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嘉禾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桑知酒对着一桌子病号餐发呆。
她有些担忧:“知酒,怎么了?
“没胃口吗?”
桑知酒回过神,放下筷子跟她打了个招呼。
蔺嘉禾将她的病历本往桌上一放,苦恼说道:“你这个状态……明天真的能出院吗?要不我再去找医生说说,让你多住几天?”
桑知酒连忙摆手:“别别别,我不想再呆在这儿了。”
其他还好说,要是樊雾这个禽兽不肯放弃,天天往这儿来堵她,那她这病可能真就好不了了。
她对蔺嘉禾解释道:“我不是没胃口,我,我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蔺嘉禾关心道:“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
桑知酒犹豫了两秒,憋不住开口道:“嘉禾,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一种情况?
“就,就一个你原本以为非常讨厌你,你也非常讨厌她的人,其实一直都在偷偷暗恋你。”
蔺嘉禾十分诧异:“谁暗恋你啊?”
桑知酒本想纠正她抓错了重点,话还没出口,差点被蔺嘉禾下一句话吓出心脏病。
她问:“樊雾姐吗?她暗恋你啊!”
桑知酒疯狂摇头,恨不得现场摇出一盘豆腐脑花。
她紧张到有些结巴:“你……你怎么会想到她身上去?”
难道其实全世界都知道樊雾在暗恋她,只有她因为当局者迷,一直都没看出来?
就离谱!
但下一秒,蔺嘉禾开口解释道:“啊,你说的不是樊雾姐吗?”
她摸着下巴:“因为我们认识这么久,印象中被你讨厌过的人……好像只有樊雾姐一个……”
两人大学时期就是同班同学兼室友,关系非常好。
桑知酒在大三时期阴差阳错走进影视行业,蔺嘉禾为她忙前忙后,毕业后就顺理成章成为桑知酒的经纪人。
在蔺嘉禾印象中,桑知酒有些时候确实娇蛮,但她性格其实很好,不记仇,很少有能让她挂在嘴边讨厌的人。
硬要说的话,似乎就樊雾稍微符合这个条件。
桑知酒硬着头皮否认:“我只问你有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又不是说我自己……”
蔺嘉禾歪头,一脸“你当我傻呢”的表情。
桑知酒气闷,鼓起腮帮子:“不跟你说了!”
蔺嘉禾连忙找补:“别别别,那我不乱猜了。”
她拉了张椅子,在桑知酒身边坐下,仔细分析道:“既然两人原本是互相讨厌的,那那个人是怎么确定另外一个人实在暗恋她呢?
“会不会搞错了?”
桑知酒皱起鼻子:“不可能搞错!”
蔺嘉禾:“为什么?”
桑知酒想了想:“咳,因为那个讨厌的人给另外一个人暗示了呀!”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就,就那种你知道吧,很油腻的那种,暗示自己欺负对方的行为是出于不善言辞的爱意。
“强行希望扭转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的关系。”
蔺嘉禾若有所思扶着下巴。
桑知酒带着点期许询问道:“想明白了吧?”
蔺嘉禾点头。
桑知酒刚想舒口气,就听她说:“一听就感觉是你自己想多了。”
桑知酒气得恨不得锤两下桌子表达自己的怒火。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能理解蔺嘉禾。毕竟樊雾这件事做得实在隐蔽,她又不可能大肆描述细节来佐证。
当然,最关键的是,蔺嘉禾远没有自己来得睿智心细,看不出来实在太正常了。
想到这里,桑知酒昂起头,凭空生出满腔骄傲。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眼见桑知酒看着自己的目光从愤怒转为同情,蔺嘉禾不满敲敲桌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别人就算了,咱们认识多久了?当年我因为太过相信你,陪着你大半夜不回宿舍去逮猫,被记了处分之后才发现你心爱的手链其实被你放在另一个手包的事情还少吗?”
桑知酒拧眉,义正言辞:“好汉不提当年勇!”
“……这成语是这么用的吗?”蔺嘉禾扶额。
桑知酒挥挥手,尝试抓回她的注意力。
“你别老打断我啊!
“反正现在暗恋的事情已经实锤了!但是后面两个人可能还要见面呢,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多尴尬啊?”
蔺嘉禾认真琢磨了一下:“这有什么好尴尬的?
“反正两个人不是一开始就互相讨厌吗?至少表面是这样的。被暗恋那个只要装作没这回事,继续讨厌对方不就好了。
“这事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快把饭吃了吧,再拖下去都凉了。”
桑知酒听话端起饭碗,但仍心有余悸补了一句:“就怕那个混蛋不死心,觊觎着对方的魅力,准备来一套死缠烂打。”
蔺嘉禾认真盯着她看。
桑知酒一咯噔:“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因为情绪激动,此时桑知酒脸上红扑扑的。她本来就长得贵气好看,最近又分化成了Omega,颜值往娇美的方向跨进一大步。
蔺嘉禾肯定道:“啧,知酒,你现在真的有被别人死缠烂打的本钱。”
桑知酒一愣,揪住对方言语中的漏洞:“你什么意思?”
