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与?我同去?”看着坐在凳子?上啃苹果?的陆言蹊,安景行又问了一遍。
“不去,”陆言蹊说?着用没有?拿苹果?那只手挥了挥,“放心?,你要是害怕,等等我就带景卿去一旁的阁楼,替你加油打气!”
今天各地?使臣已经到了,安景行需要去城门迎接。而原本?说?好与?安景行一同前去的陆言蹊却临时说?不去了,追其原因则是因为昨日传来消息,说?是万俟律也?会在今天到达。
“好……”安景行眼中?带笑,他怎么会不知道言蹊的想法?无非是怕万俟律在大庭广众下为难自己,若是没看到言蹊,万俟律也?就没了发难的源头,若非要闹,就显得难看了。
“快出门吧,等等迟到就难看了。”陆言蹊见安景行一直看着自己的样子?,终于挥了挥手,一副极度不耐烦的样子?,让安景行赶紧出门。
“好……”安景行含笑看了陆言蹊一眼,最后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才转头带着暗月离开。
昨日安景行就以京中?的安全问题为由,将禁卫军的调动权力要来了一半。虽然并没有?全部拿到手,但是拿到了一半,也?足够安承继捶胸顿足了。
想到这里,安景行走动起来都忍不住脚下带风。
*
与?安景行想的一样,现在安承继,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不仅仅是因为这次使臣们?的身份,更因为手中?禁卫军的调动权力。
“安景行!”安承继坐在书房中?,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将安景行给撕个干净!
柳源看着安承继怒不可遏的样子?,想的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殿下……”
“先生?”即使心?中?怒气再盛,安承继也?不会冲柳源发火,自己以后仰仗他的地?方还很多,让柳源寒了心?,可不好。
“太?子?最近,是否又添了新人?”柳源关心?的,自然不会是安景行的后院,他问的,只会是安景行的幕僚。
无怪柳源会如此问,实在是因为安景行最近的做法,与?以往的办事风格可以说?是大相径庭。从?稳中?求胜变成了险中?求胜,偏偏行事风格也?一如既往地?稳妥,变得愈发地?难缠了。
“应该没有?……”安承继摇了摇头,他在太?子?府安插的钉子?,都不能接触到中?心?位置,每次只能从?太?子?府的访客来推断安景行最近和?什么人商量些什么,最近并没有?消息说?有?陌生人出入太?子?府。
想到这里,安承继就不得不对安景行的这一点表示佩服,他自问是不能将静王府防范地?如此森严,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即使求贤若渴,安承继也?不敢随意招收幕僚,就怕招来的人,不仅不是自己想要的,还有?可能会泄密。
“如此……”柳源闻言按了按额头,将安景行近来的言行举止慢慢地?在脑海中?回想过滤着。一个人突然有?了转变,不是因为开窍了,就是有?高人指点。但是开窍又谈何容易?更何况最近安景行的每次动作,都恰到好处地?踩到了皇上底线的边缘,却又让皇上无可奈何。
就拿昨日的禁卫军调动权力来说?,以往安景行绝不会主动开口要,但是昨日不仅开口要了,在第一次被?皇上拒绝后,还据理力争,最后生生要到了一半的调令,这分明就是有?高人指点!
“先生,有?什么不对吗?”见到了柳源思考时习惯的动作后,安承继也?顾不得生气了,生气又如何?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好在父皇将调令交给安景行的时候,已经言明是暂时交于,使臣离京后,这调令是要还回来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近来太?子?的做法……有?些怪异。”柳源看着一无所知的安承继,心?中?涌上了一股无力之感,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就连娘娘对静王殿下的态度也?有?些失望了,静王这样的头脑,的确不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一时间,柳源有?些不清楚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对是错。但是既然已经上了船,柳源也?断不可能有?中?途跳船的道理。现在人人都知自己是静王的幕僚,而柳家?三代内不得入仕,若是失去了静王这条路子?,柳源也?只能和?父亲一样碌碌终生,更何况……殿下对自己有?知遇之恩。
想到这里,柳源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自己眼中?复杂的情绪。
“自从?大婚之后,安景行哪件事不怪异?”安承继说?到这里,就忍不住咬牙,安景行和?陆言蹊这两个人,婚前两人都要死要活的样子?,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违抗”一个大病一场幡然醒悟,谁知道婚后居然沆瀣一气,开始一致对外了?
