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这是……”柳源正?在自己的房间中研究棋局,抬眼就看到了安承继失魂落魄走?进来的模样,一时?间惊讶不已,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迎了上去。
柳源何时?见过安承继现在的样子?即使安承继本?身并不聪明,但一直颇受皇上宠爱,向来都是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模样。即使这段时?间因?为种种原因?诸事?不顺,却也只是心?情有些郁结,现在这幅模样,就是柳源,也吓了一跳。
“先生……”安承继看到柳源后,开口叫了他一声?,便说不出话来了。
此时?的安承继声?音沙哑,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绝望的气息,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安承继现在也的确没了精气神,在刚刚来柳源这里之前,安承继就已经发泄了一次。现在安承继的寝宫,早已是一片狼藉。发泄过一通后,此时?安承继心?中的怒火消散了不少,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疲惫。
“殿下,有事?别急,您慢慢说!”将安承继领到桌前,替他倒了一杯茶后,柳源在心?中整理了下思绪,殿下出门之前,就是为了进宫,宫中现在能发生什么事??
“贵妃娘娘的身体还好吗?”柳源没有忘记,昨日因?为身体的原因?,季幼怡连给使臣们的接风宴也没有参加,现在殿下这么失魂落魄地回来,难道是贵妃娘娘不好了?
想到这里,柳源心?中一空,要知道殿下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贵妃娘娘功不可没,若是贵妃娘娘现在倒了,那殿下……。
但是没一会儿,柳源就稳了心?神,安承继现在的样子,心?里分明已经乱了,既然安承继已经乱了,那他就不能乱,若他乱了,那就真的完了!
“并无?大碍。”在问昨日母妃和木阿朵的谈话内容之前,安承继就问过了季幼怡的身体状况,得到的回答是并无?大碍,春猎时?能够随行。
安承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为此高?兴,就受到了接下来的消息的冲击。
不是贵妃娘娘的身体出了问题,莫非……是让殿下打听的事?情,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柳源的手指动了动,语带试探:“那……昨日娘娘与二皇子,商议了些什么?殿下知道了吗?”
“嗯。”安承继点了点头,抬眼看了一眼柳源,柳源还没来得及看清安承继眼中所蕴含的情绪,安承继又重新垂下了眼帘。
安承继的这个反应,让柳源心?中一个“咯噔”,看来早上殿下出门之前,自己心?中的预感,是正?确的了。虽然心?中也有些没底,但是柳源面上却一点也不显,语气镇定:
“娘娘说了什么,殿下可否告诉柳源,若有什么难处,柳源也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母妃与二皇子商议了结盟之事?,二皇子似乎也同意?了。”安承继说着捏了捏拳头,沉默了一下,才重新开口,“但是母妃与二皇子结盟……是为了四弟。”
什么!为了四皇子?
即使镇定如柳源,此时?也打了个冷颤,手中的杯盖直接掉落,砸在茶杯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柳源皱了皱眉,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现在最要紧的事?,不是分析娘娘为何要这样做,而是安抚殿下,“莫不是那丫头听错了?”
“紫苏很?肯定。”安承继摇了摇头,紫苏是什么样的人?,安承继是清楚的,从来不会信口雌黄,每次递出来的消息,都是正?确的,这一次,没有必要在这么大的事?上,说这么大的谎言。
“可是四皇子,不是无?心?于权势吗?”逍遥王的名声?远播,柳源也没有忘记,自己上次质疑贵妃娘娘对逍遥王的态度太过友善的时?候,安承继对自己所说的话。
“嗯?”安承继的眼睛动了动,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一团浆糊的大脑终于恢复了些微运转,没错,四弟的样子,明显是不想继承皇位的。
每次父皇一说到正?事?,四弟跑得比谁都快,这是母妃从小教导的结果,现在四弟已经定性了,想要教回来,又谈何容易?
想到这里,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安承继终于稳下了神:没错,事?情应该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将安承继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柳源也悄悄松了口气,只要殿下恢复了镇定,那自己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想着,柳源继续替安承继分析着:“殿下还请安心?,这抱养来的儿子,哪能比得过亲生的?逍遥王再怎么,也越不过殿下去,殿下要相?信,娘娘的心?,始终是在您身上的!”
“先生说的有理。”安承继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也开始渐渐恢复了过来。没错,抱养来的哪里比得上亲生的?
虽然母妃从小表面上是一碗水端平,但一旦自己与四弟起了什么争执,母妃依旧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私下里给自己的体己也不少,这些都是四弟没有的。想必这次的事?,也同样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情况!
“殿下不妨再等等,探探二皇子和逍遥王的口风,若是真的……咱们还能再做打算!”即使柳源认为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即使最近殿下做事?的确让人?失望了一些,但是殿下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娘娘应该清楚殿下的情况,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改变主意??
要知道培养一个储君并不容易,现在满朝文武除了支持太子的朝臣,便是支持殿下,此事?若是逍遥王横插一脚,不说其他,就说大臣们,也不能同意?。
“先生的意?思是?”安承继听出柳源话中的狠意?,一时?间有些愣神,看向柳源的眼神,也有些不确定。
“若真地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咱们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柳源说着,指间在桌上划了划,随着指间的滑动,一个凌厉的字渐渐显形,而从柳源有些泛白的指间,也能看出柳源的决心?。
“先生,这?”看到桌上的那个“杀”字,安承继有些心?慌。
安承继这一路顺风顺水,哪做过这种些事??即使是对陆言蹊起了杀心?,但是具体却是季幼怡和安睿在操作,要说安承继亲自谋划,却是一次也没有的。
“殿下!”柳源看着安承继这幅优柔寡断的样子,一时?间竟然有些赞同贵妃娘娘的做法?,如此软弱,怎能堪当大用?但贵妃娘娘有后路,自己却是没有的!
