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寻常人?,可能会被暗月和安景行现在的对话弄得一头雾水,但是现在站在安景行身?边的是陆言蹊,且不说?陆言蹊与安景行的默契如何,就说?刚刚暗月出去的时候,陆言蹊还是看着的,前后联系一番,自?然知道暗月去抓的人?是谁了。
“雅茗轩?”即使知道,陆言蹊还是决定确认一番。
“没错。”安景行点了点头,肯定了陆言蹊的猜想,对上陆言蹊了然的眼神,安景行轻笑,他?现在已经越来越能够知道言蹊心中在想什么了,对于这样的变化,安景行喜欢极了。
虽然刚刚在雅茗轩那些学子的言论让陆言蹊极为愤怒,但陆言蹊不得不承认,大部分学子会有那样的言论,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有人?在中间煽动言论,而刚刚那个煽动言论的人?,便是那位被陆言蹊注视依旧的王兴。
舆论这个东西,陆言蹊比这些古人?强了不知几何,在雅茗轩的时候,,陆言蹊就已经注意到了,若不是这个王兴,恐怕那些学子并不会说?出那么多抨击云家,不满外祖的话。
虽然后面的局势被自?己扭转了,但肯定也会在不少人?心中留下疙瘩,若是外祖在后日真?的没有出席,以后云家恃才傲物的传闻,恐怕就断不了了。
虽然对那些轻易被煽动的学子很失望,但陆言蹊更厌恶的,则是带头的王兴,发?现王兴在颜子玉说?话的时候想要偷偷离开,陆言蹊便想让暗月去追,谁料转头便看到了安景行对暗月吩咐着什么的样子,陆言蹊当时就知道,景行应该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谁料还真?是这样。
“既然这样,那就好好问问。”陆言蹊转头看着暗月,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暗月看着此时太子妃的神情,自?然知道太子妃口中的“好好问问”,自?然不会是真?的“好好问问”,必要的时候,需要用上一些必要的手?段,想到刚刚王兴的言论,暗月就对他?同情不起来。
当即,暗月拱了拱手?,应下了陆言蹊的命令:“是!”
“你也觉得是有人?指使?”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脸上一片了然。
“外祖现在在文人?心中的地位是无人?能够撼动的,知道外祖身?子不好正常反应应该是担忧或是寻找机会上门拜访,重点放在诗会并且抨击外祖,这不合常理。”陆言蹊点了点桌子,会在这个时候前来云州,自?然是对外祖心中有所?向?往。
用一个现代的词语来形容,就是追星,迷弟又怎么会因为偶像身?体不好就大失所?望?第一反应自?然是关心偶像的健康,况且还是在偶像年事已高的情况下。
“等暗月回来就知道了。”安景行伸手?撸了撸陆言蹊的脑袋,现在他?也想知道,到底什么人?在针对云家。
陆言蹊听到这里,也就将心中的思绪放下了,左右已经将人?抓住了,依照刚刚王兴在雅茗轩的表现,明?显是个欺软怕硬的,现在落在了他?们手?里,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答案了。
“就是不知道明?日能不能见到外祖了。”解决了王兴的事,陆言蹊叹了口气,刚刚在听到外祖身?体不好的时候,陆言蹊第一反应就有些担忧,若不是被那些学子的胡说?八道吸引了注意力,恐怕当即就想离开,去云家看看。
后来为了云家,陆言蹊留在了雅茗轩,冷静了下来之后,陆言蹊心中的那股冲动也被按耐了下来。
“应该并无大碍,”安景行抬手?替陆言蹊倒了一杯茶,“若是外祖身?体真?的不好,相信这段时间你那表哥,也不会那么清闲。”
陆言蹊听闻此言,噎了一下,发?现安景行说?的极有道理,百善孝为先?,若是外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的表哥可能会闭门不出,哪里会像一个花蝴蝶一样,今日在这里吟了一首诗,明?日又在那里题了一幅字?不多久又听说?在哪里采风画了一幅画?
