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上次在东京见面时误会了您的职业。”
面对空空荡荡的餐桌,如果不说点什么可就显得太不礼貌了。七海建人选择解释最初在东京相遇时的那件事——还是认真说明一下比较好,他不确定小林泉是否在电梯里察觉到了什么……至少那位诅咒受害者的遗体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她一定看见了。
这边与那边,普通人最好别牵涉其中,也没必要知道“边界”的位置。
东京?哦,顺手打扫卫生这种尽最大努力收敛财物追讨损失的行为果然被误会了。
小林泉抿嘴笑笑,看着远处招募社区志愿者的广告牌胡乱扯来个借口:“没关系,公益服务而已,不过上次的情况有点特殊,那位先生在横滨就已经广为有名了,因此我们才会追到东京去。”
白天与黑夜,“不知道”的状态对于普通人来说才是最安全的,他没必要了解。
原来是公益吗?看来她确实是个敦厚善良热爱生活的人,正常工作之余不忘回馈社会,连那种炸掉都不算可惜的屋子都能整理得恢复原貌,与此相比不少拿着高额收入却人浮于事纰漏连篇的家伙真该拖出去喂诅咒。
没错,说得就是咒术师们头顶的那些所谓“上层”。
七海建人忍不住松了松领带结,这种充满欢声笑语与食物香气的漂亮餐厅里,浑身硬邦邦的会显得很奇怪。
“话说回来,希望我们没有影响到其他住户的生活,那些蟑螂药的效果还好吗?”
老板殷勤送上肉排套餐和肉丸套餐,泉朝墙壁那边让了让,笑对着送餐方向低头示意:“多谢。”
“不不不,应该的,您愿意赏光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好事呢。”
改良后的和式西餐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肉丸子借鉴了瑞典猪肉脆丸的部分制作手法,这让具有丹麦血统的七海建人大为惊讶——
——小林泉体贴得让他有点不太好意思,她是不是有些别的想法?
可惜这只是个美好的巧合罢了。
老板抱着托盘高高兴兴离去,青年清清嗓子,说起那日偶遇之后的事:“蟑螂药效果很好,不过我最近搬去了新的居所。距离稍远胜在安静,有一个宽阔的平台,无事时可以带着椅子坐在那里晒晒太阳吹吹风。”
“安静”这个词迅速得到泉的认同,从洋馆搬出去住的念头越发强烈。
想想看吧,本就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同事,又不幸成为邻居,还是那种你不能去投诉他噪音扰民的类型……真让人头秃。
倒也不是说她对中原中也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心结,纯粹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和他相处,再加上太宰治造成的心理阴影以及高额账单带来的怨念,最终泉得出了一个“敬而远之”的结论。该怎么说呢……就算想要追逐亲情,他也理应去找猫进地下室的那位,而不是试图从自己这里打听关于兰堂先生生前的点点滴滴。
话说回来,干部之间关系过于亲密,森先生就要坐不住了。离他远一些,对他们两个都是种保护。
“您能给我些关于租房的建议吗?会社的员工宿舍不太方便,最近我正好也有另行租房的想法。”泉努力甩开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继续专心与七海建人闲聊。打从被人捡进Port Mafia泉就住在洋馆里再也没有离开过,说起住到外面这件事,她还真没多少经验。
对不甚了解的东西诚恳求知不耻下问,七海建人发现面前这位小林小姐行事作风异常符合自己的审美,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想要去信任的踏实感。他点了下头,一边侧首去瞄腕表,一边抽出便签纸写下联系方式:“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房东会根据租客的性格不同程度提高租赁费用,如果需要……随时可以打这个电话。”
说得再多也不如届时直接帮忙,他非常乐意伸手帮助小林泉,她值得。
原本只想得到一些经验与忠告,不料对方顺势把私人联系方式给留下了,他是不是……有点其他方面的意思?小林小姐低头红了脸,摸出手机敲一个数字瞄一眼,花了五六分钟才将七海先生的通讯方式记录下来:“好的,多谢,等安顿好了请务必允许我邀请您吃顿大餐!”
她果然是……七海建人移开视线,不自在的清清喉咙,力保脸上不要露出慌乱的神情。对方是位无论工作能力还是为人处事都非常优秀的女士,又只仅仅做了些许暗示而已,没办法像拒绝其他女性那样直截了当。最主要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对她报以严厉冷硬的回避态度,尤其像现在这样坐在她对面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想表现点什么。
难道是季节的缘故?问题现在也不是春天啊!
