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这种事,有没有用的关键要看对方愿不愿意扔掉大脑心甘情愿被忽悠。很可惜小林泉虽然不能说聪慧睿智到何种地步吧,至少非常珍惜自己的身体器官。
联系一下前因后果,并不需要夏油教主多费口舌她就明白了那一个亿的去处,泉边叹气边揉眉心。哪怕货币再贬值,只要还没到优秀大区非洲的那种地步,总归还是比废纸强上不少。
所以这一个亿,无论如何必须如数讨回来,邪1教骗子也必须给个教训。
——那么“人情”这种东西,就只能往后稍稍了。
“两位小姑娘想必就是夏油先生曾经提到过的女儿,令嫒……”她顿了顿,视线再次划过菜菜子美美子手里的玩偶与手机,忽略掉一个阴沉的表情与另一个太妹似的举止,直接跳到成年人虚伪的客套话环节:“气质卓然冰雪聪明,夏油先生好福气。”
她是在给夏油杰面子,暗示他及时将孩子搪塞走,万一等会儿真要动手打起来也不至于吓到她们。
“这就是我曾经和你们说过的大姐姐。好了,菜菜子美美子,快回去写作业吧。”
夏油先生把拳头藏在僧袍袖子里,笑眯眯的看上去就像只黑毛大狐狸。
“?”
双胞胎愣住,交换过眼神后收敛起身上的刺,乖巧低头:“大姐姐好,大姐姐也是来和菜菜子美美子做家人的吗?”
原来夏油大人青睐这种类型……出人意料的朴实!
小孩子脸上藏不住半件事,那些偷偷摸摸的动作与鬼鬼祟祟的眼神早已将心中所想全给摆了出来。夏油杰头一次反省起自己的教育——人都堵上门要债了还这么天真,万一将来有一天他再也无法庇护她们,这两个是不是得活活把自己玩死?然而反省到一半他就头昏脑涨爽快放弃了,收养这两个女孩的时候夏油教主自家也还没成年呢,能把人拉扯大就不错了,教育之类的事唯有随缘。
“咳咳咳咳咳咳!作业写完了吗!错题订正了吗!下次考试名次能提升了吗!”
夺命三连成功让双胞胎垂下耳朵夹起尾巴灰溜溜跑走,年轻的僧侣用力清清嗓子:“小孩子,不懂事,让客人见笑了。”
盐田忍了一路,这会儿实在无法继续忍耐吐槽欲:“瞧着也有十五六岁,还小吗?”
泉小姐十六岁时已经能独自带队跟船护航了,太宰先生十六岁多一点就成了干部,中也先生十六岁……好吧,这位的实力更不能用年龄估算。
双方陷入真空般的三秒,简单尴尬一下,泉使用出社畜必备技能强行将话题移到此行目的上:“抱歉,夏油先生,我从横滨来是为了追回一笔数目一个亿的款项,您有什么头绪吗?”
对方心里只怕早把来龙去脉捋清,夏油杰也明白这一点。但那毕竟是一亿,他可没有把到手的东西再轻易让出去的习惯。
“您说什么?我听不太明白,我们荼蘼教每天都会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捐赠,一个亿太普遍了,突然提起来这么一件事,很难让我回忆起什么。”夏油教主尝试放出手里的特级诅咒,大概两秒钟后不得不将其收回去——再不收这只倒霉催的咒灵就要被削弱至蝇头程度甚至灰飞烟灭。想想调伏它的过程,某人心如滴血:“您能说的详细些吗?”
“嗯,可以。”泉好整以暇的看看窗外,整个人瞧着毛绒绒的尽显单纯无害之色,很难理解她究竟凭借何物如此底气十足。
“半个月前,茨城县筑波市筑波大学附近的轻井会社,其社长要求贵处将佛像的脸改成某位已故长辈的模样,并为此支付现金一亿。很遗憾他动了会社公款用作私途,还请全额尽数偿还。”
夏油教主原地恍惚了一会儿。
就……一个茨城放高利贷的土鳖和你们位于横滨的国际远洋航运会社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钱的关系。
泉叹了口气补充:“也许您听说过横滨港的Port Mafia?不才正是其中最没用的干部。”
夏油杰:“……”
所以一开始那份挖角Offer是寄给了黑1手1党干部吗?
