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排到,三盘,两汤,一碟,脆皮鸭肉各占一盘,薄饼一盘,面酱一碟,鸭骨架汤两碗,上头飘着绿油油的葱花。
价钱也不便宜,八块五!
时下无?论是国营还是公私合营的饭店,跟菜肉沾边的都不收粮票,唯独半斤薄饼收了?五两的全国粮票。
两人大快朵颐,吃得喷香!
到底是亲娘,傅冉吃饱喝足之余,还不忘她的小太子。
“三哥,蛋蛋嘴馋爱吃肉,咱们带只回去吧,爹娘也能尝尝。”
颜冬青抬抬下巴,示意傅冉看身后。
洋灰墙上油漆刷着四个大字:人限一只。
物资紧俏的年?月,大家伙儿手里有钱也花不出去,自然积攒了?不少钱,烤鸭既不要肉票又不要粮票,要是不限制购买,烤多少也轮不上他?们了?。
傅冉只能遗憾出去,轻声?埋怨:“您也是的,早提醒我呐。”
她好?留点给她的小太子。
小太子此时正在家耍脾气?呢,钻在被窝里不愿意起床,自个在那儿偷偷抹眼泪,鼻子一抽一抽的,委屈的不行。
赶着调休,颜冬雪带小羊羔回娘家了?,进门左右看看,问坐廖娟:“蛋蛋呢?”
廖娟好?笑的冲屋里呶呶嘴:“牛脾气?犯了?,自个跟自个较劲呢。”
这月公安局发?了?张水果?票,来前,颜冬雪从水果?店里买了?几根香蕉。
水果?店平时供应的都是南州城周边地区的时令水果?,譬如苹果?大枣梨,像香蕉柚子之类的水果?,只有南方才常见,除非赶着国庆春节,一般不供应。
至于?国外的进口水果?,只有首都上海那样的大城市才会?有,还得在侨胞店才能买到。
小羊羔掰了?根香蕉,蹬蹬跑屋里,趴在床边奶声?奶气?喊:“蛋蛋,吃香蕉不?”
蛋蛋正委屈着呢,乍一听见香蕉,眼睛蹭得亮了?起来,原本撅屁股对外的,慢吞吞的转了?个身,又慢吞吞爬起来,扣着手指头道:“你剥,我吃!”
小羊羔只比蛋蛋大几个月,瘦得跟猴儿似的,穿一件碎花点罩衫,扎两根羊角辫,脾气?随她娘,软濡又温柔,她手剥不开,就?上嘴啃皮,啃开了?才扬胳膊递给蛋蛋。
“快吃,还有肉,姥姥说中午烧大肉!”
蛋蛋对着香蕉嗷呜咬几口,再给小羊羔:“给你吃!”
小羊羔也馋,吸溜着口水,接过小口小口的咬。
有了?吃的,蛋蛋暂时把老子娘抛诸脑后,总算愿意穿衣下床了?,就?是夹着腿羞羞的,不让小羊羔看见他?的小蛋蛋。
“舅,舅妈呢?”小羊羔哪壶不开提哪壶。
蛋蛋嘴巴一瘪,气?哼哼道:“走了?!”
这会?儿傅冉跟颜冬青正在十几层高的百货楼开眼界,跟南州城破旧低矮的水泥楼水泥柜台比,这栋百货楼无?疑是只仙鹤,傲视鸡群的仙鹤。
宽敞明亮的大厅,十几根大圆柱冲天,每根圆柱下玻璃柜台包绕四周,日用品、钟表、成衣、电器,五花八门。
“大公鸡?!”傅冉惊讶。
“同?志,不是大公鸡,是江南钟表制造厂生产出的铁公鸡闹钟。”穿黑色制服带白手套的售货员笑着纠正。
“多少钱?”傅冉来了?兴趣。
比起黑白电视机,收音机,冰箱这些制造复杂的工业品,傅冉觉得钟表对大魏子民来说倒更为适用。
“十块两毛八,搭两张工业劵。”售货员熟稔报价。
为防止外来人口增加首都居民的负担,工业劵必须是首都的工业劵才成,南州城发?的,只能在当地用,在首都不好?使。
傅冉只能遗憾离开。
途径一间单独门面的商店前,傅冉不走了?,怔惊的看着橱窗里挂着的成衣。
黄格子喇叭裤,白衬衫,红毛呢长裙,羊剪绒帽,大拉毛围巾,高跟鞋,黑丝袜...