柳源听到安承继的话,被?惊了一下,突然福灵心?至:没错……太?子?的转变,是从?婚后开始的。而刚刚柳源就觉得最近安景行行事的章程有?些隐隐的熟悉之感,现在一看,不正是有?些太?子?妃做事的影子?吗?
“太?子?妃……静王殿下对太?子?妃殿下,了解多少?”大婚之时,柳源已经对陆言蹊提起了警惕,后来却因为种种愿意将陆言蹊忽略掉了,总觉得已经嫁与?太?子?为妻,即使再有?经世之才,最后也?只能埋没后院,现在看来,是自己狭隘了。
“陆言蹊?母妃说?他不似一个纨绔这么简单,但是他近几年的做法,不就是一个纨绔吗?”安承继皱了皱眉,对陆言蹊颇有?些看不上,不过是个成天惹事生非的纨绔,若不是身后又威远大将军府撑腰,现在不知道已经被?京中?权贵剐了多少回了!
“近几年?”柳源一下就抓住了安承继话中?的关键,俗语有?言,三岁看老,陆言蹊的纨绔之名远播,在柳源没有?进京的时候都有?耳闻,但听静王殿下的意思,似乎不是近来才有?的情况?
“嗯哼,要说?陆言蹊以前,也?算是个天才了,本?王小时候吧,太?傅和?夫子?经常拿陆言蹊来做对比,什么陆家?幼子?并非池中?之物……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说?着,安承继冷哼了一声,陆言蹊变得愈来愈纨绔之后,要知道他不知道暗地?里笑过多少回。
从?小就听大人们?对陆言蹊赞不绝口,明明自己才是天之骄子?,凭什么被?一个大臣的儿子?压制一截?
柳源听到这话,心?下漏跳一拍:果?然如自己所料!
“殿下曾经说?过,太?子?妃命不久矣?”柳源想到这里,稳了稳神,陆言蹊不能久留,这才一个月,安景行就变得愈发地?难缠了,若是过个三年五载……
柳源根本?没办法想象,届时安景行会成长到如何境地?。
“嗯,母妃说?的,最多不过一年。”安承继对季幼怡的话可以说?是无条件信任,就算不知道季幼怡是如何做到的,但只要季幼怡开口了,即使没有?说?愿意,安承继也?是愿意相信的。
“一年……”柳源想着皱了皱眉,若是一年,倒也?还能忍忍,就是这次的赐婚,无论是娘娘还是皇上,都算错了!
