖就得全?毁。
夜里头?凉,烧砖师傅没有困意,身上披个?破军大衣,歪靠在砖头?堆上吧嗒吧嗒抽旱烟,颜冬青也没睡,听他絮絮叨叨说自个?的烧砖经验。
末了,敲敲烟袋竿子,笑呵呵道:“俺说千百遍,都抵不过你们自个?烧一窑孔方砖!”
颜冬青笑,打心底里敬佩他:“您说的是。”
烧砖师傅年纪不小了,颜立本?在这都得喊他声叔,人老了就爱作古,嘴也絮叨,笑道:“小伙子像个?读书?人。”
颜冬青谦虚摇头?:“上过几年学。”
烧砖师傅诶了声:“我看得出来,你比他有学问。”
说话间?,烧砖师傅指指睡得喷香的刘二?柱,又拿烟袋竿子敲敲脑袋:“这里好使。”
颜冬青失笑。
烧砖师傅又叹叹气:“可惜了,不能考大学,要不你一准是个?人才。”
年后上头?红头?文件批下来,工农兵大学也停止了招生,估摸着是要重新做啥调整。
甭管上头?做啥调整,老百姓也管不着,仍旧稀里糊涂过日?子,脑子精明点的,已经能嗅出点异常。
颜立本?闲来无事就爱翻翻报,学习学习红头?文件,他也看到了工农兵大学停止招生的消息,一家人坐一块吃饭的时候,顺嘴提了下。
廖娟道:“上头?这是想干啥?不打算培养人才了?要我说啊,没点文化还是差劲!”
颜立本?摆摆手,显然不赞同廖娟看法,低声道:“我看上头?不是不打算培养人才,是打算正儿八经培养人才了。”
傅冉愣住:“爹,您的意思是...还像以?前那样招考?”
颜立本?但笑不言,只是道:“甭管咋样,人要想进步,必须学习,你跟冬青还年轻,好好学,多学点本?事!”
万岁三岁读四书?,五岁背五经,七岁学骑射,八岁习武,十二?岁亲政,不论是记性还是耐力都非寻常人能比,更别?说时常吃猪脑的小皇后了,比不得万岁一个?脚趾头?。
睡前,颜冬青照常在台灯下看书?,傅冉轻拍着怀里打呼噜的蛋蛋,一手托着脸颊看她的万岁。
过了会儿,她轻声道:“皇上,要是这里跟大魏一样有科举制,您会去考吗?”
颜冬青轻笑,带了几分帝王式的骄傲:“自然,朕若是考,必然是状元。”
傅冉忍不住提醒他:“状元是臣妾的表哥。”
颜冬青回了头?,强调:“朕是没去考。”
言下之意,去考了还有你表哥的份?
傅冉面上带了几分恼丧:“可是臣妾考不上呢,您要是考了,稳定是大学生,臣妾只有初中文化水平...”
颜冬青笑了,神色里说不出的柔和:“朕娶你当皇后那会儿,就知道你肚里没几两墨水。”
其实万岁想表达的意思是,没几两墨水也无所谓,他不嫌弃。
可这话听在傅冉耳朵里,就变成了嘲讽,不由哼了声:“您还说臣妾大智若愚呢!”
夸脑子不好使的人,除了大智若愚还能找到别?的词儿?
当然,这番话万岁只敢在心里想想,并不敢说出来,有些话说太过直白就是干仗的事儿。
“对,朕的皇后是个?有智慧的人,还是个?有生活智慧的人。”万岁变着法的夸她。
傅冉总算高兴了点,兴致勃勃的问:“皇上,那您说臣妾这样的,能念上大学不?”
颜冬青想了想,还是选择说实话:“恐怕有些难呢。”
傅冉:“......”
这样水平的都能上大学,不是拉低大学水平么?。
沉默中,颜冬青又补了一句:“冉儿,你真是太傅家的二?姑娘?莫不是抱错了胎?”
傅太傅好赖是当朝大儒,能给皇帝当老师,必然有几把刷子,可轮到二?姑娘头?上,就跟变了种似的,看不出大儒的半分影子。
傅冉哪好意思告诉万岁,她随了她娘太傅夫人,约莫也是个?傻的,白的,甜的,擅长讨傅太傅喜欢。
傅冉也知道她不是那块料,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还有双巧手,在南州城也混出了几分名?堂。
王厂长话里话外想招揽她去服装厂,申请给她行政二?十级的工资,比原来的行政级别?高五级,算是个?副科级干部。
人往高处走,傅冉在犹豫,跟颜冬青商量。
颜冬青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傅冉不解:“您为什么?不让臣妾去?”
颜冬青唔了声,直接道:“因为里面有个?苍蝇,那个?姓孟的,不是么??”
傅冉转了半天才醒味过来,万岁这是把她形容成屎呢!
“您太坏了。”傅冉捣他一拳。
自知失言,颜冬青摆了摆脸道:“朕不容许有坨粪惦记你。”
比起受约束,傅冉其实也没太想进厂,裁缝铺她说了算,气氛也融洽,要是她走了,跟着她吃饭的几个?大姐要咋办,都是麻烦事儿!
所以?当王厂长再?问时,傅冉干脆的拒了。
“大闺女?,你傻了呐,在个?小裁缝铺有啥盼头?,大好的机会摆眼前,可得把握住呀!”王厂长是真有心招揽她。
傅冉没把话说太绝,笑道:“这样,往后去厂里要是有啥困难,我能帮指定帮一把。”
王厂长一听,立马乐呵呵笑了,要真这样,再?好不过!