这些衣裳傅冉见都没?见过。
正打?算进去,颜冬青及时抓住她胳膊,头疼的指指店铺招牌:“这是侨胞店。”
傅冉疑惑:“侨胞店?”
顾名?思义,侨胞店是为归侨、侨眷服务的综合性侨汇商品供应店,进店需出示侨胞证。
傅冉垂头丧气?离开,轻声?道:“三哥,臣妾头回觉得臣妾这皇后当的窝囊。”
皇后当的窝囊,皇帝也没?面子,颜冬青叹叹气?,丢下句:“等着。”
说完,径自往刚出侨胞店的年?轻男同?志走去,两人交头接耳一番,傅冉注意到年?轻男同?志朝她看了?看,然后点头,从裤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小本。
不多时,颜冬青过来:“走吧,带你进去。”
侨胞店跟电影院似的,专门有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检查侨胞证,巴掌大小的红本子,外壳印着侨胞劵三个字,里面登记了?姓名?和住址。
约莫是见惯了?借侨胞证,工作人员啥也不问,见证放行。
等进去之后,傅冉好?奇低问:“三哥,您跟他?说了?什么呀?他?怎么愿意把侨胞证给您?”
颜冬青低咳一声?:“我给他?十块。”
傅冉抽口凉气?,顿觉心窝子发?疼,到头来花的还是她积攒下来的钱...
察觉到她幽怨的目光,颜冬青摸摸鼻,凑过去道:“既然进来了?,就?好?好?看看,有没?有要买的。”
侨胞店等于?是个小型的百货商店,各色商品应有尽有,唯一与百货商店不同?的是,侨胞店无?论什么商品,都不用票,可直接购买。
“大公鸡!”傅冉在侨胞店里看到了?和百货商店一模一样的闹钟。
“同?志,九块五毛钱。”售货员笑吟吟报价。
百货商店要十块两毛八!
傅冉毫不犹豫买下,又看中一盒雅芳雪花膏,墨绿色的铁皮盒子,上头印着金发?碧眼的外国女郎。
“三块两毛钱。”
傅冉转头看颜冬青。
万岁摆摆手:“想买就?买。”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难得进来,傅冉把她想买的全买了?遍,兰蔻香水,卫生巾,奶罩,奶粉...布兜子打?掩护,全扔进空间里。
悬挂在晾衣架上的成衣她倒不打?算买,只是挨个翻看,默默记了?样式。
转一圈,傅冉只觉没?白来,好?歹长了?回见识。
把侨胞证还给男同?志,两人从百货楼里出来,外头天已擦黑,国营饭店里随便吃口饭,颜冬青在附近找个招待所,带傅冉住下。
这回他?们能光明正大住一间屋了?,因为万岁带了?结婚证。
一楼是澡堂子,二楼是客房,服务员拿钥匙拎暖壶带他?们上二楼,开门进去,傅冉顺手插上插销,盯着颜冬青道:“三哥,您出门还带结婚证呢...”
颜冬青撇开头,轻落落开口:“省钱,不是么。”
万岁也可以是会?过日子的好?男人。
人艰不拆,傅冉踮脚捏捏他?脸,笑得眼都弯了?起来。
两人下楼各自进澡堂子洗了?个澡,再上来,傅冉从空间里摸出纸笔,簌簌在纸上画。
颜冬青在澡堂里跟人闲聊了?一会?儿,上来的晚,见小皇后在台灯下认真写画,凑过去瞧了?眼。
纸上画的是侨胞店橱窗里挂的成衣,各色样式都被她画了?下来。
傅冉别的不行,就?是手巧。
“你画这些做什么?”颜冬青挨着她坐。
“三哥,等回南州了?,臣妾要做两件出来,挂裁缝铺里,既然首都居民能这么穿,咱们南州城的居民也能。”傅冉兴致勃勃说着:“这样来裁缝铺做衣裳的人也会?变多。”
颜冬青摸摸她脑袋,眼含赞许:“朕的皇后真能干。”
傅冉笑眯眼,不忘拍马屁:“那是因为臣妾嫁了?顶顶能干的男人,才会?变得一样能干。”
夜里凉,傅冉画完所有衣裳样式,爬上铁架床,把脚丫子搁在颜冬青小腿上,蹭啊蹭,又坏心眼的夹了?夹他?腿毛。
颜冬青搁下书,幽幽看她。
生怕颜冬青拔她毛,傅冉忙转开话题:“您刚才在下面做什么呢?怎么洗这样久?”