蔺嘉禾开始反思这句话是不是有些冒犯到她,就听她紧接着龇牙反驳道:“什么叫‘现在有’?
“我一直都有的好吗?!”
怎么不太聪明的亚子?
蔺经纪人挫败扶额。
反应过来后,她开口道:“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我劝你还是躺平吧。
“以你的……咳,就算对方不是樊雾姐这种级别,感觉你也活不到V章就得被拿下啊……”
桑知酒没听明白:“啊?”
蔺嘉禾掩饰地笑了笑:“我开玩笑的。你快吃饭吧,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要出院了。”
提到出院的事情,桑知酒才冷静下来。
她应了一声“嗯”,埋头开始和面前的病号餐作斗争。
蔺嘉禾终于放下心,左右看了看没什么好操心的,转身出了病房。
玩笑归玩笑,她倒不至于完全没将桑知酒的话放在心上。
在走廊上找了张长椅坐下,她拿出手机,想了想,给江梦之发过去一条消息。
[嘉禾吖:梦之姐,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打扰您。]
[嘉禾吖:您和樊雾姐下午过来探望之后,知酒的反应有些怪怪的……我想请问一下,樊雾姐那边……对我们知酒,应该没什么想法吧?]
两人都是资深经纪人,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对方自然能领会其中的意思。
江梦之立刻就看懂了蔺嘉禾的意思,所以,她对着这两条消息困惑皱起眉头。
樊雾对桑知酒能有什么想法?
江梦之差点当场笑出声,但反应了过来之后,整个人愣怔在原地——
怎么感觉……好像打开了一种全新的思路?
她偷摸看一眼沙发上正发着呆的樊雾。
自从下午探病回来之后,樊雾的兴致就不太高。但江梦之拿不准是因为桑知酒,还是因为那个在车上和她发消息的神秘人。
她走上前,试探问道:“今天忙了一天,不早点休息吗?”
樊雾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拿起手机:“嗯,知道了。我重新给樊雨挑一份礼物就睡。”
礼品袋丢失,按她回去寻找的情况来看,大概率是找不回来了。
樊雨很快就要回国,重新买一份是最好的选择。
但实际上,樊雾的手机屏幕还定格在聊天软件的页面上。
下午她问出那个问题之后,詹月柔说自己要开始拍戏,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
等到新消息提示再次传来,已经是夜里。
[月柔柔:很抱歉,当时没有考虑太多,可能冒犯了您。]
[月柔柔:我其实一直是您的忠实粉丝,所以临走之前……忍不住私心想在您身上留一点痕迹……]
[月柔柔:如果因此给您带来困扰,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樊雾看到这些回复,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是滋味。
她起身前往卫生间,用洗手液认认真真洗了一遍手。回来之后,给对方发过去一句“没事”。最后,她又给詹月柔转过去另一笔补偿款,打算将这件事就此画上句号。
江梦之还站在旁边,樊雾抬头看了她一眼:“时间也不早了,江姐,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梦之揉揉鼻梁:“我还早着呢。”
樊雾挑眉:“怎么?”
江梦之干脆道:“桑知酒身上有个电影项目,本来下个月就要开机了。
“现在她分化成Omega,已经不适合这个角色。关导演跟我熟,提前跟我打了招呼,准备正式解除合同。”
樊雾喃喃道:“关导?这个资源对桑知酒很重要,突然撤掉太可惜了。”
江梦之点头:“可不是。”
她双手环胸:“不过还好,现在他们那边时间紧,我会想办法将项目选角留在公司内。这样一来,南露还不至于遭受损失。”
樊雾想了想,突然笑了一下。
“这可不容易。
“不过……我怎么感觉从头到尾,受委屈的只有小朋友一个人?”
江梦之暗暗观察她的表情:“对啊,桑知酒受委屈了。”
她试探道:“你要不要给她发个消息,关心她一下?”
樊雾有些诧异:“为什么?”
想起前不久刚发生的事情,她自嘲道:“她那么讨厌我,怎么也轮不到我去关心她吧?”
江梦之道:“啧,你可真绝情。不能当你‘妹夫’就不值得你关注了?”
说是这样说,但其实樊雾这句话让她松了一大口气。
她一边拿起自己的外套,一边用手机给蔺嘉禾回复,嘴里还抽空对樊雾嘱咐道:“那我先回去了,你最近状态好,要保持住,别熬夜了。”
樊雾点点头,将她送到门边。
随着门“咔嗒”一声关上,江梦之的消息也顺利发送了出去。
[江梦之:放心吧,不会的。]
[江梦之:我会看着她。]
[嘉禾吖:那就好,辛苦梦之姐。]
隔着几公里的距离,南露两位大经济人不约而同舒了口气。她们同时心满意足收起手机,将这一章揭过去,准备回住所好好休息。
但江梦之万万没料到,就在她迈开步子的那一瞬,刚关上门的樊雾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些荒唐的欲望。
她打开手机,发现聊天软件里,桑知酒根本没加她好友,于是从公司通讯录中翻出对方的手机,发了条短信过去。
[陌生人:睡了吗?]