“不过您也得应我个?事儿。”
“啥事儿?”
傅冉压低了声音:“您从哪进的布料,得给我几匹。”
街道办的工厂,跟外地的纺织厂印染厂都有联系,比起跟在别?人屁股后头?,皇后娘娘更想独当一面,她想做更多样式不同的衣裳,必须有充足的布匹来源。
王厂长没吱声,直嘬牙花子。
厂里每趟从外地拉货回来,都有数目,会计核账之后,还得报到上头?,要是留几匹布下来,就得做假账呐...
傅冉斟酌补了一句:“您这边要是同意,其他好商量。”
“中!”王厂长咬咬牙:“回头?我先弄几匹布给你,眼见开了春,百货商店柜台得上新货,厂里赶着制成衣,你抽空给去指点指点,尽量整点新样式出来。”
傅冉爽快应声。
开春之后,天气一日?暖过一日?,砖窑也盖了起来,颜冬青和刘二?柱打算开窑,先烧一窑孔红砖出来看看火候把握的怎样。
挖土,风干,手工粉碎,过筛,加水打坯,制坯模,进砖窑...哪一步都是费时费力的事!
两人没日?没夜的忙活,砖窑进孔时,还得打铺盖在地里守夜。
刘二?柱要守,颜冬青没让:“你媳妇才生过奶娃,刚出生的奶娃难带,帮着照看点。”
到底是当过爹的,颜冬青有经验。
蛋蛋刚出生那会儿,夜夜哭闹,不让人睡个?安稳觉,傅冉刚生产过,干啥都不方便,几乎都是颜冬青在带。
大丫又没奶水,娃要更难带些。
刘二?柱闷闷应声。
颜冬青多少听傅冉提过刘家的事,这会儿没外人,他多说了两句:“闺女?儿子哪个?养好了都贴心,别?管你爹娘怎么?说,重要是你跟大丫好好过日?子,我想要个?闺女?都没有,你啊,知足吧。”
万岁难得推心置腹,他惦记小公主惦记了一两年,到现在都没个?动静。
傍晚刘二?柱先看着火候,颜冬青回城拿铺盖,顺带在家里吃口?饭。
大河湾底下到处是田,连个?住户都没有,让万岁一个?人在地里过夜,傅冉哪能放心,要跟着去。
蛋蛋听见了,立马放下碗勺,奶声奶气道:“蛋蛋也要去!”
颜冬青斥他:“好好吃饭,你哪都想去。”
蛋蛋哼哼唧唧,转问他娘:“蛋蛋能去吗?”
傅冉揉揉额,好声好气的哄:“蛋蛋在家跟奶奶睡,娘明早就回来。”
蛋蛋还想说话,就听颜冬青悠悠道了句:“我听说地里有虫子,专咬小蛋蛋。”
蛋蛋忙夹紧腿,低头?陷入沉思。
比起当小尾巴,蛋蛋还是更关心他的小蛋蛋。
吃过饭,颜冬青骑上自行车,傅冉坐前面横梁上打手电筒,两口?子踏着月色朝刘沟子乡走。
不播种不收割的季节,乡下田地鬼影也不见一只,四处黑黢黢一片,只有一簇手电筒的光亮,伴着轻声细语。
“三哥,您不害怕呐。”
傅冉胆子小,在家说得好听,要跟出来护驾,真出来了,就怂了,不敢离万岁超过半米远。
“有冉儿在,朕有什么?好怕的。”万岁胆子大着呢。
到窑厂才好些,起码窑孔里还有火光,铺盖打在窑孔跟前也暖和,傅冉窝在颜冬青怀里,舒服到喟叹:“三哥,您说咱们这样,算以?地为床以?天为盖了吧。”
颜冬青闭着眼轻声笑,大手轻抚傅冉的肩头?,翻了身,伏在她耳旁低声道:“冉儿,咱们再?做回野鸳鸯如何?”
事实上,这句只是个?客套话而已,因为在外面,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自然是做野鸳鸯的好时候。
结束后,两人盖着一条被子说私密话,被子下的两双腿交叠,傅冉把脚丫子搭在颜冬青小腿上。
“三哥,您说我怎么?一直怀不上呐。”傅冉趴在颜冬青的胸膛上问。
颜冬青也有些遗憾:“朕也不知道,可能是朕还不够卖力。”
傅冉头?皮一麻,忙道:“您够卖力,够卖力了...”
颜冬青轻笑出声,把她身子往上提了提:“国师有句话说得对,万事随缘就好,随缘可破。”
傅冉低哼一声:“您别?提那个?不靠谱的。”
不懂就说随缘可破。
结果国师大人的“随缘可破”言论还真靠谱了一回。
一个?多月之后,傅冉意识到她怀上了。
到底是当过娘的,心里头?有数,她眼下的种种症状,跟怀蛋蛋时一个?样...
作者有话要说:黄桑:朕的这胎奶娃,叫大河湾咋样?
太子:本宫不同意。
黄桑:干你屁事~
太子:本宫要去找母后谈谈o(╯□╰)o
明早一更:中午十二点;洗把脸发红包哈~
PS:谢谢妹纸们的地雷,么么哒,抱抱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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