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蹊站在练武场的旁边,看着练武场内针锋相对的两?个?人,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忍心再看。即使陆言泽还没有动手,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战意?。
陆言泽现在的确是有些迫不及待,上次套麻袋的行动虽然说不上损兵折将,但是也的确让他狼狈不堪,这一次正大?光明地来,陆言泽自认为怎么也能?打得过这个?小白脸!
“放心,既然言蹊已?经交代了,点到为止,我一定?不会太过分的。”见安景行呆呆地站在练武场中间,陆言泽以为安景行这是被自己吓到了,难得起了“善心”,好心“安慰”了一下安景行。
虽然陆言泽知道,安景行的功夫应该不止他说的略通一二这么简单,但是就算是有些厉害又如?何?又怎么能?能?比得上自己从小舞刀弄枪?
安景行看着陆言泽,心中也在犹豫,自己与陆言泽的功夫应该不相上下,现在陆言泽多少有些轻敌,自己的赢面还是比较大?的,但是刚刚言蹊的那?句话似乎是对自己说的?
按理来说言蹊应该不知道自己会武的事,但是刚刚言蹊的眼神又像不是那?么回事。就算不为了言蹊的交代,看在陆言泽是言蹊的大?哥的份上,自己是不是应该让着他一点?
但是手上的功夫差不多,让着应该能?被轻易察觉吧?况且身后还有陆远大?将军在看着……若是被发现了,后果会不会更严重?要不干脆就装作不会武的样子?
安景行在心中犹豫不决,此时听到陆言泽的挑衅后,立马下定?了决心,对陆言泽拱了拱手:“如?此,就多谢陆公子了。”
“放心!”陆言泽“轻轻”拍了拍安景行的肩膀,笑得愈发地柔和。
“小弟觉得谁的赢面比较大??”这个?时候,陆言修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陆言蹊身边,见小弟眼睛转也不转一下地看着练武场中间那?个?假正经的太子,陆言修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哥提起安景行的时候,语气那?么不平了,是他,他也不平啊……
自己宠了十六年的珍宝,居然一夕之间被一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猪拱走了?换谁谁也会不平吧?昨日归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陆言修第一反应是将小弟带回来,却不料被父母阻止,说小弟自己说是愿意?的,硬生?生?将他劝了下来,想到今日小弟归宁,陆言修也就忍了下来。
本以为父母说言蹊心悦太子,是劝阻自己的推托之词,但是今日见小弟与太子同来,脸上抑制不住的情?谊,陆言修就知道,父母没有骗他,这是言蹊的选择。
“这个?,我又不懂,怎么会知道?”陆言蹊想了想,说大?哥吧,他是真心觉得大?哥赢面不太大?,说景行吧,又有胳臂肘向外?拐的嫌疑,干脆就谁也不说!
“言蹊真的不懂吗?”陆言修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言蹊,对于小弟心中的小算盘摸了个?门儿清,不就是谁也不想得罪吗?
陆言蹊顿了顿,向陆言修乖巧地笑了笑:“当然,二哥不是知道的吗?”
“是啊……二哥知道……”听到陆言蹊的话,陆言修悠悠地叹了口气,小弟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
若说陆言蹊素行纨绔,在陆家里最害怕面对的人,就是陆言修。十二岁那?年,自己的转变,无论是爹娘还是祖父祖母,亦或是大?哥,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偏偏二哥看出来了,若说在陆家当中,谁最聪明的话,陆言蹊觉得非二哥莫属,即使自己重活一世?,很多时候,也有一种被二哥一眼看穿的感觉。
“看来这个?太子……还有点意?思。”刚刚虽然大?哥将话头?接了过去?,但是陆言修却看得明白,那?句“点到为止”,是小弟给太子说的,这就说明小弟知道,太子会武,而且功夫不在大?哥之下,但是现在在练武场上,安景行却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
那?狼狈的样子,反而倒像是他说的,这是“略通一二”罢了。
陆言蹊听到二哥的话后,察觉到了不对,向练武场上一看,正好看到了景行翻身躲过大?哥的拳头?,却还是被拳角擦了一下,脸上多了一道红痕的样子,看着眼前的景象,陆言蹊也有些看不懂了:“这……”
陆言泽现在打得也憋屈,明知道安景行不应该是这幅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但是偏偏安景行又不出手,最过分的是,明明看诊能?够躲过去?的招式,安景行居然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以至于现在安景行脸上多了不少青青紫紫的伤痕,就算陆言泽不看,也能?知道,安景行身上的伤痕,也不会少!
陆言蹊在场外?看着这样的情?形,紧皱着眉头?,看到安景行身上又添了一道伤痕后,脸上都心疼地止不住抽搐了一下,正想出言阻止,就感觉到肩膀被拍了一下:
“言蹊,你?跟我过来一下。”陆远对于大?儿子的表现非常满意?,虽然安景行躲过了大?部分攻击,现在身上也是大?伤叠小伤了。
看着安景行躲得狼狈不堪的样子,陆远终于有出了一口气的感觉,虽然感觉安景行的动作略带刻意?,但到底是自身功夫有所欠缺,还是故意?做出这幅样子,陆远也不想追究,只要安景行倒霉,他就高兴!