若不是这半个月安景行和陆言蹊忙于交际,恐怕还能见一见那位大表哥。想到这里,陆言蹊就稍稍放下了心。
“许默那边传信回来了。”安景行见陆言蹊放心了,他?也就安心了,说?完便将刚刚从暗月那里拿到的信件放在了陆言蹊面前。
信封还没有拆,因为安景行知道,许默传回来的消息,一定是与陆将军有关,言蹊一定想成为第一个知道陆将军消息的人?。
果然,陆言蹊看见桌上的信封,眉宇间便带上了一丝笑意,想也没想就将信封拿了起来,拆开之后开始看着上面的信息,安景行这个时候也坐到了陆言蹊的身?边,就着陆言蹊的手?也在观察着信件上的内容。
“我就知道,区区拔也,怎么会是父亲的对手??”陆言蹊看着信上的内容,眉开眼笑,虽然父亲大小?战役并非次次胜利,但总的来说?赢多输少,比起胜利,那几场失利就显得无足轻重。
即使陆言蹊对安睿多有厌恶,但对于西元,却是极为热爱的,对于自?己热爱的土地,陆言蹊不愿意失去分毫,现在看到捷报连连,领军之人?还是自?己的父亲,陆言蹊自?然是欢喜不已。
“可惜了。”将信件放下,陆言蹊不由感慨了一句,忻州易守难攻,若非如此,自?己的父亲出马,又怎么会耽误这么长的时间。
“能够拿回来已是万幸。”安景行倒是看得开,“忻州之后便是云港,若是云港也丢了,突厥便能剑指京城,陆将军去的很及时。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这话,心中的那一丝遗憾也稍微放下了,没错,云港之后直至京城,地势一马平川,从易守难攻变成了易攻难守,突厥又是骑兵,攻克下来简直易如反掌。只在王都之外的沧州有一道一线天?能够抵挡一二,但若是已经攻至沧州,这一道一线天?,又能抵挡多久呢?
“即使是这样,还是慢了些。”陆言蹊皱了皱眉,又重新看了看手?中的信件,但却怎么也看不出来什么。
陆言蹊隐隐有一种预感,父亲没有尽全力,拔也能够六日连下两城,最主?要的原因是忻州的领将无能,但是父亲却比拔也强上太多,按理来说?,战局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不得寸进的情况,父亲才刚到第五天?,便已经收回了孟城,没道理现在两个月过去了,才收回了一座城池,父亲难道是想打长久战吗?
但是最后一城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明?显攻城一方消耗更大,持久战完全是在消耗己方能量,父亲有什么理由迟迟不动?又有什么理由不尽全力?
想着,陆言蹊的眉头皱了皱,点着桌子的手?指频率越来越快,想着这几月来的战局,陆言蹊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父亲在做什么,就在陆言蹊在寻思着要不要让暗月将这几个月的战报都送来自?己研究一二的时候,却听到了安景行的声音:
“不慢了。”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眼中充满了笑意,语气也略带深意,“你要求太高了。”
陆言蹊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什么叫自?己要求太高?拔也能六日连下两城,没道理父亲却到现在寸步不得进,想着,陆言蹊便抬眼瞪了一眼安景行,但是在接触到安景行的眼神后,电石火光之间,陆言蹊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安景行的目光带上了一丝疑惑,在得到安景行肯定的眼神后,陆言蹊像是明?白?了什么,将手?中写着战报的信纸向?外一丢:
“不看了!没意思!”
陆言蹊这话颇有股赌气的味道,说?完还狠狠瞪了安景行一眼,这个人?什么意思?耍着自?己玩儿吗?看着自?己刚刚满腹忧愁的样子,很好玩儿吗?
安景行此时自?然只能曲意讨好:“是我错了,我保证,没有下次!”