将这件事压在心?底,柳源想到了更为紧迫的事:“今年突厥的长公主阿史那思云也?随阿史那若真来了西?元。”
“嗯……早就听闻这姐弟俩关系不错,应该与?本?王和?四弟的关系一样吧。”安承继说?着点了点头,都说?皇家?没有?真情,但是安承继却不这么认为,至少他与?四弟,是真的情同手足,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弯弯绕绕。
“若是柳源没有?记错的话,阿史那思云今年已经是双九年华了?”双九,就是十八岁,在女子?普遍十三四岁定亲十五六岁出嫁的西?元,可以说?是大姑娘了。
“嗯……先生的意思是?”男子?轻易不会议论女子?,更何况还是关乎年龄这么敏感的话题,谈论到了,无非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起了心?思。
果?然,柳源不一会儿就证实了安承继心?中?的想法:“最稳固的邦交,无异于和?亲,更何况,阿史那若真几乎已经确定是下一位可汗了。”
“突厥会愿意吗?”安承继说?着皱了皱眉,最近边境并不太?平,即使他们?愿意,突厥恐怕也?不是那么想要结盟。
“出使外国,适龄的女子?跟随左右,无非是一个目的,即使还没有?下定决定,突厥应该也?有?这方面的意向,况且殿下也?不需要太?过长久的结盟,只要过了这几年……”柳源的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这几年,恰逢安承继最关键的几年,只要这几年熬了过去,西?元的夺嫡之争,就能告一段落了。
“如此……明日进宫我与?母妃提一提。”安承继听到柳源的话,心?中?一动,想着的确是这个道理,左右自己的正妃之位悬空,一个正妃的位置换一个强有?力的盟友,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而这次鲜卑的使臣,是万俟律。”说?到这里,柳源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笑意,这恐怕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没错,得了接待的差事又如何?取了陆言蹊,我就不信万俟律对安景行能有?好脸色!”说?到万俟律,安承继的心?情也?好上了不少,脸上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
这段时间以来,他在陆言蹊和?安景行手上栽了太?多次,现在,终于轮到他扬眉吐气了!
“鲜卑的新王刚继位,就派来了万俟律,可见他对万俟家?的器重,而万俟家?与?陆家?的关系,就是我们?得天独厚的优势……”柳源语气轻松,面带笑意,对于万俟律,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别的不说?,万俟俊可是万俟律的大儿子?,因为陆言泽那一记回马枪,不仅丢了大脸,还落下了残疾,换谁,也?不能释怀。
“先生放心?,本?王懂得!”安景行点了点头,外邦来使,最重要的便是结盟,而他现在,若是能够拉拢万俟律,无疑是为自己又增添了不少筹码。
“就是匈奴……”说?到这里,柳源扶了扶额头,若说?其它两国都有?突破口的话,倒是匈奴这里,有?点难以下手。但是没一会儿,柳源似乎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殿下不妨,与?木阿朵接触接触。”
“木阿朵?不是木可查吗?”安承继说?着皱了皱眉,木可查才是储君,为什么柳源却让他与?木阿朵接触?即使木阿朵与?木可查的关系再好,最后做决定的还是木可查……
“殿下可以去试探一二。”与?安承继不同,柳源从?来不相信皇家?会有?什么真情。大家?族中?的龌龊的事情都不在少数,更何况还是天家??
“先生的意思是?”安承继有?些不明白?柳源的试探是什么意思,却似乎又有?些明白?。
“木阿朵和?木可查在匈奴都很受百姓的爱戴,殿下可以去试探试探……木阿朵的真实想法。”柳源此时的声音,带着一丝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味深长,但安承继偏偏又听懂了。
若是能力相差无几,出身又别无二异,木阿朵又怎么会敢信屈居于木可查之下?想到这里,安承继心?下一震,望向了柳源,从?柳源的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
关于柳源与?安承继的算计,此时被?算计的人们?丝毫不知情,安景行站在城门口,看着眼前的万俟律,脸上的表情温和?,丝毫没有?被?为难的样子?。
“久仰太?子?殿下大名,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万俟律看着眼前的安景行,直觉觉得这个“懦弱”的西?元太?子?,与?传闻中?的大相径庭,但是也?不能改变他对安景行的不喜。
“万俟大将军过奖了。”安景行温和?地?笑了笑,似乎完全没有?听出万俟律语气中?的讽刺,脸上的表情谦恭,似乎真的为了万俟律的夸奖而感到不好意思。
万俟律听到安景行的这句话,差点儿没从?马背上摔下来:谁他妈在夸赞你了?
不过好歹道路两旁还有?百姓在看着,又身在别人的地?盘上,万俟律忍下了心?中?的怒火,皮笑肉不笑:“不知太?子?妃何在?”
进京之前,他就知道安景行娶了一个男妻,这本?来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让万俟律痛快就痛快在这个男妻是陆家?的儿子?,自己被?陆远压制了二十年,自己的儿子?又被?陆远的儿子?压制一截,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倒霉的陆家?人,怎么能让万俟律不高兴?