察觉到小儿子想要上前阻止的动作后,陆远立马上前,准备将小儿子带走。
“可是……”陆言蹊又看了看练武场,大?哥还是一点收手的苗头?也没有,而景行,此时看起来已?经很累了。
“言修,看着差不多了就让言泽收手,言蹊,和我过来!”陆言蹊眉毛一皱,陆远就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了,对二儿子吩咐了一句后,提溜着小儿子就向书房走。
陆言修听到父亲的要求后,看了看练武场,眯了眯眼睛,最后点了点头?:“知道了。”
云婉仪见丈夫的动作,也跟着走了出去?,有些事情?,对言蹊该交代的还是需要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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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在太子府过得如?何?”现在单独将小儿子带出来了,云婉仪才敢直接问出这个?问题,虽然刚刚在太子面前云婉仪旁敲侧击了很多次太子的态度,却一直没有得到小儿子明确的答复。
陆言蹊闻言,眼睛弯了弯,满是笑意?:“景行对我很好,什么事都依着我。”
“这样,娘就放心了,茹烟为什么没有同你?一同回来?”云婉仪刚刚就发现了,陆言蹊带走的那?个?丫鬟不在,云婉仪其实并不是很赞成陆言蹊带茹烟走,毕竟茹烟长得太过漂亮了,就是自己的丈夫和大?儿子,也这么觉得,但是见言蹊坚持,云婉仪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刚刚见茹烟不在,云婉仪心中就是一个?“咯噔”,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这才新婚啊!
“我让茹烟去?办点事,所以就没带回来,景行已?经同意?了,让我把观言带走。”陆言蹊不会说的是,比起娘,最担心茹烟的反而是安景行,这才第三天,就有意?无意?地将他和茹烟隔开。
例如?需要端茶送水等?小事,安景行居然指派暗月去?做,把一个?贴身近卫生?生?当做了小厮,对于安景行这样的举动,虽然陆言蹊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由着他去?了,试想若是安景行身边有这么漂亮一姑娘伺候着……自己指不定?把人打发到哪儿去?呢。
“晚上回去?时,将观言带走吧,还有……”云婉仪还想问问陆言蹊房中之事进展如?何,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若是女儿的话,现在她倒好说,偏偏是儿子。
对于这件事,云婉仪也是矛盾的。明知道房中事是促进夫妻生?活的关键,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太子武力值比较低下,但是自己的儿子明显更加弱不禁风,怎么看自己儿子也是被“欺负”那?个?,这让云婉仪更加说不出口了。
云婉仪不提,陆言蹊自然也不会说。对着安景行怎么撩陆言蹊也不会害羞,毕竟在他心中,他与安景行已?经做过一世?夫妻了,但是面对父母,他却说不出口。
云婉仪最后也只能?拉着陆言蹊问问这几天生?活的细节,生?怕儿子受到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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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陆言泽已?经在陆言修的劝阻下停下了手,看着满身狼狈的安景行,陆言泽此时并不是非常痛快:“二弟,你?拦着我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刚刚言蹊的话你?忘了吗?点到为止!”陆言修现在简直想把大?哥的脑袋刨开,看看里面除了行兵打仗还装这些什么,被人算计了还毫不自知!
“我这……”陆言泽看了看狼狈不已?的安景行,最后也只能?闭嘴,没错,刚刚小弟说了,点到为止。
安景行此时温润的样子,配上脸上的伤痕略显滑稽,但是配上他此刻周身的气质,谁也不会相信他刚刚才被人痛揍了一顿:“没想到被二公子识破了。”
安景行看到陆言修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暴露无遗,没想到陆家,除了言蹊外?,还有个?聪明人。
果然,只见陆言修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声:“太子殿下好算计。”
“比不上陆二公子,不知现在言蹊,身在何处?”刚刚陆言修出言阻止的时候,安景行就发现了陆言蹊已?经不在这里了,随着陆言蹊一起消失的,还有陆将军夫妇。
关于陆言蹊的去?向,等?等?言蹊回来了,也会告诉安景行,陆言修也没有隐瞒:“爹带他去?书房了。”
“不止可否行个?方便?”安景行看向陆言修,面带询问。
陆言修回想了一下,刚刚爹并没有说找言蹊有什么要事,应该只是话家常,便点了点头?,向书房的方向指了指:“当然方便,太子请……”
“如?此,多谢。”安景行向陆言修拱了拱手,向他指着的方向走去?。
“二弟,你?刚刚和他说的那?个?,什么意?思?他算计什么了?”刚刚二弟与安景行的对话,陆言泽除了最后询问言蹊的动向那?几句,其余是一句没听懂,一时间疑惑不已?。
陆言修看着自己榆木脑袋一样的大?哥,有些恨铁不成钢,最后还是在陆言泽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陆言泽瞪大?了眼睛,指着安景行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最后也只能?狠狠地吐出两?个?字:“卑鄙!”