陆言蹊冷哼一声,不再?纠结于父亲的战事,倒是看着手?中另外一张信纸,若有所?思,孟嘉毅,这个名字,陆言蹊并不熟悉,但也不陌生,若是没有陆家珠玉在前,这也是一位不错的将军。
“在看什么?”安景行这个时候也凑了上来,看着陆言蹊手?中的信纸,眉毛挑了挑,“没想到陆将军还会收徒弟。”
信上虽然说?陆远没有收孟嘉毅为徒,但透露出来的信息也差不多了,战前指导,战后分析总结,平常人?带徒弟,恐怕也没有陆将军带的这么仔细。
陆家现在还有陆言泽继承衣钵,陆远完全没有必要培养其它的将领,这便是安景行感到惊讶地地方。
“嗯。”陆言蹊点了点头,似乎对陆远的这个做法?没有异议。
“你就不担心吗?”安景行看着陆言蹊如此平淡的反应,挑眉,有些惊讶。
“担心什么?”陆言蹊将手?中的信纸放下,端起了茶杯,“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哥从小?受父亲教导,若是短短几个月便被人?超越,就是无能。”
或许对于其他?事陆言蹊会担心,但是陆言泽在行军打仗方面,可以说?是天?纵奇才,再?成长几年,或许会成为超越父亲的存在,对于这一点,陆言蹊是真?的也不担心。
只不过让陆言蹊感到惊讶的,则是父亲竟然收徒弟了,上辈子可没有这一遭,看来自?己这蝴蝶翅膀,带起的风不小?啊。
“是我多虑了。”安景行听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发?现的确如此,陆言泽或许在其他?地方并不如人?,甚至脑袋并不灵光,但是在行军打仗方面,却是让很多老将也无法?望其项背。
“百花齐放总比一家独大好。”陆言蹊叹了口气,以前父亲绝不会知道这个道理,没想到现在却明?白?了。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这话,似是明?白?了什么,看着陆言蹊,若有所?思,没错,百家齐放总比一家独大好,若非陆家一家独大,父皇又怎么会盯着陆家不方?若非俞家当年气势太盛,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
陆言蹊和安景行正在讨论着的陆远,这个时候却在教导自?己的“徒弟”:
“再?来!”陆远看着躺在地上的孟嘉毅,皱了皱眉,却一毫不动,手?中的□□一指,便向?孟嘉毅攻去。
孟嘉毅看着逐渐逼近的枪头,连忙翻身?一转,躲了过去,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与陆远交手?。
虽然每日与陆远切磋之后,孟嘉毅全身?都酸痛地不像自?己,但心里却是非常高兴,因为这段时间,他?的进步可以说?是肉眼可见,以前孟嘉毅在军中的功夫并不突出,甚至只能说?得上中等偏上,但是现在,孟嘉毅却能够打过军中八成的将士了,这一切,都是陆远的功劳。
越与陆远交手?,孟嘉毅才越发?现陆远的强大,这个时候,若是倒回来忻州的路上,孟嘉毅一定会打自?己一巴掌,那个时候自?己怎么会觉得陆将军老了?仅仅是头上又几根银丝,怎么能称之为老了?就现在陆将军这耍起枪来虎虎生威的样子,分明?就是宝刀未老!
陆远其实这几年身?体的确大不如前了,武将都有的毛病,陆远也有,常年行军打仗,身?上大伤小?伤不断,怎么会不留下暗病?
但这些都抵不过陆远有一个孝顺的儿子,孝顺的儿子还有个医术高明?的师父,清和住在陆家的时候,也会时不时替陆家中的人?调养身?体,陆远的暗病因此被去了不少。
现在的陆远,比起五年前,身?体好上了不少,也是因为如此,陆远现在才有精力对孟嘉毅做一对一的指导。
在感受到孟嘉毅的力气越来越小?之后,陆远将手?中的枪一收,看着气喘吁吁的孟嘉毅:“今日就先?到这里。”
经过这段时间,陆远总能摸到孟嘉毅的极限,每次都恰好卡在这上面,日复一日,也因如此,才会让孟嘉毅进步非常。陆远不得不承认,孟嘉毅极有天?赋,以前手?中的功夫不行,完全是学的东西太杂太乱,没有人?愿意教导点播,现在陆远愿意言传身?教,孟嘉毅当然进步迅猛。
“多谢陆将军。”孟嘉毅也不托大,他?现在的确是没有力气了,将手?中的大刀一手?,便对陆远拱了拱手?。
“去收拾一下,到我房间来。”陆远说?着,摆了摆手?,将手?中的枪递到了身?后的副将手?中,便转身?离开。孟嘉毅听到这话,连忙将手?中的大刀一放,便以最快的速度去整理,每次陆远让他?单独去房间,便是要教他?经验了。
果然,收拾好的孟嘉毅刚进陆远的房间,便看到了桌上的地图和沙盘。
“来了?说?说?你对这几日战事的看法?。”陆远看到孟嘉毅的身?影后,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上前,说?着,还指了指地图。
“是。”孟嘉毅说?完,便上前一步,走到了陆远的身?边,开始说?着自?己的见解,“这几日咱们与拔也将军……”
孟嘉毅边说?,边看着陆远的神色,发?现陆远连连点头后,信心更盛,一鼓作气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了不少。
“不错,还有呢?”陆远点了点头,他?现在也大概能够理解“孺子可教也”是什么意思了,孟嘉毅就是如此。现在孟嘉毅的观点,往前两个月,孟嘉毅一定说?不出来。
“还有……”孟嘉毅看了看陆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接下来的话,他?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说?。”陆远挥了挥手?,这个字说?得斩钉截铁,还带着一股子命令的味道。
“还有,我认为这几日,将军没有尽全力,不,是……”孟嘉毅又看了陆远一眼,在看到陆远的眼神后,连忙接了下去,“是从孟城之后,将军便没有再?尽全力了。”
孟城,便是陆远来了之后,收复的第一座城池。
孟嘉毅也是这几天?才发?现这个问题的,曾经一度孟嘉毅并不愿意相信,但经过仔细的观察,孟嘉毅才发?现,陆远真?的没有尽全力,若是陆远尽了全力,现在他?们早已班师回朝,又怎么会还在忻州城外守着?