算了,东京与横滨之间的物理距离总是存在着,只要别太过积极回应,像小林泉这样的女士,身边必定有源源不绝的追求者。
——她很快就会忘记我。
想到这里,莫名其妙的沮丧感突然涌上心头,搅得人心烦意乱。
泉低头安静又秀气的解决着盘子里的汉堡肉排,时不时端起老板友情赠送的橘子气泡水。七海建人注意到她指尖染了一抹渐变的樱桃红,拿着拜占庭风格的玻璃杯,里面冰块撞得叮咚作响,平白无故抓住视线不允许挪开。
他不由再三检查自己是否于不知不觉中了什么诅咒,未果之下甚至觉得有必要去找五条前辈看看——六眼总不至于看不出来吧!否则根本没法解释只不过浅浅见过三次而已,怎么就总也管不住眼睛了呢?还是说,小林泉本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就像只罹患被害妄想症,疑神疑鬼小心试探的猫,七海建人从各个角度仔细打量起小林泉,越看越能从她身上发现更多令人心生仰慕之处。
文雅的举止、温和的态度、斯文的气质,甚至她弱不禁风的模样,无论哪种都足以让任何雄性生物保护欲爆棚。
咒术师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普通人……
不对,我早就不是咒术师了。
——他还要看多久?
头一次感受到人的视线也能达到几近实体的效果,泉硬着头皮让自己别显得太过僵硬拘谨。这位七海先生哪哪儿都好,就是目光太直接太锐利,让人不好意思抬头……一抬头眼睛就要对上了!微微荡漾着碧色的瞳孔是她喜欢的颜色。
“您……?”
努力解决掉盘子里的汉堡肉排,她握着玻璃杯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公务电话再次响起铃声。
“!”
泉一激灵,放下饮料拿起电话雷厉风行向外走,中途不忘朝七海建人点头以示歉意。来到橄榄轩门外不引人注意的街角处,她火气十足的摁下接听键:“森先生,如果您仍旧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请不要怪我将类似行为理解成职场骚扰。”
森鸥外诧异的声音传了出来:“什么?难道我在泉的眼里已经是个变态上司了吗?都说了刚才那是爱丽丝酱拿手机玩游戏时不小心点到,你好小气!”
“哦,那么爱丽丝小姐今天又想玩什么游戏?恕我直言,如果那位小姐真实存在,您该考虑送她上学。我们国家有一套完备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同样的,也有一套至少理论上存在的刑法。”泉相当犀利的吐槽:“没有哪位父亲会像您这样任由女儿不学无术,无论他有多糊涂,没错,即使是兰堂先生。”
“不不不,泉你一定弄错了什么,爱丽丝酱不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妻子~”
森鸥外一点也不介意泉拿兰波和自己作比较,话说那位已故的准干部究竟名叫兰波还是魏尔伦……总之,能和超越者相提评论,大约是种荣耀。
泉重重叹了口气,目光忧郁的伸向远方:“森叔叔,如果你因为总是熬夜工作而产生幻觉,比如钢笔椅子莫名位移,那没关系,属于正常现象。但是并不存在的夫人张嘴和您对话,这就不妙了,需要咨询心理医生。”
她始终无法理解森鸥外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能如此中二,连带着组织内不少同事也一并将自己的精神疾病视为天选之子的象征。他们甚至为此专门弄出一个“异能力者”的新名词用以划出圈子范围,多少有点老年COS大赛的尴尬既视感。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了一会儿,森鸥外用一种近似于心肌梗塞发作的声音道:“好吧,我知道了,不过,下个月的审计以及税管专员就交给你解决了哦,不要让我失望。还有还有,如今底层队伍里有什么值得提拔的人才么?别忘了写报告!”
明明也是个强大的异能力者,却眼盲一样自动滤过所有异能力现象,甚至遗忘了自身所具备的异能力……森先生无语凝噎。小林泉坚定不移的认为世上只有物质才是万物存在的基础,物质才是第一性,一切超脱了物质的意识营造之物都不过人脑对物质的特殊反映罢了,简而言之可以归类为梦幻泡影……他都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三观发展得如此“激进”。
Port Mafia瞒着我这个BOSS开设了哲学课吗!为什么我的干部各个“人才辈出”?要不是泉的能力在某种意义上是对太宰和中也的双重限制,他都想送她去应庆大学读书算了。
“最后,泉,别忘了野坂先生的一百零三岁生日宴,届时你要出席。”
森鸥外急急忙忙加上最后一句,果断挂掉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民风淳朴
黑1手1党
人才济济
咒高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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