想到这里,柳源咬了咬牙,不得不再加一把?火:“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人?能干干净净地走?上那个位置,今日若是殿下狠不下心?来,来日殿下的性命可就堪忧了!”
柳源没有说的是,在听到季幼怡与木阿朵结盟,是为了逍遥王打算的时?候,他就已经对逍遥王起了杀心?。即使这次贵妃娘娘是一时?对殿下失望,糊涂之下才做出的决定,但是只要开了这个头,很?可能以后就收不住尾,让安景瑞消失,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若是四弟的话,应该不会吧?”安承继听到柳源的话,心?中也是一跳,却还是有些犹豫。以己度人?,若是来日是他继承皇位,他一定不会放过安景行,但是对四弟,安承继还是打心?底里喜欢的。
“逍遥王不会,但是大臣们能不会吗?殿下可别忘了,殿下手中有多?少东西,是见不得人?的!”柳源闻言,简直想把?安承继的脑袋刨开,看看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
这么多?年下来,安承继做事?不能说是绝对干净,贪污受贿,滥用职权,假公济私,阳奉阴违……什么事?情没有做过?不仅安承继做过,安承继手下的大臣们也做过,安承继手中掌握的一部分证据,就足以置一些大臣于死地。
若是最后安承继继位还好,左右都是替安承继办事?,安承继还不至于卸磨杀驴,赶尽杀绝。但若是坐上皇位的人?换了一个人?,那这些证据无?疑是悬在脑袋上的一把?钢刀,随时?都能让大臣们掉脑袋,届时?,即使逍遥王能容得下殿下,这些“忠心?耿耿”的大臣们,还能容得下殿下吗?
恐怕到时?候,第一个想送殿下上黄泉路的,就是现在这些想送殿下上龙椅的人?!
听到这话,安承继立马明白了其中的严重性,正?襟危坐,看向柳源神情纠结,若不到万不得已,他着实不想对景瑞下手,那可是他心?中真正?的兄弟啊!想到这里,安承继的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
“还望殿下,早作决断!”对于安承继的意?气用事?,柳源即使再失望,也只能给安承继建议,不能越过安承继做决定。
“等我明日,先去试探试探。”安承继咬了咬牙,他深知柳源说的才是正?确的,但是感情上却不能放下,最后只能给出一句似是而非的答案。
看到安承继的表情,柳源也知道此事?不能急,只能先在这里打住。又安抚了安承继一会儿,令安承继彻底安心?后,才将安承继送走?。
等安承继从柳源的房中出来的时?候,心?情已经好上了不少。而柳源,则是走?到了书桌前,在桌上的纸上写写画画,不知在谋划些什么。
*
与此同时?,正?在和陆言蹊闲聊的陆言修,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整理着身上的衣着。
“二哥?”看着陆言修的动作,陆言蹊有些疑惑,二哥这动作,是准备走?了?
“我和朋友约好的时?间快到了。”陆言修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小厮,得到了一个轻微的点头,知道时?间的确已经到了。
陆言蹊今日的请帖下的太急,约定的时?间又距离太近,让陆家的两位兄长毫无?反应时?间,陆言修在昨日,就已经和安景瑞约好,今日游湖。
“二哥这么急,不会是佳人?有约吧?”因?着在调侃着陆家大哥的婚事?,所以陆言蹊在听到二哥有约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佳人?有约,说着,陆言蹊向陆言修挤了挤眼睛。
更何况再前不久,陆言蹊才撞到了陆言修的“好事?”?
“你一天?满脑子都在想什么?”陆言修说着瞥了陆言蹊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似乎在让他别乱说话。说完,向安景行拱了拱手后,便带着自己的人?走?出了房间。
陆言修的反应让陆言蹊愈发确定,二哥就是和安景瑞有约,却没有再说话,毕竟逍遥王身份特殊,大哥又是一个藏不住事?的,大哥知道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娘就会知道,到时?候爹那边也瞒不住。
安景行看着一脸茫然毫无?察觉的陆言泽,一时?间有些失笑,要不怎么说陆家的大公子脑袋不灵光呢?两位弟弟就在眼皮子底下打着机锋,作为大哥,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另外?一边陆言修也紧赶慢赶地来到了与安景瑞越好的地点,到的时?候,就看到了安景瑞身边的侍从非尘已经在湖边等候了。
“陆公子,请——”非尘见到陆言修的身影后,向陆言修拱了拱手,便领着陆言修上了身后的小船。
“逍遥到了多?久了?”安景瑞在外?游历之时?,所用化名就为逍遥,陆言修为了方便,也一直称安景瑞为逍遥。
“王爷才到不久。”非尘眼观鼻鼻观心?,即使王爷到了有一会儿了,他也不能实话实说不是?不然让王爷知道了,该不高?兴了。
陆言修闻言轻笑一声?,不再说话,按照非尘上船后轻微活动的小动作来看,就知道非尘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既然非尘等了有一会儿了,安景瑞又怎么可能才到?
“久等了。”陆言修上船后,坐到了安景瑞身前,摸了摸放在桌上的茶杯,温度已经有些低了。
作者有话要说:安景行:言蹊,二哥和四弟去游湖了!
陆言蹊:嗯,我知道。
安景行:我也想请你游湖!
陆言蹊:一个破船,有什么好上的?
安景行(耳朵耷拉下来):那算了吧……
陆言蹊:咱们家的床,倒是可以好好上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