颜冬青伸长胳膊拉灭灯,搂她睡下,伏耳低声?道:“朕打?听到个黑市。”
招待所招待的旅客本就?来自全国各地,澡堂子又是小道消息的集散地,甭管男同?志还是女同?志,只要超过三个人,都会?扯东扯西。
颜冬青明天要去黑市一趟。
“那您的堂姐结婚...”
“你还去?”
傅冉猛摇头,她才不去受那个窝囊气?呢。
颜冬青更不想去,他?过来是因为他?的小皇后想来首都看看,跟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小衙役无?关。
转天两人谁也没?再往颜立仁的门边上沾,颜立仁好?赖是个干部,闺女结婚竟没?几个老家人来送嫁的,不由觉得丢脸,一大清早就?冲他?爱人发?脾气?。
“你没?通知立本呐!怎么也不见他?过来?!”
颜立仁他?爱人是个怕男人的,嗫嚅道:“他?家那小子带媳妇过来添了?礼。”
颜立仁一愣:“过来了??”
瞧他?这反应,颜立仁他?爱人就?知道她男人没?记住,提醒道:“可不是,昨个快晌午来的,坐一会?儿就?走了?。”
颜立仁想了?想,摆着脸道:“你去把人找来,给咱家充充门面。”
问都没?问住哪,她上哪儿找啊!
傅冉跟颜冬青这会?儿都从黑市出来了?,在胡同?口的国营饭店里吃早饭,一碗卤煮,一碗面茶,两人吃得神情满足。
最主要还是因为荷包变鼓了?。
一早天还没?亮,两人分?开行动,傅冉把空间里的棉花被出手了?几条,一条八十块,照样有人愿意掏钱买。
棉花一直是紧俏商品,平常有钱都没?处买,眼见天冷了?,几乎家家户户都缺棉花被,再添两三条也不嫌多。
颜冬青去兑了?一根金条,一块和田玉。
到底是首都,解放前的高门大户可不少,哪家不是大地主大官.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抄了?家,财产充了?公,照样不乏古董黄金。
五条棉花被换四百块,一根金条两千多,和田玉要差点,八百块。
厚厚一沓钱全被傅冉悄悄存进空间。
约莫是卖东西卖上了?瘾,傅冉还想再来。
颜冬青无?奈看她:“再去一趟,信不信整个胡同?的人都能认出你?”
万岁之所以敢这么大胆,无?非是踩准了?两点,他?们是生面孔,卖完就?能消失无?踪。
到底处在是非之地,两人没?耽搁,吃完早饭,立刻赶去大前门汽车站,搭上长途汽车回南州城,转天傍晚才到家。
有几天没?看到蛋蛋了?,傅冉急着找她的蛋蛋,进门就?喊,哪知喊了?几声?也没?人应,倒把坐板凳上看报的颜立本逗笑了?,冲后院抬抬下巴:“小气?包,估摸是生气?了?。”
傅冉朝颜冬青看眼,把布兜递给他?,自己去后院。
后院地方不大,只够摆几盆花,蛋蛋正蹲在墙角玩泥巴,傅冉走近了?才瞧见他?手里拿根木棍在拨弄蚯蚓。
“蛋蛋?”傅冉轻喊了?声?。
小太子也是有脾气?的,被丢在家几天,本来气?大着呢,这会?儿听见傅冉喊他?,又觉委屈,也不吭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脚下的土坷垃地被砸成一个小坑。
这小模样,把傅冉心疼坏了?,一把抱起又亲又哄:“蛋蛋乖,不哭不哭了?。”
不哄还好?,傅冉这一哄,蛋蛋更觉委屈,哇得一声?就?嚎了?出来。
听见声?响,颜冬青走出来,二话不说,往蛋蛋嘴里塞了?个奶嘴。
“......”
