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冉还没去过首都,眼含期盼的看她的万岁。
颜冬青叹叹气?,应下来:“行,我和小冉过去趟。”
傅冉也瞧出他?不情愿,当着老两口的面没好问,私底下才道:“三哥,您也不喜欢您那大伯啊。”
万岁何止不喜欢,堪称厌恶。
“一个?小小的衙役,倒会?摆谱。”颜冬青淡声道:“咱们去归去,不在他?家落脚。”
傅冉不迭点头:“您住哪儿,我就住哪儿,咱们都不去,爹为难。”
甭管颜立仁咋样?,颜立本还是拿他?当兄弟。
两人?商量好,颜冬青去街道开介绍信,她在家收拾行囊。
蛋蛋人?小鬼大,知道他?爹娘打算丢下他?出门,等颜冬青出去办事了,才摸进屋,啥也不说?,抱着傅冉小腿,泪眼汪汪的看她。
傅冉被他?看得心?虚,轻声哄道:“蛋蛋乖,娘出门几天就回来。”
蛋蛋瘪瘪嘴,低头扣手指头,不说?话。
“真是几天...”
“骗人?!”奶声奶气?的声音。
傅冉心?软了,想松口说?带他?去,她还没开口,万岁去而复返,靠在门框上?凉飕飕道:“一个?大老爷们哭什么哭,娇气?!”
大老爷们...
蛋蛋抽抽鼻子,抬手抹抹眼,垂头丧脑的出去。
“三哥,他?还小...”
颜冬青两手背在后,低哼道:“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熟读四?书了。”
傅冉没话说?了,估计是小太?子随了她,不学无术...
“您又回来做什么?”傅冉问他?。
颜冬青唔了声:“没事,朕就是回来看看小混蛋有?没有?缠你。”
傅冉:“......”
还真是知子莫若父啊...
开完介绍信,颜冬青顺道去了趟火车站打探火车班次。
“去首都?”售票员大姐好心?劝道:“大兄弟,甭去了,前?些时候唐山地震,那段铁路严重损毁,火车都停运啦!”
颜冬青道:“有?没有?别的路?”
售票员大姐道:“有?,去长?途汽车站问问,估摸着得坐一天一夜!”
时下人?出远门,大多选择坐火车,长?途汽车车票太?贵,普通人?坐不起。
相较熙熙攘攘的火车站,长?途汽车站就清冷了,售票员坐售票棚里直打哈欠。
颜冬青跟她打探汽车班次。
“明早七点有?一趟,车票二十块,当天买当天坐,过时作废。”
颜冬青道了谢,转头往回走,才到矿区,迎面碰上?刘二柱。
“大兄弟,俺正要找你,忙不?不忙跟俺去趟乡下,俺带你去看看地,具体咋盖窑厂,咱得商量着来。”
颜冬青没别的事,点头应好,坐上?马车跟他?一块去刘沟子乡。
城郊大道上?,马车悠悠跑着,刘二柱叹气?道:“大兄弟,俺担心?干赔本,赔了你的钱。”
颜冬青笃定道:“不会?,你敢干就能挣到钱。”
放眼望去,整个?刘沟子乡还是泥坯房居多,一片草房中间夹着几间红砖瓦房已经是凤毛麟角,往后去农村光景一日好过一日,红砖瓦房替代泥坯房是早晚的事。
刘二柱选了大河湾下的两亩地拿来做窑厂基地。
“俺跟大丫分到三亩多地,山上?那两块地是红土,太?散,没法拿来烧砖,这两块地都是黄土,粘性大,烧出来的砖结实!”
颜冬青受教了,点头道:“你懂得挺多。”
刘二柱挠头,嘿嘿笑:“俺去了趟县城,跟烧砖师傅学了好些天。”
烧砖听起来简单,其实是个?精细活儿,和泥、制坯、打坯、进窑、火候...甭管哪步出差错,都得赔本!
刘二柱话匣子打开,说?得头头是道,颜冬青仔细听着,末了道:“我这两天要去趟首都,等回来跟你一块盖砖窑。”
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刘二柱哎一声:“也不是急事儿,等这季旱稻收了,俺们就动工!”
眼见到傍晚,刘二柱说?啥不让颜冬青回去:“在俺家吃了饭再走!俺让大丫炒个?菜,咱两喝碗酒,回头我赶马车送你回城!”