但是孟嘉毅却不明?白?,陆远这么做的目的,现在军中似乎没人?发?现这个问题,孟嘉毅不知道自?己的观察是真?是假,但这件事孟嘉毅已经在心中憋了很久,今天?孟嘉毅终于忍不住了。
“不错,连这也能看出来了,进步很大。”谁知道陆远根本没有否认,挥了挥手?,大方地承认了孟嘉毅这一个观点,还不忘夸奖孟嘉毅两句,说?完,便在地图前的凳子坐了下来,“本将的确没有尽全力。”
“为什么?”孟嘉毅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陆远,瞪了瞪眼睛,语气有些呐呐的,早点将城池收复回来,不是更好吗?将军又为什么迟迟不动?
“现在咱们的情况,对百姓影响不大,拖一拖又何妨?”陆远看了孟嘉毅一眼,的确,忻州自?古以来便是西元的重地,除了驻守的将士之外,几乎没有多少百姓,早在突厥入侵之时,忻州城中的百姓早已撤了出去,就算现在忻州战火连天?,也不会影响到普通人?。
陆远愿意这样一来一往地胶着,也正是因为如此。
就算影响不大,早点打完,早点回京,不好吗?孟嘉毅看着陆远,一时间有些疑惑,太子妃才刚刚走,陆将军不想早日回京安慰夫人?吗?而且听说?陆大公子的夫人?也有了身?孕,陆将军难道不想早点回去抱孙子吗?
“现在不是时候,”陆远自?然察觉到了孟嘉毅疑惑的目光,挥了挥手?,“咱们现在还不能回京。”
陆远说?的是不能回京,不是不能打胜仗,孟嘉毅像是知道了什么,没错,原来太子的党羽视陆家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陆将军回去,恐怕会被群起而攻之,皇上态度也暧昧不明?,如果陆将军倒了,陆家恐怕就……陆将军现在的确不能回去。
自?觉知道了真?相的孟嘉毅连忙拱了拱手?:“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不会透露半个字!”
陆远看着孟嘉毅一脸严肃的模样,大致能够知道他?应该是想岔了,但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陆远也不会特地去解释,摆了摆手?后,又指了指桌上的沙盘:“不说?这个,现在这个情况刚刚好,没有哪一个名将,不是从战场上磨砺而来的,你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历练一番。”
说?着,陆远便开始指着地图,给孟嘉毅细细讲解起来,部署着明?日的布局。这几个月陆远不累吗?当然累!对于陆远来说?,打胜仗不难,但是有输有赢,放水还不能被敌人?与自?己人?知道,还要确保将士的伤亡降至最低,实在是太累了!
但是想到自?己离京之前安景行的话,想到安睿这些年对陆家的态度,想到自?己未出生的孙子,有些事情,陆远不得不去做!
孟嘉毅则是看着一脸严肃的陆远,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解除太子一党与陆将军之间的误会!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在房间内交流着,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对方的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陆远: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可是这本书里为数不多不会演戏的人了!
孟嘉毅:将军说的是!
陆言蹊:父亲说的是!
安景行:泰山说的是!
安睿:我可去尼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