蛋蛋蓦地歇住,打?了?个哭嗝,伏趴在傅冉肩头,小嘴一掴一掴吮起了?奶嘴。
傅冉松口气?:“三哥,您抱着。”
小肉墩子太实沉了?,她有点抱不住。
颜冬青接过,也有点想儿子了?,难得做了?回慈父,爱怜的摸摸蛋蛋汗湿的头发?。
蛋蛋也想爹了?,侧着脸乖乖靠在颜冬青胸膛上,哼哧哼哧吮奶嘴。
几日不见,蛋蛋自然要跟娘睡,小身子钻进傅冉怀里自蹭,俨然忘了?先前生气?的事儿,直捂脸吓他?娘,见他?娘真被“吓”着了?,开心的咯咯笑。
娘俩乐此不疲玩着,颜冬青啥也不干,一手撑着额,看着他?们玩,竟也不觉无?趣,等蛋蛋睡着了?,他?才伏到傅冉耳边,轻声?央求:“冉儿,再给朕添个小公主吧。”
傅冉还没?说话,就?听他?又道:“朕想你给朕多生几个。”
别说是在大魏,即便是现在,大多数人仍抱着多子多福的想法?,万岁也不例外。
得到小皇后同?意,万岁才轻手轻脚拿开蛋蛋的小手,翻身罩过来,慢条斯理的温存了?一次。
转天去裁缝铺,傅冉才进门,就?被几个大姐围住。
“小傅,首都好?看不?大气?不?”尽管傅冉已经升了?干事,马大姐还是喜欢喊她小傅冉。
“首都人都穿啥衣裳呀?”陈大姐半辈子没?踏出过南州城。
回城的女知青周丽丽噗嗤乐出了?声?:“还能穿啥?反正肯定不能光溜着身子逛马路!”
国庆前周丽丽才去过城楼前举行□□集会?,大家伙儿穿的都是仿军装,头戴仿军帽,胳膊上扎条红袖带,乌泱乌泱一大片,就?没?瞧见有人穿别的!
不怪周丽丽没?仔细瞧,而是他?们赶得急,谁也没?心思注意首都居民的穿衣风貌。
“俺都听人说了?,大城市有特俗供应,穿得衣裳也比咱们南州花哨!”陈大姐不相信。
“可不是!绸缎羊绒你看咱南州城供应过没??这些都可着大城市供应,哪能轮到咱们呐!”
大家伙儿围一块,七嘴八舌说着,傅冉拍拍桌,示意她们安静。
“我开个会?,咱们简单的说说。”
听她这么说,大家伙儿都歇了?声?。
傅冉琢磨了?下,组织好?言语才道:“咱们在一块做事不断时间了?,往后去,我打?算改一改发?工资方式。”
“咋改?俺一个月只有十六块五,家里还有四个娃要养呐!”陈大姐以为傅冉要克扣她工资,不由得就?害怕。
其他?两个大姐也是心有余悸的模样,毕竟是见识过傅冉厉害的,没?人敢再不把她放眼里。
“都想什么呢,先听我说完。”傅冉笑道:“我是这样打?算的,工资还是照常发?,做衣裳计件,做的多额外有奖励。”
以往无?论干活多少,工资都一样,偷懒不干活,到月末也能领十六块五,大家伙儿都不是傻的,难免不积极。
“奖励多少?”周丽丽来了?劲儿。
“一件两毛。”傅冉道。
“那感情好?!”马大姐搁心里算笔账,拍大腿道:“我同?意!”
“俺也同?意!”陈大姐是个手快的,自然想多挣点儿。
傅冉看一圈,见其他?人也都没?意见,把她在首都画下的成衣样式拿给她们看。
“眼见天气?要转凉,我先把男式女式大衣各做出来一件,你们也学着,咱们南州城裁缝铺不少,想吃饭,必须拿出点比别人强的本事。”
傅冉心里有主意,先提加工资的事给她们打?劲,再提学新手艺的事,这会?儿大家伙都干劲十足,巴不得揽尽整个南州城的客户源。
一场秋雨一场凉,几场雨之后,天气?骤然转冷,罩衫空荡荡的单薄,棉袄棉裤穿上又太早,大家伙儿琢磨着到底该穿啥才好?的时候,万岁身上穿件新做的大衣出门了?。
墨绿色的呢子料,双排扣,斜口袋,瞧着挺括又精神。
万岁本身又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矿区走一圈,女同?志瞧见了?,难免要打?听在买这身衣裳。
万岁神色里带了?几分?骄傲:“媳妇儿给做的。”
“哟!你这媳妇儿可真手巧!”
“裁缝铺能做不?”
“回头俺给俺男人也做身!”
......
溜达一圈回去,才进家,傅冉就?迎了?出来:“三哥,怎么样?”
颜冬青揉揉额,无?奈点头。
万岁能做的都做了?。
傅冉欢喜的笑眯眼,忙又道:“三哥,那您再去裁缝铺坐两天怎样?”
颜冬青:“......”
作者有话要说:黄桑:朕是随意出卖色,相的人?!
太子:本宫看是o(╯□╰)o
今天给外婆送礼去了,外婆年纪大了,喜欢人陪她聊天,不好抚她老人家的意。
再写一更,尽量写万字哈~
洗完澡回来发红包~
PS:谢谢妹纸的地雷,么么哒!~
非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122:3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