今年初生产队分了地不说?,生产队的猪牛马驴,拖拉机,锄头铁犁大铁叉,都分到了社员头上?,刘二柱兄弟三合分到一辆马车。
说?起来,两人?还是连襟,颜冬青倒没跟他?客气?,一块去他?家。
头几年颜冬青来过刘二柱家,那会?儿刘家三兄弟连着傻妹子都没结婚,眼下除了嫁不出去的傻妹子,兄弟三都娶了媳妇不说?,还各有?了娃,一排三间瓦房,十几口人?,挤得满满当当,锅碗瓢盆乒乓响。
刘二柱跟大丫住东间,老二家住西间,老三家住中间,老两口带着傻妹子住厨房边的泥坯草房里。
妯娌三挤用一个?厨房,难免生摩擦。
大丫招呼过颜冬青就去后园砍菜,老两口热络的招呼颜冬青坐,起先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还挺热情,一问之下,知道颜冬青是刘二柱连襟之后,脸上?的笑淡了不少,显然的不待见他?。
老大搞砖窑,不跟他?们合伙,反跟个?连襟勾扯到一块,上?哪儿能待见?
刘二柱老实归老实,但?不傻,瞧见两个?弟媳妇这样?,心?里不痛快,招呼颜冬青去他?屋里坐。
“大兄弟,你别介意,她俩就那样?,回头我跟老二老三说?说?。”
颜冬青没搁心?上?,反倒问:“你跟老二老三说?什么?说?他?们媳妇坏话?”
刘二柱一愣,醒味过来挠头直笑。
这边,傅冉听矿上?工友带话说?颜冬青跟他?连襟去了乡下,知道他?一时半会?回不来,晚上?剩的馒头盖在刚精锅里煨着,带蛋蛋去高矿长?家玩了会?儿才回来睡觉。
夜里十点多了,颜冬青才回来,身上?带着酒味,脸蛋也红扑扑的,进屋就往傅冉身上?扑,显然是喝多了。
高粱酒冲头,他?们大魏酿的酒跟这里的酒度数没法比,颜冬青本来就不是能喝的人?,强撑着酒劲回来,这会?儿趴在傅冉身上?一动不动。
傅冉被压得喘不过气?,拍拍他?背,轻声道:“三哥,快起了,去洗洗。”
颜冬青咕哝一声,往她脖子里蹭了蹭:“不去,你给?朕洗。”
知道他?老毛病犯了,傅冉轻手轻脚下床,点上?煤油灯,端盆去堂屋倒水。
好说?歹说?劝着洗了手脸,傅冉刚上?床,就被颜冬青从后抱住了,小皇帝精神昂扬,直蹭她。
“冉儿,朕想...”颜冬青伏在她耳旁,一阵低语。
不得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万岁长?年跟一帮糙老爷们混一块,难免会?说?几句让人?听了脸红心?跳的露.骨话。
不过傅冉还是头次听,涨红着脸,小声道:“三哥,您怎么这样?下.流呐,羞死人?了...”
颜冬青闷声笑,又伏在她耳边低声说?几句。
傅冉捂脸直摇头:“不行,蛋蛋会?听到...”
“简单。”
话音才落,颜冬青直接抱她下床,把人?按在椅子里,疾风骤雨打娇花。
怕吵到蛋蛋,傅冉咬着手呜呜咽咽不敢出声。
“爹,你打娘干啥?”
蛋蛋不知道啥时候醒了,屋里虽然黑,可他?还是瞧见他?爹把他?娘按在椅子里,把他?娘打的呜呜想哭,蛋蛋有?些生气?,发脾气?的直捶床板。
“不许打娘!”
颜冬青:“......”
傅冉:“......”
这会?儿要是地上?有?洞,傅冉直想拱进去再不出来,羞恼直捶颜冬青背,颤着声道:“快起开了...”
这个?节骨眼上?起开,不是要了万岁的命么,万岁非但?没起开,还带领小皇帝继续冲锋陷阵,差不点没把傅冉弄哭。
见两人?还在打架,蛋蛋气?呼呼的抡起枕头砸了过去。
啪。不偏不倚,正砸到龙屁上?。
颜冬青低哼一声,头埋在傅冉脖子里,喘着气?,半响没说?话。
再上?床,蛋蛋手脚直扑腾,立马滚进傅冉怀里,手脚紧攀住。
颜冬青嗤一声,长?胳膊一伸,把娘俩个?都抱住。
蛋蛋跟蛆似的直蠕动,无声抗议,他?这会?儿生着气?呢,并不想他?爹抱。
颜冬青烦他?,凉飕飕道:“再乱动,就出去睡。”
蛋蛋瘪瘪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架势,小模样?像极了小皇后刚嫁他?那会?儿。
到底是自己的种,颜冬青缓和语气?,解释道:“我没打你娘。”
“那你在干啥?”蛋蛋显然不能信。
颜冬青呛咳一声,淡定道:“我是在给?你娘捏肩。”
傅冉听不下去了,羞恼道:“都闭嘴,睡觉!”