怪不得会被拒绝。
如果Port Mafia的话,那就说得通了。轻井拿来放贷的钱肯定不全是他自己的,或者可以说轻井会社正是那个组织在外吸收资金的一条根系。原定输往横滨的养料被来历不明的家伙凭空截胡,没人下来追查才是怪事。
但凡换一个干部夏油杰都敢把人留下倒打一耙再多讹一笔,然而上门讨债的偏偏就是小林泉。好歹也是完成了义务教育的现代人,体术与枪械之间的区别他明白——无法动用术式与咒力的情况下,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退上一万步,一个Mafia干部出门身上不带枪的概率能有多高?
或者试图和她讲道理……嗯,好像自己更不占理。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夏油杰迅速在脑海中把前后厉害关系掂量了一个遍,只要小林泉在,不管谁来都得吃瘪。于是青年脸上的微笑就像被焊死一样,不管心里波涛汹涌到何种地步,嘴上仍旧从容:“啊,多谢提醒,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我也很无奈。当时那位轻井先生情绪非常激动,完全不肯听人说话。为了不让他影响到别的信徒,我们不得不同意他的要求。当然了,更改佛像面容绝对不可以,所以我本打算替他将那些钱捐赠出去,也算是为逝者积攒些许功德。”
“没关系,这份功德夏油先生积攒在自己身上就行了,去世的人不需要。”
泉懒得在无关紧要的小细节上与他纠缠,总之不管今天谁说个什么花儿来她也只有两个字:还钱。
双方进入第二轮沉默对峙环节,小林泉在等后续部队,夏油杰在找赖账的借口。
要么说他还是不够了解泉的行事风格,哪怕举出一个“财务会很难做”为理由她也能勉强认作正当,可惜高中肄业的教主脱离脚下土地太久,来来回回扯得尽是些玄之又玄的半吊子宗教术语。
盐田一直跟在上司身后监控门口及外部情况,偶尔低头看看手机或者望望窗外,闲适得仿佛游客。直到此时他才走到小林泉身后,弯腰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耐心安静倾听许久的女子忽然抬起头,眉眼间的温柔被锐利取代:“夏油先生,我的耐心有限,您的时间不多。啊对了,贵地似乎在财务上遭遇过挑战,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偶尔代劳一番。”
“哦?”傲了半辈子的夏油先生也从来都不是顺民:“听您的意思,这是在威胁我?”
“不,我完全没有威胁您的想法,不过告知而已。”
话音刚落,七八个端着AR-15的黑衣大汉破门而入列做一排,小林泉又恢复到从前那种总是一脸疲倦的状态。在她的力主要求下后勤组拥有与首领护卫队同等实力的火力配备,惹急了这些人体描边大师们倒也不是不能“失手”一二。
夏油杰:“……”
他相信哪怕那位知名不具的白毛最强在这种时候也不得不认怂,小林泉搭配上任何一个以体术或枪1械见长的人都将是绝杀。
“好的,非常抱歉,我这就查询账款去向,尽快原物奉还。”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确实看不上那些进化不完善的猴子,但这并不代表他看不上他们手里的武器。面对此等程度的火力压制,夏油教主展现出自己最绅士最风度的一面。
早点配合不就得了,省下口水仗的功夫不说还能早点着手后续事宜,横滨那边正等着她回去看房呢。泉舒了口气,完全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直截了当张嘴提供转款账户:“……我有个建议,您不妨将这笔账做到资产损失栏里。虽然宗教机构不必缴税,但是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在其他方面需要这份周转。”
夏油杰:“……”
听上去是条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不太对。
到账提示音如期响起,泉低头看了眼银行发来的动账提示,心满意足朝“受害者”点头致意:“感谢您的配合,那么,我就不多留了,祝您心情愉快生意兴隆。”
“是吗?也许吧。”夏油教主满脑子盘算得都是该把哪头储备粮拖出去宰掉,以及未来该如何最大化利用到小林泉的能力。她不是那些接受过正统咒术师教育的学生,也从未目睹过咒术世界种种怪现状,更没接触过压在年轻咒术师们头顶的重重大山。她什么都不知道,仅凭描述根本无法引发共鸣,也得不到她打从心底的认同与协助。
依照眼下的情况看,骗是不太可能骗到,挖又挖不动墙角,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某种角度上来说,夏油杰心底对于小林泉确实有几分无法诉诸语言的怨愤与憎恶,但他又异常矛盾的不愿像铲除其他诅咒师那样想方设法铲除她。曾经有人告诉过这个命运多舛的年轻人,不想再看到同类尸体堆砌的尸山血海就只能创造出没有咒灵或者全是咒术师的世界,那个时候的夏油杰毫不犹豫选择后者。然而就在他踏上践行之路的数年后,小林泉突然出现。
——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
像被关在魔瓶里数千年的精灵,胸口闷闷的疼痛是永远也吐不出来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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