听到这两?个?字,安景行笑了笑,也不反驳,算是认下了这一句指责。
就在陆言泽还想骂安景行几句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书房边,只听从书房内传出了路远的指责声:“你?又何苦做这个?出头?鸟?那?季幼怡是好相与的吗?”
没一会儿,陆言蹊的声音也从屋内传了出来:“什么叫出头?鸟?难道娘同意?让我拜一个?妾为高堂吗?”
屋内,陆言蹊靠在椅背上,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对于父亲的指责,死也不认。要知道上辈子婚礼后不久,季幼怡就封了后,而其中一条理由,郝然是太子大?婚之时,已?然承认季幼怡为高堂!
对于婚礼上陆言蹊对季幼怡的态度,陆远算是勉强认下了,但是对于另外?一件事,陆远却极为不赞同:“那?公主呢?为什么要顶撞皇上,将公主接入府?”
对于安景卿,虽然他们也能?想到在季幼怡膝下不会好过,常年病弱的身子就是例子,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希望陆言蹊顶撞皇上来换取安景卿的安全。
“景行不放心景卿在宫中,我心悦于他,自然要喜他所喜,忧他所忧。”陆言蹊说得理直气壮,看到陆远有些难看的脸色,终究叹了口气:“爹,儿子已?经嫁给太子了,这辈子便会与他荣辱与共,但是儿子也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儿子唯一能?做的,便是以后……不拖累威远将军府。”
言语间,竟然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虽然陆言蹊重生?以来,一直在筹谋最后的行动,但是谁也不能?确保这种事情?能?万无一失,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若是败了,后果自然不言而喻。
陆远闻言,捏了捏拳头?,没想到小儿子居然抱有这样的想法,这才是新婚啊:“若是……将军府也能?护你?周全!”
云婉仪也跟着点了点头?,这件事,在赐婚之初,她就已?经和陆远商议过了。
只要威远将军府不站队,就算安景行败了,只要陆言蹊是从威远将军府走出去?的男儿,只要威远将军府认他这个?儿子,保住陆言蹊,不在话下。
“爹,娘……你?怎么就不懂呢?”陆言蹊闻言,悠悠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说了实话,“若是景行有什么三长两?短,儿子又岂会独活?”
陆言蹊自重生?以来,最大?的两?个?愿望,便是护住将军府周全,让景行拿到理应属于他的位置,现在第一件事已?经完成了一半,待到来日,完成另一半后,他自然会陪着安景行上穷碧落下黄泉。
“你?……他若事成,怎么还会有你?的位置?”听到这话,云婉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刚言蹊脸上的表情?,让他知道,生?随死殉,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想到这里,云婉仪不知道该骂小儿子傻,还是该为小儿子的感情?感到担心,若是太子有登大?宝的一日,怎么会立一个?男子为后?
“他不会!”陆言蹊说这句话的时候,斩钉截铁,话语中的坚定?,不仅吓了陆远和云婉仪一跳,也重重地打在了书房外?三人的心上。
这是怎样的信任,才能?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三个?字?才能?如?此坚定?并且毫不思索地说出这三个?字?
“他不会!”这次,陆言蹊的嘴角弯了弯,语带柔和,满是情?谊。话语中的坚定?与信任,比刚刚更甚。
若是在成婚之前,云婉仪说出这句话,陆言蹊可能?还会有所担忧,就如?同当时担心安景行会纳妾的想法。但是经过这三天,让陆言蹊明白:
虽然陆言蹊已?经不是上辈子的陆言蹊了,但是安景行,依旧是上辈子的安景行!
“你?会吗?”即使被陆言蹊称作“笑面狐狸”,现在陆言修也笑不出来,声音有些沙哑,看向安景行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这是在陆言蹊说出第一句“他不会”的时候,陆言修问出的话。本以为小弟这是心悦太子,谁知道感情?已?经深到了愿意?生?死相随的地步?
安景行心中的震惊不比陆言泽和陆言修小,他知道言蹊心悦自己,新婚之夜就知道了,却没想到言蹊的感情?来的这么凶猛,这么沉重。
沉默了半晌,安景行才低声说道:“我不会”
恰好与陆言蹊的第二声“他不会”相重叠,像是宣誓,又像是承诺,深深地刻在了安景行的脑海中,也深深地刻在了陆言泽和陆言修的脑海中。
“记住你?今天说的这三个?字。”陆言修眼带深意?地看了安景行一眼,不想陆言泽那?样明晃晃的威胁,却更能?让人心头?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葭葭的霸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