蛋蛋又委屈上?了,翻个?身,屁股一撅,没一会?儿,就自己把自己拍睡着了。
他?哪知道,这对不负责的老子娘转天天不亮就把他?丢下去了首都。
等他?起床闹脾气?时,长?途汽车已经开出了南州城。
车行一天多,才抵达首都汽车站,这年月,没有?太?多密集的高楼,出汽车站,一栋十几层的高楼映入眼帘。
傅冉低呼一声:“三哥,那是什么地方?好高的楼!”
南州城最高的建筑就是五层的友谊楼,跟这十几层的高楼一比,突然就失了色彩。
颜冬青道:“听说?是百货楼。”
到底是首都,来往行人?匆匆而过,傅冉注意到了,首都居民的穿着跟南州城还是有?区别,虽然同样?是灰黑蓝三色,但?他?们的衣裳样?式比南州城要多得多。
中山装,列宁装,仿军帽,这些都是全?国上?下常见的样?式,像西装,羊绒裙,毛呢大衣,首都居民也有?人?穿,还有?用丝绸改做的罩衫!
傅冉看得目不暇接,任由颜冬青牵着她手往公交站走。
一毛钱一站路,上?了车,傅冉趴在窗户上?兴味盎然的看着倒退的建筑物。
相较傅冉,颜冬青多少显得淡漠,见傅冉一双眼不够使似的一直看,低哼了声:“很好看?”
傅冉明白他?不快,毕竟他?是大魏的帝王,看到繁盛的地方,难免有?几分意不平。
傅冉低声道:“三哥,您没听过吗?师夷长?技以制夷。”
这下颜冬青无话可说?了。
自打来这里,傅冉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客什,稍近点的是陕中,这两个?地方跟南州城都差不多,没什么看头,像首都这样?的大城市,还是头回见到,心?底里隐隐生出一种怅然。
她是井底之蛙呐!
走走停停,最终在老胡同站下车,老胡同站附近大多是民居,成片的四?合院,数家人?共用一个?院,倒跟南州城的大杂院差不多。
颜冬青来过,按着地址找到颜立仁家,不大的四?合院扫洒的干净,灰墙红瓦,青石砖铺地,石榴树下摆了张圆石桌,廊檐下坐个?梳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戴着老花镜在做针线活。
瞧见两人?进来,中年妇女一时没认出人?,打量着他?俩:“找谁呐?”
话音才落,约莫是认出颜冬青了,迟疑道:“是冬青不?”
颜冬青适时喊:“大娘。”
中年妇女是颜立仁的爱人?,忙搁下针线箩,过来仔细瞧:“都这么高了!大娘差点没认出来!”
又看看傅冉:“这是你媳妇儿?”
傅冉也跟着喊人?:“大娘。”
“哎哎!”中年妇女招呼他?俩进去坐,倒也客气?。
里外三间屋,正屋里摆着一组棕色沙发,镂空纱布罩着,橱柜上?放一台黑白电视机,茶几上?摆着一盆水仙花,让傅冉生出一种走错地儿的错觉。
其实傅冉不知道的是,首都光景稍好点的干部家庭,都是这个?样?。
家里只有?颜立仁他?爱人?在,招呼他?两喝糖水。
颜冬青把十块钱礼钱给?了:“大娘,我爹娘过不来,您收着。”
颜立仁他?爱人?客气?两声,把钱收下,东扯西扯的唠了会?儿,试探问:“你俩搁哪儿住?有?住的地方不?”
这话说?的,傅冉莫名觉得不舒服,要是换做廖娟,会?直留人?住下。
颜冬青淡淡道:“我们住招待所。”
闻言,颜立仁他?爱人?松口气?,这两天来她家的人?多,不三不四?的亲戚也不少,她男人?嫌烦。
“晌午在这吃?”嘴上?这么说?,颜立仁他?爱人?就是没挪屁股烧饭。
傅冉也瞧出来了,直接道:“不麻烦,我们在外吃。”
正说?着,颜立仁回来了,有?些生疏的跟他?俩打了招呼,直接进里屋,也没留吃饭。
傅冉心?里腾腾冒火,坐不住了,直接提告辞。
等出了他?家门,傅冉才嘀咕道:“您这算哪门子的亲戚啊...”
王桂香都没他?们会?摆谱。
颜冬青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神色,旁的也没多说?:“走,带你去吃饭。”
听到吃饭,傅冉才来了点精神,舔舔嘴道:“我想吃全?聚德的烤鸭。”
颜冬青哂笑:“冉儿也知道?”
公私合营的饭店,全?国仅此一家,门铺瞧着极不起眼,跟四?合院差不多,掉灰的墙面上?白油漆刷着公私合营四?个?大字,老式泥砌锅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肉香不惧巷子深,大抵如此。
两人?都没跟人?打探,闻着香味一路进去,不大的门铺前?乌泱乌泱挤得全?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本宫在家吃土,你两在外吃鸭,梦到本宫流哈喇子了不?
PS:快中秋节了,明天去给外婆送礼,明早一更会早点,大概在10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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