结果?现在见到了安景行,却没有?见到陆言蹊,那他这一路快马加鞭还有?什么意义?
安景行早就料到了万俟律会有?此一问,脸上的表情愈发温和?:“万俟将军这是第一次来西?元吧?”
“你他娘的这不是再说?废话吗?”在他父亲那一辈,倒来过西?元,以铁骑破城的方式,直攻西?元城池,但自从?陆家?崛起后,万俟家?再也?没有?占领过西?元的一座城池,所以现在安景行的话在万俟律耳中?,无疑是挑衅。
“简直有?辱斯文!”而一旁的高楼上,站在栅栏边围观的人当中?,一个学子?模样的读书人皱了皱眉,对于万俟律刚刚的话不敢苟同。
万俟律身为武将,随口说?两句粗话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至少在战场上的阵前叫骂,就比这个难听多了,但坏就坏在,万俟律现在正在风度翩翩,优雅自若的安景行面前说?了这么一句粗话。
与?安景行风光霁月的样子?一对比,就显得粗俗不堪。
果?然,那位学子?的话,得到了楼上大部分人的赞同,一个个口中?都在念着“成何体统”“有?辱斯文”等话。
而安景行则丝毫不受万俟律的影响,反而大度地?点了点头:“难怪了。”
“你有?话给老子?说?清楚!”万俟律最讨厌的就是这套斯斯文文的做法,现在看着安景行的这番做派,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之感,面目狰狞的样子?,在安景行从?容大度的表现面前,尤为明显。
“在西?元,无故问及别人的夫人,可是极为失礼的表现,若不是将军这是第一次来西?元,孤差点儿误会将军对孤的夫人感兴趣呢。”安景行说?着摇了摇头,脸上端是一派大气从?容,似乎在说?着不知者无罪,看在你第一次来,我就原谅你的失礼了。
“你给老子?……”万俟律一听这话,怒从?心?起,他会对陆家?的人感兴趣?正准备上前抓住安景行的衣领让他把?话说?清楚的时候,身边就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容,打断了万俟律的动作:
“哈哈哈哈,是啊,万俟将军,你在这里打听别人夫人的消息做什么?莫不是对西?元太?子?的后院儿感兴趣了?”随着这声嘲笑而来的,是一阵马蹄声,只见一个长相艳丽身材妖娆的女子?,从?城门外飞驰而来,无论是那张千娇百媚的脸,还是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都让在场的男人们?有?些脸热。
如此豪爽直率的语气,如此大胆诡异的行事风格,只能是一个人,那就是突厥的长公主,阿史那思云。
身为突厥的长公主,从?小受到万般宠爱,也?就造成了现在刁蛮的性子?,又因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身手不俗,所以敢于直言。再加上现任可汗与?储君,对阿史那思云都多有?宽容,也?就造成了她现在泼辣的性子?。
与?陆言蹊的艳丽不同,阿史那思云的长相,更偏女气,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泼辣野蛮的女子?,却也?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
“看来你的皇兄颇得我的真传啊。”另外一边,带着景卿前来围观的陆言蹊满眼笑意,怎么也?不敢相信刚刚那番胡搅蛮缠的话是出自于景行的口中?。
“都是皇嫂教的好!”安景卿闻言,立马对陆言蹊甜甜一小,皇兄的改变,小姑娘也?看在眼中?,对于陆言蹊的话,也?赞同不已,但是这一切,都是皇嫂的功劳!
“就会说?好听的!”陆言蹊听到这话,笑着揉了揉安景卿的脑袋,看着那个在马背上挥舞着马鞭的女子?,眼神变得悠长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这里的突厥等国家,不要代入历史上的!
其实就是作者不想编国家的名字的锅(喂喂喂?)
然后感谢●═冰晶萧怡小天使的地雷,抱住就是一个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